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搖就死了
馮瑞光怒哼一聲,根本不予理會,轉向王叢然囑咐道:“楊聖美是周書記的夫人,她的家屬已經到場了。院裏極為重視,已經組織了專家會診,你在這裏密切觀察病情,記得隨時向我彙報,我先去迎接他們了。”
話音方落,神經內科病房外便聚集了眾多親屬。
一眼望去,排場不小,為首的便是博城書記周文景,此時他在院長秦遠涯的陪同下,快速向急診室趕來。
馮瑞光見了,一溜身前去迎接,立即寒暄道:“周書記,秦院長您們都來了。”
周文景神色不豫,直接無視了這些,急切地問道:“我愛人怎麼樣了?”
秦遠涯也從旁附和道:“快說說,患者到底是什麼情況。”
馮瑞光不敢怠慢,斟酌措詞道:“周夫人的病情現在已經基本穩定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周文景聞言神色舒緩,大大的鬆了口氣。
馮瑞光鑒貌辨色,順勢說道:“病人當初送來的時候,情況極為兇險,幸虧了本科的主治醫師王叢然的搶救,才使病人轉危為安。”
說著暗地裏使了個眼色,王叢然心領神會,綻放出迷人的笑意說道:“周書記您好,我是今天的搶救醫生,我叫王叢然。”
周文景的心思此刻全在妻子身上,對他的話敷衍了事:“哦,你好,有勞王醫生的及時搶救,才保住了內人的命,萬分感謝。”
這話聽得王叢然心花怒放,表面卻謙遜道:“這是應該的,治病救人是我們醫生的職責,周書記無需感謝。”
說完這話,王叢然還想邀功請賞呢,卻見周文景錯身而過,直奔病房而去。
看了下楊聖美的情況,周文景眉頭深蹙道:“為什麼我老婆還不醒。”
王叢然面露難色,支吾其詞道:“您妻子突發腦溢血,情況危急,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期,我已經給她做了腦部CT,等確認了病因,才好後續治療。”
周文景隱然一驚,感覺到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秦遠涯急忙表態道:“請周書記放心,我們已經組織了專家會診,我會馬上邀請吳恆霖教授,他是我省最權威的中醫專家,科學院院士,享受國家特殊津貼,擅長各種疑難雜症,相信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聞得此言,周文景喜出望外,吳恆霖的大名他是聽過的,大國手級別的人物,經常給領導人治病。
在他們那個圈子裏,也算是久負盛名的人物。
周文景頗為意動,遲疑的說道:“只是他現在在哪。”
吳恆霖派頭很足,要想請他看病,要提前預約才行。
秦遠涯一拍胸脯,頗為得意道:“周書記放寬心,他現在正好在博城大學開講座,我親自打個電話過去,他馬上就能到。”
說著秦遠涯果然掏出電話,向吳恆霖說明了情況,很快便得到了答覆。
秦遠涯成竹在胸,笑眯眯說道:“放心吧,吳老馬上就到了,請稍等片刻。”
周文景聞說也是欣喜非常,將希望全部寄托在吳恆霖的身上了。
在等候的當口,周文景一眼瞧見了妻子頭上的銀針,萬分詫異道:“馮主任,請問這是做什麼的,中醫的針灸嗎?”
王叢然這才想起來,愀然作色道:“周書記不用理會,在我們搶救過程中,有個不知好歹的實習生闖了進來,擅自插上了這些銀針,我當時也嚇了一跳,幸好沒什麼大礙,我現在就把它給拔了。”
周文景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有些不明所以。
王叢然也悔不當初,早就應該立馬將林逍踢出神經內科的,回想起林逍的混蛋行徑,王叢然便一陣火大,手一揮將銀針盡數拔除。
銀針剛一拔出,卻聽昏迷中的楊聖美一聲悶哼,監護儀響起尖銳的嘀嘀聲,血壓血氧呼吸心跳陡轉急下。
眨眼之間,監護儀上的數值一跌到底,隨即一聲尖嘯,心電圖徹底平直。
病情變化太過迅速,還沒來得及搶救,人就嗝屁了。
一眾人等呆若木雞,都有些反應不及。
看着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楊聖美,周文景徹底傻眼,一把抓住王叢然吼道:“快,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搶救。”
直到這時,王叢然等人才醒悟過來,趕忙注射腎上腺素,心肺復蘇,推來除顫儀準備電擊。
一連好幾次,都無絲毫效果,王叢然滿頭大汗,臉色鐵青。
剛剛還說病人沒有生命危險,這才過了多久啊,人便死在了自己面前。
這可是博城一把手的夫人,一旦身死,難保不會怪在自己頭上。
一想到這裏,王叢然更是頭皮發麻,自己怎麼會遇到這種混賬事情啊。
忙乎了好久,依然無絲毫效果,王叢然因此停止了搶救。
周文景氣急敗壞的嘶吼道:“你幹什麼,為什麼停止了,你快搶救啊,混蛋,我命令你繼續搶救!”
王叢然垂首沉默,支支吾吾道:“抱歉,我們已經儘力了。”
秦遠涯搖頭嘆息道:“周書記,還請節哀。”
“呵呵,節哀?我節哀你妹啊!”周文景萬念俱灰,猛然推開秦遠涯,剎那間暴跳如雷道:“庸醫,你們這群庸醫,草菅人命的庸醫!!”
一會天堂,一會便是地獄,病情瞬息萬變,剛剛還生命體征平穩,現在卻天人永隔了。
他與妻子鶼鰈情深,現在楊聖美死去,周文景悲痛欲絕,一頭撞進急診室,搖晃着楊聖美痛哭流涕。
“聖美,你醒醒啊,你怎麼能丟下我一個人,你讓我怎麼辦吶。”周文景頓時泣不成聲。
身在醫院,秦遠涯看過太多生死離別,早已經麻木了。
人既已死,便無力回天了,請再好的專家也無濟於事。
真正讓秦遠涯憂心的是,雖然楊聖美死於疾病,醫院沒有任何責任。
然而,一個市書記的能量不容小覷,今日喪妻之痛,難保周文景不歸結在醫院頭上。
一條生命逝去,眾人正在集體默哀。
正值此刻,一個聲音風風火火的傳來:“請讓讓,病人現在怎麼樣了。”
走道內的人群紛紛退讓,一個白髮盈顛,戴棕色邊框眼鏡的老學究匆匆趕來了。
秦遠涯上前迎迓,無奈嘆息道:“吳老,您來晚了啊。”
吳恆霖走進病房,看明白了狀況后,遺憾的搖了搖頭。
現在說什麼、做什麼,都已經晚了,畢竟人死不能復生啊。
突然間,一個淡漠的聲音傳來:“別搖了,再搖下去,不死也被你搖死了。”
這個聲音極為突兀,眾人轉頭張望,無比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