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幾十萬年前,魔尊炎絕以戰出名,橫掃魔界,一舉收復魔族各部落一統魔界,隨後與最大部落首領之女沙蘿聯姻,奉為魔尊。不過萬年便產下兩子,而後魔界安定。魔尊炎絕在即位后魔族天選聖女司落出世,被奉於淮水之濱。炎絕一日路過淮水偶然見到司落在河邊吟唱,驚為天人,而後魔尊不顧魔界群臣反對,將聖女納入後宮,專寵數年。沙蘿因嫉恨司落獨得恩寵,在司落生產之際離間陷害,讓司落剛產下孩子就含恨而去。這個孩子便是淮歌,因司落彌留之際將全身功力注入淮歌全身,淮歌年幼柔弱實在負擔不起巨大靈力,淮歌的師傅離道子便對其下了封印,致使淮歌一直靈力低微,而後因大殿下蟬聯擔心淮歌深得魔尊寵愛會繼承魔尊之位,屢次陷害對其追殺這才遇到了緲音。
緲音不由感嘆淮歌身世與自己一樣坎坷,見淮歌如此坦誠相待,緲音也談論起了自己這四萬年來的經歷,從蠻荒到征戰六界,從一個小地仙說到現在六界熟知的上仙,事無巨細,一一道來。待二人說完才發現,竟是說了三日。坦誠后的二人,言語間也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情誼,皆是坎坷飄零的身世,相互間也多了些憐惜。
這日午後,淮歌站在院門發獃,緲音瞧着便同是走了過去,站在其身側望向淮歌看的方向,竟是自己提的院名,不由失了笑:“怎的?我這院名這麼好看?”
“為何會想到取這個名字?”
“因初來此地時,滿目青色,便取了這個名字。”
“倒是雅緻,只是你這字,和你人一樣,張狂霸道。”
“三殿下這是又要取笑我了?”
“不敢不敢,緲音神君戰名赫赫,大殺四方靠的可不是這字。”
“三殿下倒是舌如蓮花,緲音自愧不如。”說罷,緲音便抬腿走了回去,一眼也沒瞧淮歌一眼。
“這是生氣了?”淮歌連忙跟上緲音的步伐。
眼見着緲音走進書房,拿着毛筆在宣紙上胡亂寫一通,動作越發的大起來,弄得毛筆架東倒西歪,桌上的紙胡亂翻飛。淮歌看了一會,低頭淺笑了一下,慢慢走進書房拾起地上的宣紙,看着紙上亂七八糟的筆跡寫着“狗淮歌”,笑容有一瞬的凝固,撿完之後把紙順理在一邊,扶好筆架,在緲音身側坐了下來,笑着看向了緲音:“上仙別生在下的氣了,在下嘴巴愚鈍不會說話,上仙彆氣壞了自己。”
緲音大聲的“嗯”了一聲,翻了個白眼繼續在紙上寫了起來。
“上仙要是氣不過就打在下一頓吧。”
“別,打傷了還得給你治。”
“那在下自己抄寫狗淮歌一百遍給上仙可好?”撲哧一聲,緲音沒忍住笑了出來,隨即發現不對馬上正色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是,在下立刻就寫。”說完尋了一隻筆,往桌邊挪了一下,自顧的寫了起來。
緲音悄悄抬眼看去,見淮歌寫得極其認真,陽光灑落在側顏上,透過鼻樑投射在微抿的嘴唇上,竟是出奇的好看,緲音臉上一紅忙覺不對,立刻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邊,見着滿紙的“狗淮歌”也是輕笑起了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幼稚。
“在下寫完了,上仙看看可還滿意?”淮歌微笑着遞過自己的宣紙。
“嗯,我瞧瞧。”緲音接過來佯裝認真的看着,只見紙上的字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連那個狗子也顯得異常好看,緲音不由得一怔,這個淮歌棋下得好,字也好看,真真是厲害。翻至后頁,竟是看到了一句詩:音歌緲緲似煙波,園青鶯鶯滿目春。
緲音不由得抬頭問淮歌:“這詩怎麼只有一句?”
“怕上仙還氣着,留待來日再寫,上仙看看這一百遍可還滿意?”
“嗯,不錯。這次暫且不與你計較。不過你這個字真不錯,可是練了許久?”
“從前受兄長限制,也就能做做這些閑雲野鶴的事了。”緲音瞧着淮歌嘴角的苦澀,便是一點氣也生不出來了,竟有絲覺得自己同他生氣是自己的不是。
“那你可否寫個我名字我瞧瞧?”
“好。”說罷便提筆寫了起來。緲音看着覺得寫出來真是字如其人般的好看,不由得拿過來仔細看了幾眼,然後拿了一張薄宣臨摹了起來,淮歌看着心生歡喜,稍稍坐近了一些問道:“你喜歡我的字?”
“嗯,我覺得這樣寫出來的名字好看,我學着寫寫。”不過緲音沒想到,宣紙太薄,筆墨滲透了下去,原來的字被渲染得亂七八糟了,這才寫了一遍就廢了。
“哎呀,這可怎麼是好。”緲音拿開自己的那張紙,仔細的抬起淮歌寫的那張看了起來,淮歌的筆跡已經看不太出,全是自己拿歪七倒八的筆畫,看完秀眉緊促,撅起了嘴。
“來,我教你。”淮歌傾身上來,右手抬起環攬過緲音的身後輕握着緲音的右手,頭微微靠着緲音的左肩,氣息微弱,左手環過緲音面前,糾正着緲音的拿筆的手指。此時的如有外人來,便看見的是淮歌將緲音用雙臂攬在自己懷裏,臉頰貼近,淮歌的頭輕放在緲音左肩上,曖昧異常。
此時的緲音已然全身僵硬,心跳如雷,緊張得連呼吸都忘了,悄悄撇過眼角望向耳邊的淮歌,登時臉如火燒,淮歌的鼻息噴洒在緲音臉上如鵝毛輕撫,鼻尖隨着淮歌手臂顫動時不時輕碰一下緲音的臉頰,緲音覺得當初封凶獸時都沒這麼緊張過,連忙收回目光,緊盯着筆下,調整氣息。
淮歌調整好緲音握筆的手指后,抬手握着緲音的手寫起字來,幾個名字寫下來,緲音展顏一笑說道:“真好看。”隨即轉頭看向淮歌,淮歌聽到也是轉向緲音,因靠得太近幾乎是鼻尖相觸,四目相對之時雙雙屏住了呼吸,兩人同時臉紅了起來,淮歌愣了一下隨即放開了緲音,拉開了些許距離。
只見兩人尷尬的各自轉開目光,淮歌輕咳了一聲后說道:“你自己看着練練,之後我為你寫本字帖罷。”
“噢,嗯,好。”緲音也是連忙低頭繼續寫字,眼神微閃。
是夜就寢時,緲音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想着之前的場景又是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想着自己這練就的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氣,遇着淮歌便全部化為繞指柔了,不覺心神蕩漾。
而此時的淮歌立於自己屋中,在窗前看着滿天繁星,漆黑的夜空中浮現出緲音的臉龐,不禁莞爾一笑,想把什麼魔族神界皆拋諸腦後,只想着能日日廝守。淮歌知道自己已然動心,想着緲音的身世與處境,又是沉下了心思:“她終究是神族,神魔殊途,這究竟該如何是好。”
第二日,緲音起了個大早便出門去了,待淮歌用完午膳才匆匆歸來,不過還未來得及待淮歌看上一眼又不知去哪兒了。淮歌以為緲音或許是無法面對自己,心下不由一沉,想着身份之殊,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便心思沉重的坐在書房作畫,心煩意亂之際也不知下筆如何,待回過神來看到,發現自己竟是畫了一副緲音的丹青,是那日泗水河畔初見緲音的場景,楊柳樹旁,回眸一望眸似星辰,面若桃花,青衫着地,手托凈瓶,身姿裊裊,縹緲似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