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門房見鄭香盈說得理直氣壯,又得了銀子,也不堅持,轉身進去,打發了一個管事媽媽進去通傳,不多久許兆寧便走了出來,見着楊之恆與鄭香盈,十分歡喜,沖那門房呵斥了一句:「竟然將郡主和楊公子攔在門外!」
「他們也是盡心盡責罷了。」鄭香盈笑着讚揚了那兩個門房一聲:「二哥,咱們進去說話。」
許兆寧瞧了瞧鄭香盈,或許是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他只覺得鄭香盈生得愈發好看了,一張粉臉就如三月的春花般嬌艷。再望望她身邊站着的楊之恆,他心中又有了幾分傷感,楊之恆是好兄弟,鄭香盈是好妹妹,他這一輩子只能是遠遠的站在一旁,默默的關心着他們,只希望他們平安喜樂,那他也覺得開心。
「之恆,你這次又立功了。」許兆寧收拾好了情緒,朝楊之恆肩膀上敲了一拳頭:「竟然誤打誤撞的撿了一個部落回來。」
楊之恆哈哈一笑:「那個部落是少吃少喝,還經常被北狄人欺負,這才跑來咱們大周的,要不是人家過得好好的,怎麼會跑到大周來,你以為還真是仰慕大周國威不成?」
「可別說,他們回來得還真不錯,那個酋長被封了塔國公,他那個女兒,被皇後娘娘指婚給了我大哥!」許兆寧心中連呼慶幸,還好皇後娘娘並沒有將那個塔麗娜公主指婚給自己,否則這下愁眉苦臉的該是他了。
昨日許兆安歡歡喜喜進宮,結果苦着一張臉回來,聽說還砸了不少東西,跟豫王妃大吵了一場,派人去打聽才知道是被指婚了一個異族女子,許兆安心裏頭不舒服。
「皇後娘娘乃是王妃的堂姐,為何會如此安排,那塔麗娜公主名頭好聽,說起來是一族的公主,塔國公府的小姐,可真正較量起來,恐怕便是連一個正四品的知府之女都比不上。聽說那塔塔爾部落回來不過幾千人,一個知府還能管着上萬百姓吶。」豫王府上上下下,無不在猜測這其中的曲折:「莫非王爺中意二公子,所以特地向皇後娘娘請奏,不要讓大公子的正妻有很好的背景?」
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一個理由了,豫王現在是皇太弟,只等皇上咽氣便能承繼大統,而太子必然只能大公子和二公子裏邊挑一個了。豫王一直疼愛二公子,定然會想要立他為太子,為了減輕障礙,所以特地給大公子找了個沒有什麼背景的正妻,這樣便能解釋得通了。
豫王妃得知了這件事情,幾乎沒有要昏過去,許兆安衝到主院與她說了幾句便嗆出了聲音,豫王妃既恨堂姐糊裏糊塗就給許兆安指了婚事,又恨自己沒有能力,若是儘早下手,拼着被豫王嫌棄一輩子,將許兆寧給謀害了,現在許兆安也能穩穩噹噹的坐上這世子之位了。
出了閣的玥湄郡主得了這個信,也趕着回來安慰豫王妃,可這都沒有用,豫王妃還是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你大哥現在這情形,都是我害的。」豫王妃一臉憔悴,拉着玥湄郡主的手只是流淚:「若是母親有手段,也不會這樣了。」
玥湄郡主望着躺在床上的豫王妃,眼淚珠子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她出閣才一個月不到,便已經深深體會到了做女兒與做媳婦之間的差距,婆婆極其刁鑽,自己一個不小心便被她嫌棄,現在行事都小心了不少,根本不敢再如做女兒時那般囂張。
本來還想和母親訴苦,現在瞧着豫王妃這模樣,玥湄郡主訴苦的心思都沒有了,只能儘力安慰豫王妃:「皇後娘娘這般安排,定然有她的意思,大哥娶了那塔國公的女兒,也就表示着皇後娘娘對他的看重……」玥湄郡主絞盡腦汁想着話來讓豫王妃心裏舒坦些,可說出來的話就連她自己也不相信。
「王妃,香盈郡主與楊公子過來了。」外邊有管事婆子走了進來:「王妃是見還是不見?」
豫王妃嫌惡的皺了皺眉頭,擺了擺手:「不見,就說我身子不舒服,讓他們改日再來。」
楊之恆聽說豫王妃不見他們,臉上有了幾分焦急的神色:「那怎麼辦,還得等着王爺回來不成?」他無奈的望了一眼鄭香盈,自己愈是心急,彷彿便愈是不能辦成事情一般。豫王現在有監國重任,早出晚歸,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沒事,先去我園子裏頭等等。」許兆寧招呼了一句,然後吩咐下人留心着大門口,若是豫王回來了便趕緊來知會一聲。
等到晚上,下人氣喘吁吁的溜了過來:「王爺回府了,去了宋側妃的園子。」
「你怎麼今日忽然主動請我過來了?」豫王背着手走進宋側妃的屋子,瞧了瞧坐在窗戶邊上,一臉病容的宋側妃,這麼多年來,她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模樣,讓他瞧着只覺乏味。
「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情。」宋側妃咬着牙齒道:「我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還活着?」
豫王臉上沒有半死慌亂,看了看宋側妃,聲音冷淡:「你在胡說什麼?寧兒他不是好好的在這裏?你每隔一段時間便要瘋瘋癲癲,都治了這麼多年病,怎麼還沒有好?」
「許兆寧他不是我的兒子。」宋側妃很平靜的說:「我的貼身媽媽告訴我,我那兒子脖子後邊有一顆紅痣,許兆寧脖子上沒有。」
「你那貼身媽媽老糊塗了,說出來的話能作數?」豫王平靜的望着宋側妃:「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寧兒就是我和你的兒子。」
「哼,你還想騙我到什麼時候?許兆寧不可能是我和你的兒子,否則你怎麼會對他那樣好,現在你又請皇後娘娘給許兆安指了一門這樣合適的親事,你難道不是準備讓那許兆寧做世子、做太子?若他是我的兒子,定然沒有這樣幸運的事情。」
「怎麼會沒有?」豫王笑着上前一步,伸出手來掐住宋側妃尖尖的下巴:「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我自然要將我們的兒子扶上他該呆的位置去。」
「最心愛的女人?」宋側妃掙扎着笑了笑:「就因着你在我這院子裏過夜次數最多?」
「難道不是?」豫王將臉慢慢的俯了下來:「你不要不知足,我這般寵愛着你,一個月裏有二十日歇在你的回心院,我允許你活了這麼長時間,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宋側妃的臉越來越蒼白,她的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豫王那張依舊有幾分清秀痕迹的臉,眼中淚水不住的滾落了下來。她在家做女兒的時候,得了消息說要被抬進豫王府做側妃,她心中歡喜雀躍,豫王是幾位皇子裏邊最有文採的,而且長相最是瀟洒無儔,站在那裏仿若玉樹臨風,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能給他做側妃。
可進了府以後,箇中滋味只有她才知道。
豫王,其實根本就不喜歡她,她只是一件擺設,不,她只是豫王的一枚棋子,擺在回心院裏,吸引着眾多敵視的目光。
許兆寧不是她的兒子,自從她接了他在手裏時便知道得很清楚。她的貼身媽媽當時看得很是清楚,那孩子后脖子上邊有一顆紅痣,可許兆寧卻沒有。
貼身媽媽驚慌的臉色她現在還記得很是清楚,托着光溜溜的許兆寧,貼身媽媽的聲音都有幾分顫抖:「側妃,這不是你的兒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