第四章 逃兵
小女孩年紀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明岩狠狠瞪了鄭寶一眼,隨後對那小女孩道:“別聽他胡說,我不用你報答,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明岩哥哥,再見。”
看着小姑娘嬌小的背影漸漸消逝在人海茫茫的火車站,鄭寶隨手從明岩手裏搶回自己的挎包:“岩哥,你這是借蛋獻佛啊。”
明岩點頭,算是默認。
“問題是,佛都沒答應呢,你就把蛋給獻出去了。”鄭寶調侃一笑,指着對方的褲襠說:“話說你不是有兩個蛋嗎?你咋不送出去呢?”
明岩也不理他,起身去上個廁所,按照規定,上廁所前要向帶兵排長報告一聲,左右看看也沒見到冷麵排長,誰知排長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還未等他開口,排長就堵住了他的話:“做好事是對的,不過有的時候也要分場合。”
明岩不明白他的意思,排長道:“這個地方一直以來都有許多要飯的乞丐,老老少少,大大小小,真真假假,誰都分不清誰是真誰是假,而且,你會給自己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明岩堅定地說。
排長錯愕了一下,鄭寶見機插話道:“長官,這小子沒心沒肺。”
排長瞪了他一眼,道:“以後叫排長。”
“是,長官。”鄭寶沒臉沒皮地打了一個很不規範的敬禮。
排長也不跟他計較,指着明岩的身後說:“你看看那邊。”
明岩回頭一看,頓時整個人驚呆了,十幾,二十幾,不,起碼有四五十個拖着小碗、柱着拐杖的乞丐向他這邊跑了過來,那陣勢簡直趕上了交流會。
還好列車馬上就要到站了,隨着一聲哨響,所有部隊全部起立原地集合,明岩心裏那個汗啊,側過臉看看,哪裏還有鄭寶的影子,殊不知那小子早就躲在了隊伍正中間,生怕那群人過來把他這尊“佛”也給搶了去。
憋了一沷尿上了火車,那股難受勁,可想而知。
排隊上了列車,明岩找了一個靠邊的位置坐下,雖然外面都是些火車排放出來的汽油混雜着各色各樣的污濁氣味,卻也好過車廂內沉悶悶的味道。
鄭寶攆走了他旁邊的那個新兵,挨着他坐下,這小子天生就是一個話嘮,像只八哥似的嘰嘰咋咋沒完沒了。
明岩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鄭寶識趣地閉上嘴巴,見明岩的眼睛一直盯着外面,他也很好奇地向窗外瞟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拍了拍明岩的肩膀:“咦,那不是討飯的小妹妹嗎?”
火車還沒有啟動,明岩忽然覺得有點困,便想眯一會兒,他只當鄭寶是在騙自己,沒有去搭理他。
“我說的是真的,你瞧,真的是那丫頭。”
明岩不緊不慢地睜開雙眼,朝他手指方向看了過去,在通往站台的那條通道上堆放着一堆雜物,一個精壯的平頭男抱着一直不停掙扎的小女孩往外面走。
鄭寶說得沒錯,的確是那個小女孩。
“你說那個人會是這丫頭的爸爸嗎?”鄭寶猜測道。
明岩目不轉睛地盯着外面,他有種感覺,這個男子絕對不可能是小女孩的爸爸,倒更像是一個人販子,果然,那個平頭男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突然拿出一個小瓶的東西趁人不注意噴在小女孩的臉上,小女孩不再掙扎,而是一頭倒在他的肩膀上。
“嘿,這丫頭咋說睡就睡了?我說……”鄭寶納悶,他還沒說完,一個黑影在他眼前一晃而過,等他回過神來時哪裏還有明岩的影子。
“那個兵,你幹什麼去?”
帶兵排長剛從另一節車廂巡視過來,剛好看到一個士兵沿着過道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他只看到一個背影,不知道跑出去的是明岩。
列車員正準備鎖上車門,卻被一個突如其來的黑影給推到了一邊,他嚇了一跳,剛要去喊,身後又衝來了一個幹部,他一時慌了神,手裏的一串鑰匙也掉在了地上。
“逃兵了!”不知道是誰這麼喊了一句,整個車廂頓時炸開了鍋,新兵們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郭參謀正和郭建在火車連接處噴雲吐霧,看到車廂內一片混亂,二人趕緊掐滅手裏的煙頭,郭建很快從一個新兵那裏得到了一個情況,明岩跑了,他心裏一喜,便火上澆油道:“叔,我說什麼來着,這小子果然當了逃兵。”
郭參謀看着鄭寶旁邊的空位置,氣的一拳打在椅背上,罵道:“媽了個巴子,臭小子,別讓我抓到你。”
鄭寶解釋說明岩東西落在車站了,卻被郭建當頭一棒,“逃兵就是逃兵,有什麼好說的。”
我們還沒授銜呢,算個哪門子兵。鄭寶撅着嘴,話到嘴邊,但看着郭參謀板着一張臉,他還是把話放到了肚子裏。
明岩是山裡長大的孩子,腿腳很快,加上又練過武,一溜煙的功夫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帶兵排長几乎搜遍每個角落和通道,好不容易從保安那裏打探到一點線索,卻被隨後追來的郭參謀給拽了回去。
理由是,火車要開了,絕不能因為一個逃兵而耽誤了行程。
雖然帶兵排長不喜歡郭參謀,但人家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切以大局為重。
“唔——”
火車離開了車站,就像郭參謀說的那樣,它不會因為一個人而延長開拔的時間,但帶兵排長堅信,明岩不是逃兵,這個孩子一定遇到了什麼事兒,忐忑之際,他忽然想起了一個人,於是拿出翻蓋的摩托羅拉撥通了一個號碼……
鄭寶趴在窗子上,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出站口發獃,心裏為明岩捏了把汗,哥們兒,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哦?
正想着,郭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裏坐,鄭寶懶得搭理他,郭建氣的兩手叉腰:“我說,你小子吃槍葯了吧?難不成你也想當逃兵?”
鄭寶怒了:“你嘴巴放乾淨點,誰想當逃兵了?”
“還能有誰,當然是漢奸的後代了。”郭建冷冷笑道。
鄭寶指了指他的鼻子,道:“你這張嘴總是這麼惡毒,積點口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