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剛開始的時候，她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但到了最後一句時，散道覺得她說的便是自己的事了。

散道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柔聲問道:“你怎麼那麼肯定事情就是你想的那樣？”

孟亭聞言抬起了頭來:“我也不想那樣認為的！但……但我都看到了！”

散道頗為無奈的笑出了聲來:“傻貓！你要記住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啊！”

散道看到她在聽見他說的這話時，眼中泛起了光:“真的嗎？天尊，你……你這麼說一不二的人，可不能說胡話騙我啊！”

對於她對於自己的形容，散道已經不想說些什麼了，但看她重新成了眉眼彎彎的模樣，便笑道:“真的！我不騙你！”

孟亭開心的站起了身來，她抬頭看向天邊，透過那異象看了許久。

散道也跟着她看了一眼，隨後笑着搖了搖頭。

看來這世間不管是誰，都難逃“情”之一字啊！

孟亭收回視線時，散道已經起身回屋了，她跑到他門口敲了敲門:“天尊，我想出去一趟！”

若是按往常，他是不會過問她去哪裏的，但今時不同於往日，他便覺得還是問問比較好，不過至於會不會如實告訴他，那就是孟亭的事了！

“天尊，你就放心吧！我不去天界！”孟亭趴在門縫上，朝裏面看了一眼，但卻是什麼都沒有看到，“我想去人界轉上一圈，很快就會回來了！”

既然她已經這樣說了，那散道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應了一聲，然後門外便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散道扭頭看了一眼，隨後閉眼打起了坐。

雖然心臟已經歸體了，但失去的時間太長，再次回來得時候，已經有些不適應了，所以他便花着時間，讓身體慢慢的重新適應它。

在這個過程中，他再次修鍊了起來，此生說的沒錯，他的修為已經不比當年了，若是按他現在這樣，是沒有能力將他重新封印的，所以他只能一邊修鍊，一邊找其他的辦法。

天、魔兩界大戰之初，柒玖是在天界待着的，但他手下的大將實力都是極其強悍的，並不需要他在那兒坐鎮，所以他便回了魔界。

閻心嶼站在大殿門口，猶豫了很久，然後走了進去。

他剛一進去，台階之上的那人便睜開了眼來。

“可有打聽到什麼？”

閻心嶼頭都沒抬，看着鞋尖說道:“屬下無能，此番前去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打聽到，甚至……甚至連大殿都沒有走到！”

柒玖聞言皺起了眉頭:“妖界裏面設了結界？！”

他點了點頭:“從大殿到妖王大人的小院全部設了結界，屬下圍着那結界走了一圈，絲毫髮現都沒有！”

他說的意思是沒有找到結界的絲毫破綻，柒玖伸手揉了揉眉心，閉着眼嘆道:“阿棠她應該是已經醒來了！她這麼做，可能是不一樣我……我們去打擾她吧！”

他原本是只想說他自己的，但想了想，棠棣現在不想見到的人，並不止他一個，天界的那位，也是和他一樣的！

想到他，柒玖睜眼看向閻心嶼，問道:“天界那邊怎麼樣了？”

閻心嶼聞言抬起了頭來，但並沒有看他:“原本我軍已經過了第二道結界，但……五重天的那位應了天帝，去那兒走了一圈，我軍便又退回了原來待的地方！”

閻心嶼說的五重天的那位，他自然知道是誰。

“道不言呢？”

“在我進來之前他已經領兵往天界去了，現在應該快要到了！”

柒玖“嗯”了一聲，然後朝他擺了擺手。

閻心嶼會意，行了一禮之後，退了出去。

柒玖盯着門口看了許久，施法找到了和散道傳音的媒介。

“師父，阿棠她是不是已經醒了？”

雖然他心裏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什麼，但還是想再問問。

此時的散道還在打坐期間，雖說能收到他的傳音，但卻是並沒有回他。

柒玖等了一會兒，便站起身來，他在台階上來來回回走了一會兒，然後朝門口走去。

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靈蟲了，所以青殊在看見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隨後才想起來將它從地上拿起，放到了手掌心中。

“青殊，將他們兩個叫上，來小院一趟。”

耳邊頓時便響起了棠棣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應了一聲，應完之後才想到，靈蟲只負責傳話而已，並不具有傳音一樣的作用。

他站在原地捂臉笑了許久，然後傳音給了谷忻和司惜。傳完音之後，他便先去了小院。

棠棣躺在藤椅上，聽見開門的聲音，沒有絲毫反應。

青殊見狀以為她睡著了，便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沒承想剛一坐下，耳邊就傳來了棠棣的聲音。

“他們兩個呢？”

他被嚇了一跳，伸手拍了拍心口:“我已經傳音給他們了，應該一會兒就到。”

他說完之後，棠棣便沒有了聲響，彷彿剛才說話之人，並不是她一樣。

青殊在石桌邊坐了一會兒，施法沏了壺茶來，給棠棣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阿棠，你找我們幾個前來，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青殊想要像往常那樣和她說說話，但棠棣卻並沒有那樣的意思，他這個問題問出去都過了好久，她都沒有開口。

說實話，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棠棣了，最開始聽見她聲音時，他都有些恍惚，緩了好久才相信她是真的醒過來了！

“阿棠，你什麼時候醒來的？既然醒來了，怎麼不通知我們一聲啊？”

棠棣不明所以的睜開眼來看向了他，看了許久，這才開口不冷不淡的說道:“催一下他們。”

青殊聞言應了一聲，然後給谷忻和司惜再次傳了道音。

沒過多久，谷忻就施法在門口停了下來，他走進來的時候，青殊笑了下，正欲直接開口，餘光瞥到躺在藤椅上的那人，便老老實實地走到石桌邊坐好了。

待司惜也來了之後，她才徹底睜開了眼來，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起身走了過來。

“聽說天、魔兩界已經大戰多時了，你們都在關注着這件事吧？”

原本以為他們都會點頭的，但沒承想最後點頭的就只有谷忻一人。

她瞥了青殊和司惜一眼，見他倆滿臉緊張的模樣，便看向谷忻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谷忻看了眼天邊，然後說道:“原本魔界是要更勝一籌的，但現在兩界卻是一樣了。”

棠棣聞言挑了下眉頭:“哦？那是怎麼回事？”

谷忻將視線轉到了她身上，如實答道:“天帝找了五重天的卿淵神尊去大戰的地方轉了一圈，然後魔界便退到了最開始待的地方。”

棠棣輕笑道:“那既然如此，你說我們要不要也湊個熱鬧啊？”

谷忻愣了一下，扭頭看向了一旁一直沒有出聲的青殊和司惜，雖然在棠棣昏迷着被柒玖帶回來的那刻，他們已經偷偷將妖兵們招了回來，但因為沒有棠棣的命令，一直到了現在，那妖兵都還在妖界外圍待着，連出現都沒有出現過一次。

棠棣見他們的樣子，便知道他們是有什麼瞞着她的，她就那樣坐着，以一副審視的眼神看着他們。

看了沒多久，谷忻就老老實實全部交代了出來。

在他說完之後，棠棣沉默了許久，等她再開口的時候，說出來的話讓三人都驚了許久。

“妖界已經很久都沒有遇到過戰事了吧！”

三人皆不知道她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便都沒有開口。

棠棣瞥了他們一眼，笑道:“今日叫你們過來，不過是為了說說話而已！谷忻，將那些妖兵給散了吧！既然天、魔兩界打的正起勁，就讓他們先打着！我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

散道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幾日之後了，這期間他收到了柒玖好幾道傳音，但他問的卻都是一樣的問題。

“柒玖，阿棠前幾日來竹清境了一趟，孟亭說現在的阿棠變得很可怕，不知為何我竟也有那樣的感覺！許是被那人鬧了一番，心有餘悸吧！”

他傳音給了柒玖，沒過多久，柒玖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阿棠她在妖界設了結界，我覺得她應該是為了不見到我和裴年，所以才會設下的！”

“你去妖界找過阿棠了？”

“沒有。我讓閻心嶼去了一趟，他回來以後告訴我的。”

柒玖怕若是自己去了，被擋在結界之外后，他會受不了，所以便一直都忍着，沒有離開過魔界一步。

“阿棠心裏現在具體想的是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唯一知道的便是，她對這世間所有事的興趣，已經降到了最低。”

“……”

柒玖沒有說話，他知道散道是在提醒他，棠棣斷了七情六慾這件事，雖然他只是為了讓他能因為想起這個來，對棠棣不會感到傷心，但一想起這個，他想到的反而是要如何將她的七情六慾給找回來！

結束了傳音之後，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然後看着妖界的方向，深深嘆了口氣。

棠棣在他們離開了之後，就直接回了房間去，雖然現在天還沒有黑，但她還是想直接躺到床上去。

不去加入天、魔兩界的大戰，雖然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但一想到他們會如此，是因為她的緣故，她心裏有一個地方總覺得這事煩人的很！

閉眼在床上躺着，沒一會兒她便陷入了沉睡。再醒來時，已經是夜半之時了。

棠棣睜開了眼來，她看着床頂，皺起了眉頭。

“此生，有一個問題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當年你已經被師父封印了，為何還能出來？”

話出口之後，她扭頭看了眼屋內的暖爐，在它邊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形。

棠棣其實也是知道那丹藥的，在此生將她推下去之後，她只是醒不過來而已，意識還是有的，她聽着柒玖和散道說她少了神識，聽着他們為她着急，聽着柒玖柔聲的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但就是睜不開眼來。

直到有一日，散道拿了一顆丹藥來，在他將那丹藥施法送進她體內之後，她覺得自己好像可以睜開眼來了，但在睜眼之前，耳邊突然出現了此生的聲音。

“棠兒，雖然我心裏並不想這樣折磨你，但若是沒了你，他們就不會按照接下來的路走了，所以還是要委屈你了！”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棠棣便覺得自己腦海中的記憶，突然大幅度的少了很多，然後她就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的時候，便是散道將那丹藥全部散在她體內之後。

她睜開眼的時候，那些散去的記憶重新回到了她的腦海中去，她想跑出去告訴柒玖事實，但卻在起身之時，發現自己沒有了行動能力，然後她便想着傳音給柒玖，在她施法去找和柒玖傳音的媒介時，才發現那媒介已經找不到了，除此之外其他人的媒介她也找不到了。

就在她犯愁之際，此生的身影在她的房間中，顯現了出來，就是在那暖爐所在的位置。

“棠兒，可有哪裏不舒服？”他笑着問出了這句話。

但棠棣卻是並不想理會他，她將頭扭到了一旁。

此生見狀，便收起了笑意，他走到床邊，伸手強行將她的臉板了過來：‘棠兒，我問你話呢！你難道就那麼不想和我說話嗎？’

棠棣原本是想閉眼的，但她不知道，自己閉眼了之後，此生會再做什麼，所以便沒有那樣做。

此生沒有再說話，就那樣盯着她，迫使着她開了口：“你真是個瘋子！！”

見她終於說了話，他笑了起來：“哦？是嗎？”

棠棣皺起了眉頭：“我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

此生在鬆開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我本意不是不想傷害你的，但後來想到若是就這樣輕易放過你，太便宜你了，所以……”

他停頓了下，看着棠棣勾起了唇角：“所以我便在那丹藥上動了手腳，白日裏你便是散道他們以為的那樣，到了晚上你就會變成原本的樣子，只是，你沒有任何的行動能力，就算是有修為，也給他們傳不了音！就只能看着裴連天和柒玖因為你自相殘殺！”

棠棣覺得面前的此生可怕的很，她盯着他看了許久，最後嘆了一口氣。

此生在她床邊站了一會兒，然後便離開了。

暖爐邊上的那人沒有絲毫動作，她看了一會兒，便收回了視線。

“那時正逢我身體虛弱，才會被散道封印，等我恢復了之後，那封印對我來說，就沒有什麼作用了。”

聽見他的聲音，棠棣便又扭過頭去看了一眼，卻還是沒能看清他的模樣。

她沒有再說什麼，此生便也沒有再開口，他就那樣站在暖爐邊，一直站到天邊亮起之時，才從房間再次消失。

棠棣透過半開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然後閉上了眼。

太陽出來之後，天邊的異象便消失不見了。

妖魔兩界相交的那座山上，時不時傳來一聲獸吼，小妖們圍着那山看了許久，最後都嚇得跑了回去。

青殊原本是想帶着郎鋒去看看的，但在出門之際，司惜和谷忻出現在了他門口。

“你們是不是也是為了那吼聲來的？”他問的是兩個人，但視線看的卻是只有司惜一個。

谷忻見狀翻了個白眼，識趣的退了一步，將回答的權利交給了司惜。

“那吼聲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了，但王她卻是沒有絲毫反應，我們是先去看看，還是先去找王？”

青殊：“先去看……”

谷忻：“先去找阿棠吧！看看她這麼說，我們再行動吧！”

司惜看了青殊一眼，後者點了點頭，然後他們便去了棠棣的小院。

都已經午時了，若按照以前此時棠棣是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曬太陽的，但今日他們去的時候，卻並沒有看見棠棣的身影。

她這次醒來之後，性子就又變回了剛做妖王那段時候的樣子，甚至比那時候更要冷淡的多，雖然他們大概知道是因為什麼，但具體她為何會變成這樣，柒玖並沒有告訴他們，所以他們和她相處的模式，便又變回了那時候的模式。

“要不……你進去看看？”青殊將視線轉到了司惜身上。

司惜看着棠棣的房門，咽了口唾沫，然後搖了搖頭：“我可不去啊！”

青殊聞言又將視線轉到了谷忻身上，還沒有開口，便收到了一個白眼。

谷忻看了眼司惜，然後兩人便一同將視線轉到了他身上。

青殊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心裏頓時便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你……你們這樣看着我幹嘛！”

司惜笑了下，正欲開口，便聽見他說道：“我突然想起來今日要將郎鋒送回青族，你們先聊啊！”

說著他便要朝門口跑去，谷忻卻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領，生生將他扯了回來：“右將大人，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咱們三人之中，你的修為最高，所以，這個任務便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