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 暗戰(八)
維托返回小區,找到依然還在樹叢里的管離,帶着她回到小樓。
“沒追上?”管離的語氣裏帶着點不甘,彷彿在氣惱自己不能出手截住那些殺手。維托搖了搖頭道:“追上了,抓住一個。”“哦?人呢?”“放了。”“為什麼放了?”“我問了他幾個問題,他如實回答后,我就放了。”
他將剛才問的問題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管離,哪知管離驚怒道:“你怎麼放了他?冥殺!冥殺!”一個冥殺觸動了她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經,眼中已然淚如泉湧,臉上卻帶着濃郁的殺氣。
維托不明就裏,趕緊問道:“你怎麼了?冥殺對你怎麼了?”
人的情緒一旦被點燃,就很難熄滅,那埋藏了多年的委屈在此刻奔瀉而出,化作苦情的悲憤,控訴着世道加諸己身的不公與苦難。
“我有個哥哥,他是我唯一的親人,叫管雍,我們生在滇南城邦……”管離將埋藏心底的秘密告訴了第二個人。
待管離將自己凄慘的出生說完,天邊已現魚肚白,維托能看得見管離睫毛上晶瑩的淚光與面頰上沒有拭去的淚痕,他輕輕地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攀着他的臂膀,依然沉浸在哀傷的情緒中,毫無察覺。
維托拍了拍她的手背,帶着歉然地道:“回頭我去打探一下,去查他們的落腳之處,一旦找到他們,我會替你問問你哥的消息。其實我想,當時你哥一定是迫不得已,擔心你受到他的牽連,才被迫出逃的,你們兄妹失散許多年,只要人還活着,就一定有重逢的時候,所以你要保重自己,只要活着,就什麼都在。”
當維托拍打管離的手背的時候,她猛然心中一驚,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向一個合成人傾訴自己的苦難經歷,她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奇怪,但是並沒有馬上抽出自己的手。當聽到他安慰着自己,要自己保重的時候,她心中一暖,隨即就想明白了,當自己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的時候,需要的不正是他人的安慰嘛,這麼多年來,她倔強地反抗着命運,想讓自己像個人一樣的活着,於是將自己打造的心硬似鐵,為自己壘砌起壁壘高牆,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從未向任何人訴說內心的傷痛。而今天,在自己突然驚聞與自己哥哥失蹤唯一有聯繫的線索時,情緒失控之下,才發現,這個合成人居然是自己身邊唯一能讓自己傾情訴說的人,還沒有之一。
“我失態了。”管離漫不經心地抽回自己的手,抹掉眼角的淚痕,收拾心情,讓自己回到現實之中,“現在我們這樣,能自保就不錯了,還上門去找別人,被人嚼碎了都不知道,等有機會再說吧!你分析的我亦有同感,他們是想趕我走,也想讓丹農犬牙他們趁早離開,因為我們在這裏礙着他施展拳腳了,丹農他們奈何不動,只能從我入手,想先借別人的手除掉我或趕我走,我就偏不走,我今天就去找四爺,我將這一切都告訴他,讓他給我一個說法,他總不能放任不管,看自家人的笑話。”
“我們當前這種狀況,只好如此,如果他再不動聲色,那你就只能走,趁早走。”
等到天色大亮,兩人收拾整齊,管離向犬牙發送了一條求見四爺的信息,卻是半天也沒有回信,這讓管離感到不安,坐在輪椅上不停的搓手,掩飾內心的焦急。
正坐立不安間,管離腕中的通訊器發出震動提示,她趕緊低頭看去,卻是犬牙夏雷打來的電話。
“什麼事要求見四爺?”犬牙聲音冷冷。“報告長官,我有重大案情要向四爺彙報,請夏長官代為轉達。”“行,希望不要讓四爺失望。”
又過了一刻鐘,犬牙來消息了,讓她來四爺居住小樓的後山上的林子見面。管離大喜,帶着維托駕車趕往約定地點。
目前丹農暫住的這個小區已經被清空了,只有丹農和他的手下們。車子剛到小區門口,就被人攔下了,在確認了車上人的身份,得到了犬牙的同意之後,哨兵們才放行。車子抵達小樓以後,管離衝著維托道:“你就在車上等,這樣省事些,我一個人過去。”維托很清楚自己的級別不夠,根本不可能讓他隨從,於是點頭答應。管離一個人去了小樓后的山林。
維托在車內等了大約兩個小時左右,開始感覺有些不對,按他估計,管離的彙報不可能需要這麼久的時間,一定是談話的內容有擴展或意見無法統一,至於是什麼原因,維托沒法猜到。
又過了幾分鐘,管離的身影彳亍着走出了後山的樹林,雙眉深鎖,面色不愉,,走到車邊,悶聲不響地上車,然後道:“我們走,送我回去。”
維托質疑的問:“怎麼了!這麼長時間?”管離兀自還是搖了搖頭,沒在說話,臉上卻是更加的難看。維托調轉車頭,車子離開了那個小區。
“說我憑空臆斷,毫無根據,要注意組織內部團結,不要因為嫉妒別人的成績就給別人潑髒水,完全不相信我的話。他相信這件事就是鐵血盟乾的,不可能是家裏人在搞內訌。要我好好養傷,我怎麼能好好養傷!別人都殺到家門口來了。”管離瞋目切齒,怒氣衝天。
“看來這位四爺還是很偏心,你沒提供關鍵證據,他就不相信杜蓬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你昨天把安保系統關閉,沒有監控錄像作為證據,沒人信服啊!”
“沒人信,我自己查,一定會查出證據的,枉我還拚死往前替他擋槍,我簡直是天底下最蠢的女人,真憋屈死了。”管離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大笑話。
“現在你這樣,真的沒法查,還是要等你先把傷養好,這才是正理。剛才你問沒問這位四爺,他會什麼時候走?”
“我倒是沒問,可他自己提了一嘴,說是現在東滬局勢還不太穩固,鐵血盟和革命黨肆意橫行,必須加以嚴厲打擊,等局勢安定后,他才回離開。”
維托心中暗驚,嘴上卻道:“如此還好,這位四爺還在的話,我們還能依附一下,不算勢孤,還有人能壓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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