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乾清宮魂
五人跟隨易千祥走出了嘉寧宮外,本以為這次幾人編織的謊言可以輕易騙過太后,還得到太后的賞賜。心裏別提有多得意了。臉上亦是笑容不減,緊跟易統領身後,卻不多言。
他們幾人就這麼默默跟着,卻越走越感覺不對勁。穿過迴廊之後,幾人便來到了一處很少有人經過的廢舊宮殿。這裏本是東盛國一些失寵的嬪妃所居之地。只不過這些失寵后的嬪妃都沒在這裏活多久,不是莫名其妙的失蹤就是懸樑自盡。
總之這裏一直被後宮忌諱,因為日久失修。這裏已是破舊不堪。宮殿外的宮門上已滿是灰塵,幾名小太監更是納悶,太后明明說讓易統領帶領他們去領賞,怎會帶着他們來到這麼晦氣的地方。
不免心裏好奇,內心更是有些惶惶不安。領頭的小太監因為是他們四個的小總管,自然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於是上前一步。來到易統領近前,一臉恭敬道:“易統領,太后不是讓大人帶奴才們領賞嗎?易統領怎會帶我等來到這麼晦氣的地方?”
易統領只是輕輕一笑道:“徐公公有所不知,這乾清宮才是領賞的最佳去處,雖然這裏少有人來,又是這宮中的禁地,但是徐公公卻不知這裏藏有大量金銀珠寶吧!”
被稱呼為徐公公的小太監正是領頭的那名小太監。本名徐威,已在宮中數年。這宮中很多事情他是知曉的,對於易統領所言。他聞所未聞,這乾清宮本就是失寵嬪妃所居之地。
雖然這些嬪妃得寵之時,生活的瀟洒自在,不免也得到皇帝的諸多賞賜,金銀珠寶首飾自然不在少數,可是失寵以後這些待遇幾乎全無,就連月奉都已減半,日子自然清貧。
再者這些嬪妃因為失寵鬱鬱寡歡,大多精神失常。不是懸樑自殺,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蹤。是生是死亦無人知曉,更沒有人關心她們的正真去處。自從先帝仙逝,這乾清宮便成了禁地。
這裏怎麼會有金銀珠寶,即使太後有所賞賜,也不應該帶他們來這裏領賞。這不由的讓徐公公心生膽怯,更是對易統領帶他們來這裏的真正用意,揣揣不安起來。
其他幾名小太監入宮不久,對乾清宮一無所知。再者他們也很少來到這裏,除了每日在嘉寧宮當差,幾乎不怎麼出門。只是感覺這裏很是破舊,就如同一座鬼殿一般,陰森森的令人生畏。
徐威在這宮中多年,他當然不會相信易統領的話,他一臉恭敬的笑容道:“易統領真是會說笑,奴才在宮中當差數年,對易統領所言聞所未聞。易統領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易統領淡淡一笑,已是來到乾清宮殿門前,輕輕將殿門推開,隨即灰塵飛揚,易統領連忙用袖口遮住了口鼻,還不時輕咳了幾聲。便徑直走了進去,沒走幾步便有一股發霉發臭的氣味迎面撲來。
易統領緊皺眉頭,差點乾嘔。這裏陰暗潮濕,亦顯的格外陰冷。對他而言也是第一次踏足這裏,不免有些懷疑太后的用意,處理掉他們五人何須來此地。但對於太后的吩咐,他也不敢不從。
庭院裏已滿是雜草叢生,屋檐之上佈滿了蜘蛛網。一看便知,這裏已經好久都沒人居住了。留在殿外的五名小太監,見易統領已經進入,幾人面面相覷。其他四人齊刷刷的將目光透向徐威。
似乎想從他身上尋找答案,到底進去還是不進去。徐威此刻也有些猶豫不決,更是心中不安起來,看樣子易統領帶他們來這裏根本沒有領賞的意思。對於他到底何意,徐威也不甚清楚。
最後徐威還是向他們點點頭,帶着他們四人跟着走了進去,而此時易統領已經不知了去向,他們在庭院之中環顧四周,也沒有發現易統領的影子。
於是帶着好奇,走進了乾清宮的正殿,大殿內和庭院外沒什麼兩樣,都是破敗不堪,屋內的擺設及其簡單,而且已經佈滿灰塵。幾人小心翼翼的小聲叫喊道:“易統領,易統領……”
殿內卻是無人應答,幾人又試着叫喊了幾聲:“易統領,易統領……”
就在此時,殿門突然關閉,易統領手持侍刀已揮砍了過來,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幾人哪有什麼防備,這一刀下去,其中一個小太監已經血染大殿,鮮血噴洒而出。
牆壁上已經紅了一片,隨即那個小太監面目猙獰,眼睛瞪的老大,順着硃紅色的殿門緩緩滑了下來。脖子處已經割開了一道口子,血肉外翻,異常恐怖。
易統領並沒有停止他的殺戮,見那小太監已死,再次揮刀而起,腳尖點地,順勢騰起。舉起侍刀已劃出一道弧線,從上往下用力劈斬了下來。
見自己的同伴慘死,其他小太監來不及多想,開始抱頭鼠竄,對於他們而言,哪見過這場面。嘴裏不停的呼喊着:“救命,殺人了,殺人了……”
可是任他們如何呼喊,都是徒勞,這裏根本不會有人來,易統領這才明白太后的用意,在這裏殺了他們五人,神不知鬼不覺。玉蘭已死,她的死隨着這五人的死。將徹底長埋地下。
這五人必須得死,只有死人才不會把玉蘭之事說出去。易統領看着他們如同喪家之犬般的哀嚎不已,臉上冷冷一笑。這一刀下去,又一個小太監身中一刀,隨後易統領揮刀直入,硬生生的將那名小太監的腹部刺穿。
小太監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易統領,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只感覺喉嚨里一股熱流湧出,隨後口吐鮮血不止。易統領見此用力抽刀,飛起一腳那小太監就像踢球一樣,被飛踹出數米之遠。
隨後便聽見咔嚓一聲,那小太監狠狠的砸在了檀木椅子上。檀木椅碎作一片,小太監狠狠的摔在地上已無了呼吸。只留下一地的血液,還在如注湧出。
這轉眼間已是兩條人命,其他三人早已嚇的面色慘白,甚至有人已經鑽到了几案地下,渾身顫抖。易統領見此不屑的一笑,笑容陰森無情。他手持滴着鮮血的侍刀,一步步靠近那人。
用力抬腿,將几案踢翻在地,那名小太監已完全暴露在了易統領面前,小太監見已經躲不過,神情慌張,一個勁兒的磕頭道:“易大人饒命,饒命!”
易統領根本沒有同情他的意思,揮起一刀。那小太監已是身首異處,鮮血噴涌了出來,濺起的血液,噴洒到了易統領的臉上。
他也不去擦拭,轉身又看向另一名小太監,因為滿臉是血,易統領此刻看上去更加可怕,就如同地獄裏走出來的催命魔鬼,猙獰着令人渾身顫抖。
他一步步靠近那名小太監,這時的小太監坐在地上,已經嚇破了膽,渾身顫抖。想起身逃跑,卻發現自己渾身已經癱軟,只能用盡全力坐在地上往後一點一點的倒退。
待易統領來到近前之後,揮起一刀便砍刺了過去,刀起刀落,一氣呵成。動作之快,讓人咋舌。易統領自幼習武,尤其使得一手好刀法,當今之世能與之匹敵的並無幾人。
面對他們這幾個小太監自然是不在話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刀刀斃命,最後只剩下徐威一人。他看着滿地的屍體,一室的血腥味,亦是滿眼絕望。
他死死的盯着易千祥,滿臉恐懼道:“易,易大人。奴才即便是死,也求易大人讓奴才死個明白。奴才為太后辦事,親手替太后清除掉了礙眼之事。難道這就是太后要賞賜給奴才的嗎?”
易統領見其他人已死,擦了擦手中滴血的侍刀,撿起一把小檀木椅坐了下來,將刀放在几案之上。面無表情,冷冷道:“徐威,你也在太後身邊做事多年了吧?該知道太后的用意。怎麼?今天倒糊塗了,這種事還需要問我?”
李威緩緩起身,此刻倒也輕鬆了許多,面對冷酷無情的易統領,倒也不在那麼恐懼了,他笑了笑。這笑容里沒有絲毫的情誼,心亦是冷冷的。他坐在易統領對面,眼神里淡淡的。
看不出他是悲是喜,也看不出他有任何錶情,冷冷的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良久他才淡淡道:“奴才生來便是賤命一條,若太后想拿去便拿去。只是奴才想不明白,太後為什麼要殺我。奴才對太后忠心耿耿,別無二心,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奴才心有不甘。亦感覺心寒。”
“不知何時,奴才發現太后她變了,武韋帝也變了,這宮中的人都變了,唯獨皇后還是那樣慈善,冷靜,沉着。玉蘭本無錯,為主仗義執言,忠心護主。她即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可是奴才死的不明不白,奴才想請問易大人,奴才到底哪裏做錯了,讓太后痛下殺意。”
易統領聽罷,只是拿起侍刀又在眼前擦拭了一遍,方才說道:“你們都沒錯,錯的是這個世道。如今的皇宮之內,由於冷木峰和郭秋月的到來,一切都不再是往日,明眼人都知道他們是東盛國的蛀蟲,可武韋帝偏偏獨寵他二人。”
“即便是忠良也被殘忍殺害,相國一生戎馬,為東盛國開國功臣,他不也遭毒害,姜炳寧願咬舌自盡,也不願對相國行刑,孰是孰非又能怎樣?你我只不過是奴才,做的事只為活命罷了。”
“難道你不亦是如此,明知玉蘭無錯,不也還是將她殺害了嗎?而我只不過和你一樣,只是奉命行事,我易千祥敬重忠心不二之人,他們四人已死。再無人知道你是死是活。”
“今夜由我當值,夜幕十分。我會前來乾清宮,為你換上侍衛服,你便隨我偷偷溜出宮去,自此再無徐威這個人,出宮以後你便自尋活路吧!”
黯淡無光的徐威突然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太後下旨殺掉自己,若易統領偷偷將自己給放了。若被太後知曉豈肯放過他。自己又怎可苟且偷生卻搭上易統領一條性命。
於是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賤奴命本就卑賤,怎可讓易統領冒險。若此事太後知曉,豈不是連大人性命也不保。”
“賤奴自幼家境貧寒,為求生計才不得不入宮行這份差事,即便易統領將賤奴放出宮去。賤奴又怎有生存之道,所以賤奴還請易統領不要冒險。賤奴有易統領這份心,就已是感激零涕。大人的大恩大德賤奴來生再報。”
“還請易統領賜賤奴一個痛快,賤奴便感激易統領的大恩大德,動手吧!”
徐威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着死神的到來,易統領卻怎麼也下不去手,畢竟兩人在宮中共事多年,雖無過多交集,但也難以下的去手。又聽了徐威講述自己的家境,亦是感同身受。
他和徐威一樣,自幼便沒有好的家境。進入宮中只不過某求個生計而已。而這簡單的想法卻是那麼的難得,宮中處處殺機,到頭來自己只不過是別人的一枚棋子,任人擺佈。生死亦不由自己決定。
此刻讓他動手,他又如何下得去手,他們五人都不該死,只不過他們所知道的太多,太后怕事情有朝一日敗露,才痛下殺手。因為只有死人才會永遠保守秘密。
易統領猶豫片刻,突然起身。將侍刀收起,背過身去,喃喃道:”午夜十分,本統領自會前來,徐公公若為本統領好,就請不要踏出乾清宮半步。”
說罷,易統領揮袖離去。徐威急忙睜開眼睛,起身伸手準備說些什麼的,卻見易統領已經走出了乾清宮大殿。只留下他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一邊,而地上則是橫七豎八的躺着他死去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