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無法判斷

?當晚，阿坤真的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柯子玉不得不叫來公司的值班安保把他送到華隆酒店（華隆高科自營）。

回到自己的住處，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子玉心驚肉跳。

葉坤酒桌上透露的信息，已經完全證明了戚隆華的猜測。這傢伙真的被人收買或者原本就是某勢力派出的“間諜”，否則，什麼人會每月準時給他美金，還有，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中午的行車路線——這個時候，柯子玉還沒有把他是電子科大的高材生等信息關聯起來，所以疑點沒有完全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只是懷疑他是不是還有同夥。

要不要把這一信息告訴戚隆華，成了柯子玉當晚最糾結的事。

自己是老闆的秘書，老闆當然是充分信任自己。就拿今天的事情來說，有貴客到，整個集團只有自己一個人知道，連平日寸步不離的葉總助，老闆都沒有告知，可見對自己的信任。如果自己知道老闆身邊有對她不利的行為而知情不報，怎麼對得起老闆？古人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地可以不仁，但我柯子玉不能不義。

但是，該怎麼對老闆說。就說葉總助是間諜嗎？證據呢？還有就是他的老闆是誰？充當間諜的目的是什麼？這些都還說不上來。如果老闆說自己沒有證據，不能污衊好人，該怎麼辦？

想來想去，決定暫時不急於告訴老闆，等自己找到確切的證據再說。更何況葉總助平時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嘛。

打定了主意，心裏輕鬆了許多。晚上喝下了一瓶紅酒，人還是有點不舒服。想泡個澡之後早點休息。老闆說是會打電話，到底打不打，還很難說，他可經常是這樣忘記自己說過的話。想起老闆雖然三十歲的人了，但依舊像個大男孩。高高的鼻樑，小麥色的肌膚，挺拔的身材，好多次都在夢中偎依在他懷裏。想到這些，原本酒紅色的臉色更加紅潤，不好意思地偷偷一笑。子玉知道，老闆喜歡她，但她只能假裝不喜歡老闆。這就是現實。

放水的聲音由大變小，這是浴缸快滿水的節奏。

子玉趕緊跑進浴室，三兩下脫光自己，一隻腳剛跨進浴缸，卧室床頭的手機響了。鈴聲很是急促，但顯然不是老闆留給自己的專用電話。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不管它，還是先洗澡吧。跳進浴缸，全身縮進溫水裏，只留面部在水面，感覺無比的舒適。

在水裏呆了一兩分鐘，猛地站立起來，有意感受全身水流的暢快，發現那該死的手機鈴聲毫不妥協地一直在響。

“到底是什麼人啊，這可是下班時間，是私人時間，人家不接你就不罷休，真沒見過這樣霸道的人。”

心裏嘀咕着，極不情願地跨出浴缸，隨手抓起一條大浴巾胡亂擦了一把，光着腳跑進了卧室，抓起手機準備痛斥對方，一看屏幕，慌得手機掉到地上。

池心碧三個字像鬼魅一樣嚇得這小妮子渾身哆嗦。

立即撿起來接通。果然對方盛氣凌人。

“柯子玉你這小狐狸精，又騷到哪裏去了。老娘打你電話半天都不接，越來越不像話，真是膽大包天。不要以為有戚隆華寵着你，你就能恃寵而驕，老娘分分鐘能讓你下地獄。”喘了口氣，接着嚷道，“你現在在哪裏？是不是在賓館和戚隆華滾床單？你要是敢和老娘搶男人，看老娘不撕爛了你。”

這哪裏是平素見到的溫婉高貴的池副總，整個一個潑婦嘛。柯子玉已嚇得渾身哆嗦，聲音都不連貫回答：池總，我現在公寓，剛才因為洗澡去了，手機丟在一邊才沒有聽到您的電話，對不起對不起哦。我怎麼會是那樣子的人呢，怎麼敢呢。我發個定位給您，您整該相信吧。說完把定位發了過去。沒穿衣服的身子感覺有些涼意，不自覺地抖了幾下，全身都是雞皮疙瘩。連忙拿起一塊大毛巾纏住自己。

儘管對方沒有聲音了，但她不敢掛電話。

“子玉啊，對不起哦，剛才態度有些不好，你要理解一個做妻子的女人，一天到晚見不到丈夫的影子，該是何等崩潰的心裏。”說完，嚶嚶哭泣起來。

這是第一次聽到池心碧的哭聲。在子玉的眼裏，她是無比堅強，作風強勢，鐵石心腸的女強人。想不到也有傷心流淚的時候。

女人固有的同情心被她悄然勾起，準備說幾句安慰的話，但話還沒有出口，咆哮聲接踵而至。

“柯子玉，告訴我，今天一天戚隆華都幹了些什麼？”完全是歇斯底里的聲音，嚇得子玉一愣一愣。

“池總，我真不知道啊。”子玉小聲作答。

“快說，他都幹了些什麼？”對方不理會她。

“池總，今天一天我和葉總助都在辦公室，不信您可以問問他。”子玉可憐巴巴繼續解釋。

“你這小蹄子，騷蹄子，你是一定要我把你偷人養漢的事公佈到網上是吧。快說。”語氣不容商量。

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事。什麼偷人養漢，那不過是大學期間和男友在一起的照片，後來分手了，男友死纏爛打，威脅如果不給錢，就把兩人的艷照發到網上，遇到這樣的人渣，柯子玉無可奈何。後來池心碧知道這個事，不動聲色找到那個男生，出錢買下所有的照片，並警告男生，以後再有威脅柯子玉的任何行為，小心你的狗命。男生嚇得跪地求饒，不聲不響地拿着大筆錢離開了這個城市，從此銷聲匿跡。

原以為碰上了菩薩，後來才知道這菩薩竟然是人面獸心的妖魔。這些照片到了池心碧手裏，竟然成了她要挾柯子玉的工具，從此以後，子玉必須對她言聽計從，稍有隱瞞，她便拿出照片威脅，可憐子玉一個弱女子，只能忍氣吞聲。

現在明明是故技重施。面對這喜怒無常的女人。此刻的柯子玉真的沒有什麼應對的辦法，除了把自己知道的告訴她。

“池總，您不要生氣，我想想有什麼值得向您彙報的。”柯子玉凄凄慘慘地說，“有這麼一個事，不知對您有用沒用。我覺得很平常，所以才沒有重視。事情是這樣的，今天全天我都在辦公室整理文件，做一些文字工作。十一點半的時候接到老闆的電話，讓我立即開車去接客人。地點是從芙蓉大道南下香樟路，老闆沒有說去哪裏，只是說到時再告訴我，誰知剛到香樟路，碰上交警查車，兩個特警攔住我的車，把我車上的三個客人帶走了。我嚇得立即跑了回來，當時打老闆的電話，怎麼也不通。一個小時后，老闆說沒有等到我的車責備我。我就把事件的經過詳細說給老闆聽。他也沒說什麼。就這麼一個丟人的事。您看是不是沒啥意義。所以子玉也不敢把什麼垃圾信息都發給您啊。”越到後來聲音越是委屈。

“好好好，子玉。這可是一條極有價值的重要信息。你先回憶一下，那客人什麼模樣，具體幾個人，都說了些什麼，到底因為什麼警察會帶走他們。”對方的聲音忽然柔軟下來，開始誘導她。

“反正上我車的是三個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兩個年輕人一個老人。上了車他們一言不發。當特警攔住要帶走他們的時候，兩個年輕人想反抗，但被老者制止，乖乖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車，因為什麼警察也沒說，我真不知道。帶走三人後，警察說沒我什麼事，我嚇得猛踩油門跑回來了。中飯也沒有吃。這就是全部詳細經過。”子玉說完鬆了口氣，該說的都說了。

“很好，子玉。早就該這樣子嘛。姐對你說過，不要放過任何信息，有些哪怕是你看起來無足輕重的東西，其實飽含着豐富的內容。好了。姐今天的態度有點過，向你道歉。另外通知你，由於你的誠實工作，提供了不少重要信息，給你的獎金立即下發，稍後你看看銀行卡到賬了沒有。”對方說完掛了電話。

柯子玉癱坐在椅子上。真沒想到，這個喜怒無常、神經質的女人，潑辣起來竟然賽過鄉村悍婦。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兩行淚珠悄然滾落。

來不及擦眼淚，手機滴滴聲又起。

這是銀行卡進賬通知：進賬兩萬人民幣。

柯子玉卻沒有任何的興奮。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是在別人威脅的夾縫中求生存，還是理直氣壯地堅持正義和公道？思索了很久，她一時找不到答案。

因為她真不知道正義和公道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