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綁架(上)
孟玉菀的動作讓在場的三個人都愣住了,就連被鬆開鏈子的大黃,都好像知道氣氛有點尷尬,它乖乖的縮在一邊等飯吃,一雙黑黢黢的眼睛盯着孟玉菀。
秦景安最先打破尷尬,他夾起孟玉菀放過來的魚肉,嘴角勾了勾。一雙筷子在空中衝著張仵作揮了揮,他笑道:“看這丫頭多貼心啊,要不要考慮留在身邊當個徒弟?”
張仵作哈哈大笑,他有些促狹的看了眼孟玉菀,若有所指道:“這丫頭厲害着呢,哪裏要我教她?”
聞言,孟玉菀有些急了。她腦袋轉都沒轉,緊握着拳頭立馬站了起來,眼神灼灼的盯着張仵作,“我想拜師學藝,我想當仵作!”
秦景安半眯着眸子看向孟玉菀,她有些消瘦的臉頰上寫滿了堅定,一雙眸子黑得發亮,就好像含了漫天星斗,璀璨得讓人無法忽視。他看着看着,莫名的有些心悸。
一時間,張仵作沒有說話,他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是那肅穆的表情讓孟玉菀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他的不願意。
“你可知道,仵作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孟玉菀滿不在乎的點頭,“那是他們膚淺!”
張仵作聽了孟玉菀的話,他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淡淡的瞥了孟玉菀一眼,眼底藏着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我不收徒。”
這在孟玉菀的意料之中,心底有些難過,但她還是維持着面上的笑容。咬了咬唇瓣,堅定而認真的對天發誓,“不管怎麼樣,我有朝一日,定會成為整個秦國最厲害的仵作!你等着瞧吧!”
話音像一道響雷沉沉落地,孟玉菀端起茶一飲而盡,她說完這話就轉身離開了,離開前還深深地看了一眼秦景安。
那一舉一動,瀟洒得不像個十一二歲的孩子。
“她很符合你收徒的標準,不是嗎?”秦景安等到小丫頭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才衝著老頭子微微一笑。
“是啊,”張仵作扒拉着碗裏的飯菜,抬起腦袋盯着秦景安,口齒不清的繼續說,“但孟家就這麼一個獨苗苗了,你也不肯放過?”
“不擇手段的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人,這不是你教我的嗎?”嘶啞的笑聲從他的口中發了出來,大紅的衣服襯得他越發妖孽。
張仵作望着對面那個霎時間變得陰鬱的少年,臉上的笑容苦澀起來,他深深的嘆了口氣,“好,我幫你。”
孟玉菀一邊走一邊嘆氣,她知道,有資歷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怪癖。在來之前她就想好了,一次不行,她就天天守在門口,蹲到張仵作答應收她做徒弟為止。
當仵作不過是她的一個墊腳石,要查清楚孟家慘案的幕後主謀是誰,孟玉菀必須先在衙門裏找個職位,好生安頓好自己,才能開始調查。
她的力量太薄弱了,一個小孩能翻出多大的浪來?所以,攀上張仵作,是必須成功的事情。
孟玉菀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並沒有發現一個四肢強壯的男人一直跟在她的身後,那男人的下盤走路很穩,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一看就能知道,他是個練家子。
男人的手上緊緊攥着一塊布,他心情複雜的跟在孟玉菀的身後,有些不忍的猶豫着沒有動手,這還是個小丫頭......
眼見着孟玉菀就要走出小巷子了,他想了想大當家的話,一咬牙狠心撲了上去,用力的將布捂住小丫頭的口鼻。
暗衛將消息傳給秦景安時,他正陪着鄒苒下棋,手執黑子,步步緊逼。
“讓他們好生看着就是。”秦景安並不着急。
“這麼心狠?那丫頭,年紀可還小呢!”鄒苒笑了笑,她偷偷去瞧過那個小丫頭,覺得實在是個太平凡不過的人物,心中有些不明白秦景安怎麼會看上那樣的黃毛丫頭。
秦景安毫不在意的抬了抬頭,略帶曖昧的衝著她眨眼睛,“若是鄒美人兒被綁架了,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定當救你出來!”
“誰敢綁我?不用你救,我就將人家打得哭爹喊娘了。”心知他說的是玩笑話,鄒苒還是忍不住動了動心。看着秦景安笑意盈盈的模樣,她有些難過,同時又怨自己沒出息。
孟玉菀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被關了起來,她被關的地方是個柴房,門外有兩個膘肥體壯的漢子守着。手腳被綁成了死結,她沒有辦法打開,只能靜觀其變。
若是孟家還在,她尚可理解自己被綁架的事實。可她家破人亡,這世間再沒有人知道,孟家還有一個子嗣活在人間。她如今的身份是個又窮又丑的小女孩,那這些人,為什麼還要綁架她?是想從她這兒得到什麼呢?
她對着門外又喊又撒嬌,那兩個大漢卻沒有一絲反應,這不禁讓她有些喪氣。
給她送飯菜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穿着得體,模樣端正,舉手投足之間透着一股端莊的味道。她看起來身份挺高的,外頭的漢子面對她時都恭恭敬敬的。
孟玉菀瞅着那女人將飯菜拿了出來,忍不住打聽:“嬸嬸,您能不能發發善心,告訴我,為什麼要綁了我?”
那女人不為所動,將飯菜擺在孟玉菀面前,作勢要離開。孟玉菀急了,打聽不出東西沒什麼大不了,可她被綁着一雙手腳,怎麼吃飯?
“嬸嬸,您能不能幫我解開?我這……”孟玉菀可憐兮兮的示意自己吃不了飯。
那女人也還好心,雖沒給她解開手腳,卻自己用勺子挖着飯菜一口一口的餵給孟玉菀吃。
孟玉菀覺得有些不恥,但她現在的情況下,也沒得選擇。飯菜是山裏的野菜,幾乎沒有肉沫子,好在沒有餿味,都是新鮮的。
“嬸嬸,我怎麼叫您?”孟玉菀換了個話題。
“叫我梅嬸吧。”
“梅嬸,我就是一小丫頭!又沒錢,又長得丑,你們綁我做什麼?”孟玉菀用孩子氣的模樣,裝作很不滿意的嘟囔。
梅嬸挑眉,看着孟玉菀這幅單純的模樣,感覺跟銀珠那丫頭說出來的模樣有些不對,按照銀珠的話,這丫頭應該心狠手辣。可這麼小的年紀,真的會害人嗎?
“我不知道,那些男人的事兒,我從來不管。”
“嬸嬸,那些人,會殺了我嗎?”孟玉菀努力的微笑,豆大的眼淚在眼眶裏滾來滾去,始終沒有落下。
梅嬸看到這小丫頭臉毀成了這樣,還努力的微笑着,心中有些觸動。她垂了垂眉眼,有些蒼白的對孟玉菀說,別怕。
孟玉菀是知道見好就收的,大眼睛一眨,眼淚就滾了下來,她吸了吸鼻涕,沒有再說話。
見這丫頭乖巧懂事的模樣,梅嬸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的話百轉千回,每每到了嗓子口又咽了回去。
梅嬸離開了關押孟玉菀的柴房,她穿過一條幽靜小路,一路上不少人看見她,都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句梅姐。
還沒回房,遠遠的就看見她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喝酒,而銀珠那小丫頭,正嬌笑連連的坐在自家男人的懷裏。
“呦!姐姐回來了!”銀珠嫵媚的望了望梅嬸,那眼神里,說不出的挑釁。
男人看見梅嬸,連忙推開了銀珠,全然不顧銀珠眼裏一閃而過的怨恨。他溫柔的走過去攀住梅嬸的肩膀,他輕言細語的問:“心梅,渴嗎?我給你倒水?”
“我不渴。”梅嬸原名叫做柳心梅,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這土匪頭子搶來了做的媳婦。日子長了,又失了身,也就安分的呆了下來。
男人看着柳心梅素白的臉,一時間有些心猿意馬,他一把抱住柳心梅,猛的親了下去。
“唔,你放開我!”柳心梅推開男人,臉上有些難堪,“別把我當做某些下作的女人!”
柳心梅的話一出,不止銀珠怨恨的瞪着她,就連男人也立馬黑了一張臉。他陰鷙的眼神鎖定在女人瘦小白嫩的臉上,“你就一點兒也不在乎我嗎?”
銀珠捂嘴輕笑,“夫君,您就別為難姐姐了。”
柳心梅板着一張臉沒有說話,黑亮的眼睛裏沒有一絲介意,那種被搶了愛人的介意。
男人失魂落魄的低下頭,唇邊的笑意越發的嘲諷,他深深的凝視一眼自己的夫人,轉過頭去將新歡摟進懷裏,大手遊走在年輕的身體上,他的眼裏除了慾望,還有一絲可悲。
柳心梅想走,那男人卻冷聲吩咐:“不許走!我要你看着銀珠是怎麼被我疼愛的!”
嘲諷的笑容漸漸浮現,她安安靜靜的站在角落,看着這兩人顛鸞倒鳳,心中不起一絲波瀾。
入了夜,柳心梅一個人坐在屋子外頭的樹下。她望着天邊的月亮,眼中含着一抹思念之情。
屋子裏,銀珠被折騰得沒了力氣,軟趴趴的窩在男人懷裏,她用手指在男人的唇上不停的滑動着。
“姐姐這樣清高,當初為什麼要留下來?”
男人冷笑着沒有回答,他雖摟着銀珠,眼神卻始終跟隨着門外樹下那個略顯孤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