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玥湄郡主握着胳膊,心中一陣毛骨悚然,她似乎瞧見自己的胳膊越來越腫了一般,那種痛癢的感覺一直要鑽到心裏邊去。她耷拉着臉帶着哭音道:「我派人送你出去,你快些將解藥給我。」
「不着急,我可以慢慢走的。」鄭香盈心中好笑,拖着腳步走到門邊,回頭望了望一臉汗水淚水交織的玥湄郡主道:「郡主,所謂強扭的瓜不甜,之恆對你只有朋友的情分,你又何苦為難他一定要娶你?即便你將我殺了,他也不會娶你,你又何苦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兒呢?你說要我表態,將之恆讓給你,我的回答是無論如何也不讓,我喜歡楊之恆,他是我選定要過一輩子的人,我們會不離不棄,怎麼會因着幾萬兩銀子和你的威脅而隨意違背承諾?」
「有骨氣!」門外有人高聲贊了一句,鄭香盈扭頭一看,卻只見豫王爺和豫王妃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究竟聽了多少內容去。鄭香盈趕緊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豫王妃一雙眼睛裏邊似乎能冒出火來,惡狠狠的望着鄭香盈,聲音都有幾分打顫:「你這賤婢,竟然放蛇來咬我的湄兒,你是不想活了不成?來呀,快將她拿下,搜遍全身將那解藥找出來!」
鄭香盈聽了豫王妃的話冷冷一笑:「王妃,這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誰種的因便要受這果,若玥湄郡主不想着要為難我,我又為何會施暗算?我這只是在保命而已,是迫不得已。況且,」鄭香盈微微一笑:「被蛇咬傷,必然會有傷口,那傷口會腫脹、會有青紫顏色的瘀痕,現兒郡主手腕光潔如玉,哪有被咬傷的痕迹?」
豫王妃聽了這話,趕緊飛奔着跑了進去,捉住玥湄郡主的手仔細查看了一番,果然不見那傷口,這才放了心,朝鄭香盈一瞪眼睛:「解藥呢?快些拿出來!」
鄭香盈從袖袋裏面摸出一小包藥粉來扔給了站在一旁的那個婆子:「快些將這藥粉兒化了去給你們郡主搽搽手腕那處,即刻便好。」轉臉見豫王正在一臉深思的看着自己,鄭香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香盈本無意冒犯郡主,此舉實乃無奈,還請王爺恕罪。」
「這事本來也怪不得你,全是我那不爭氣的女兒。」豫王的雙眼盯住玥湄郡主,似乎能冒出火來一般:「玥湄,我早就和你說過,不要再想着與楊之恆的親事,他不是你的良配!況且此時他也已經與鄭小姐訂親,你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玥湄郡主的一雙手浸在水中,那痛癢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只是眼睛裏的淚水掉個不停,叮咚叮咚的掉進了水盆兒裏邊:「我便是喜歡楊之恆,我只喜歡楊之恆,若是不讓我嫁他,那我寧可絞了頭髮去做姑子,這輩子都不嫁人了!」她一邊哭喊着一邊偷眼看着豫王,想瞧瞧他是什麼反應,本來還想蹬腳,可實在沒那膽量。
「王爺,不如這樣,就讓楊之恆娶兩個便是,兩頭大,只是封妻蔭子的時候,咱們湄兒可要佔強做大。」豫王妃見玥湄郡主不再喊痛,總算放下心來,可瞧着女兒這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心中實在不忍,站起身來走到豫王身邊,緩緩建議:「鄭小姐,你便答應了罷,這樣你也不吃虧,反正也算是楊之恆的正妻。你的身份如何能與我們湄兒比,封誥的時候自然是我們家湄兒在前邊才是。」
鄭香盈瞪眼望着豫王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豫王妃這是怎麼了,竟然想出這餿主意出來,兩女共事一夫?
門口的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豫王妃一雙眼睛乞求似的望着鄭香盈,那種哀求的神情讓她看了都有些於心不忍,可想着那荒唐的提議,她實在接受無能。誠然母愛是偉大的,可她不能為了這偉大的母愛犧牲了自己的愛情。
「王妃,恕我不能答應。」鄭香盈望着豫王妃,正色道:「我求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怎麼可能?」豫王妃有幾分驚詫:「你怎麼會這樣想?楊之恆是個又前途的,年紀輕輕的就做到了五品官,假以時日定然會蒸蒸日上,前途不可限量。你看看大周,任何有點地位的,誰家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是那農夫,多收了幾斗米,還想着要娶個姨娘呢,他又怎麼可能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若是做不到,那便不是我想嫁的楊之恆。」鄭香盈傲然抬起頭,看了豫王妃一眼:「他知道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他的,他提了活雁來我舅父府上提親的時候,自己便說得清清楚楚,我們倆要一直在一起,不要有第三個人,我們就要如那對活雁一般,終身只有一個伴侶。」
豫王妃張大了嘴巴獃獃的望着鄭香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完全被鄭香盈所說的話震驚了,站在那裏不知道該再說什麼話才好。可鄭香盈沒有放過她,開口大聲的唱起了幾句小曲:「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好,好,好,好一句奈何橋上等三年!」豫王在旁邊鼓掌讚歎了一聲:「鄭小姐真是蘭質蕙心的女子,之恆為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也值得!」他抬眼望了望豫王妃,又望了望屋子裏邊的玥湄郡主,臉上轉了顏色:「王妃,我早就說過不要考慮玥湄與楊之恆的事情,你卻是只一味驕縱着她,此次竟然幫着她做出這樣糊塗事兒來!幸得鄭小姐不計較,若是傳了出去,豫王府還不會被人笑掉大牙?」
鄭香盈聽着豫王的話,心裏知道他一半誇讚一半威脅的在告訴自己,今日的事兒到此為止,她受了委屈也就算了,不要將這事情宣揚出去。自己的身份地位怎麼能與玥湄郡主相提並論呢,也只能吃了暗虧不出聲了。
抬起頭來正想說話,就見豫王身後的拐角處出現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邊的正是楊之恆。他飛奔着跑到鄭香盈面前,拉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焦慮的神色這才慢慢褪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我知道你不會有事情。」
「是,我肯定不會有事的。」鄭香盈望着楊之恆,心中一熱,剛剛一直沒有流一滴眼淚,此時她卻心中激動不已,眼淚珠子汪汪的蕩漾着,瞧得楊之恆好一陣心疼,拉住她的手低聲安慰她:「別哭,別哭,我不是在這裏嗎。」
楊之恆愈是安慰她,鄭香盈便愈覺得心酸,可能這便是傳說里的矯情罷,她自己暗暗鄙薄着自己,可那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白玉般的肌膚上長長的兩行淚水,看得楊之恆都慌了手腳,他認識鄭香盈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見着她這般傷心流淚,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想來想去索性一把將鄭香盈摟在懷裏,也不顧旁邊還站着不少人,用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香盈,你受了委屈,想哭便哭出來罷。」
被楊之恆這麼一摟着,鄭香盈有些不好意思,那眼淚珠子才濺了幾滴便收住了,將他推開了些,嘴裏嬌嗔道:「我哪有哭,我是見着你來了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