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李二
吃飽喝足了,一陣陣倦意涌了上來。從外面的樹影子可以判斷出,現在正是中午。知了一聲聲地叫着,聽得他哈欠一個連着一個。也不知是這個大傻子有午睡的習慣,還是他現在想睡,反正他是困了,也許,他和大傻子已經真正的融合在一起了。
也不知他睡了多久,卻突然被一陣說話聲驚醒。倒不是他們說話的聲音有多大,而是他們所說的內容讓他驚訝。從說話的聲音可以聽出,那正是土匪李二和劉娃子。
“好多財主都去周家大院了,土地價格也被壓到了五百錢一畝。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平常可賣到二千錢一畝,現在倒是便宜了那些個財主。”
“合該周家大院倒霉,誰讓他們生了個傻兒子呢。不過這也傷不了他們的根基,要想湊集到五千萬,他們只不過會賣掉二成的土地,對於周家大院來說,這也算不了什麼。”
“唉,不管怎麼樣,這大傻子也比老子們可是強多了。等到他家把錢送來,就算頭頭們多分點,老子們一個人怎麼也能分到幾萬錢。等錢一到手,老子就不幹這土匪了,去買個幾十畝地,再娶房媳婦,安生在家過日子。”
“呵呵,你說得對。這把腦袋別在褲腰袋上的日子真他娘的不是人過的。等有了錢,老子們也該享享福了。”
這兩個土匪嘀咕聲音把他的磕睡一下子全趕跑了,他一面聽着,心裏卻琢磨開了,看樣子周家大院這回要大出血了。不行,那可是自己的財產,怎麼能輕易交給這些土匪?不知不覺的,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大傻子周永。
“既然大傻子就能想着逃跑,我為什麼不能?”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可把他嚇了一跳。自己可是連周家大院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啊,往哪裏跑呢?要是再讓土匪們抓住,恐怕連小命就要丟了,為了那五千萬錢,值得嗎?
“五千萬錢,按五百錢一畝地,得賣十萬畝地,自己一輩子掙不到這麼多錢啊。”
他有點心疼了,自己要想過上好日子,決不能輕易失去土地。土地可是地主的命根子,是最重要的資源,是自己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物質基礎,是一切生產和一切存在的源泉。
“這兩個傢伙不也想要土地嗎?就從他們倆身上着手。”
主意一定,他就開始尋找機會。也許是老天幫忙,也許是命中注定,機會很快就來了。那個叫着劉娃的土匪站起來去拉屎,就剩下李二一個人,他連忙從床上跳了下來,站到了窗口前。
“大傻子,你想幹什麼?”
那個李二看到他站到窗口前,就走了過來。他把李二打量了一下,只見他憨厚的面孔上露出些許疑惑,他覺得這個李二比那個劉娃子要老實多了,便拿定了忽悠李二的主意。
“李二,你家裏還有什麼人?”
“你個大傻子,問這個幹嗎?”
“沒事,就聊聊。”
“老子光棍一條,什麼人也沒有。”
“呵呵,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嘿,沒想到啊,你個大傻子倒是挺風趣的啊。”
“李二,如果我家裏把錢送來,你能分到多少?”
“也分不到多少,我們這些小嘍羅,能分個三萬錢,就算不錯了。”
“李二,如果你帶我逃出老疙瘩山,我給你三百萬錢,如何?”
他緊盯着李二的眼睛,眼珠一動也不動。從李二的眼珠里,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眼睛。他看過類似催眠的書籍,如果你緊盯着別人的眼睛,很有可能催眠他的,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接受你的想法。
“啊……”
那李二似乎嚇了一跳,驚訝地張大了嘴。兩隻眼睛也是一動不動,就象被催眠了一樣,過了好一會,他好象才清醒過來,怔怔地看着大傻子,不相信地搖了搖頭。
“你個大傻子想害死我呀,放跑了你,老疙瘩山的兄弟們還不吃了我?”
“不會。從今往後你就跟着我,可以在周家大院當家丁,也可以當管家,就是天天玩也可以,反正周家大院也不多你一個閑人。”
“去去去,別他媽的逛我,老子不上你的當。”
“三百萬錢啊。”
“三千萬錢也不行。”
那個李二轉身走了,再也不理他。他只好悻悻地退回到床邊,看來這老實人也不是那麼好忽悠的。就在這時,那個劉娃子回來了,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要是李二把他的話告訴劉娃子,那可就麻煩大了。
讓他沒有想到,那李二雖然和劉娃子仍然坐在那裏聊天,卻一句也沒有說剛才的事。這讓他稍微放鬆了一些,雖然李二沒有同意,至少那個李二沒有告密,說明還有成功的可能。
一直到黃昏的時候,他也沒有聽到李二和劉娃子說起這事,便漸漸地放下心來。可是一想到周家大院即將賤賣十萬畝土地,他又心疼地不得了,開始琢磨如何逃出這老疙瘩山。
“大傻子,吃飯了。”
隨着一聲喊叫,李二打開了房門,又端着個大盆子走了進來。幾乎和中午一樣,還是牛肉和饅頭。李二把盆子放在那張石桌子上,看也沒看他一眼,轉過身去,就往外走。
那李二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看,見劉娃子坐在那樹蔭下正在啃饅頭,似乎並沒有注意這邊。李二猶豫了一會,又回過頭來往回走了幾步,走到那張石桌子前,兩眼緊盯着他。
“周公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你說呢?”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朝他不置可否的笑笑。然而他的心裏卻“呯呯”直跳,這李二是不是動心了?三百萬錢啊,他也可以當個地主了,還有什麼比這更誘人的東西呢?
“你真的給我三百萬錢?”
“當然,我就是再傻,也知道五千萬錢比三百萬錢多多了。三百萬錢對於周家大院來說,只是個小數目,隨時都可以拿得出來。”
“我能當個家丁把頭嗎?”
“那得看你的武功怎麼樣。”
他可不想什麼事情都答應李二,那樣的話就顯得太假了,反而會引起他的疑心,也不會激起他的興趣。只要吊起了他的胃口,他才會自然而然的上鉤,並且緊緊地咬住不放。
“你準備什麼時候逃走?”
“那得看你什麼時候方便啊,最好今晚就逃走。不然的話,恐怕明天又會換了別人。”
“這劉娃子怎麼辦?”
“把他打暈就成。”
“那好,你等着。”
李二轉身就走出去了,不一會就傳來他和劉娃子的說話聲。他心裏不由得一陣狂喜,乖乖里格隆,這傢伙總算上鉤了。只要逃出了老疙瘩山,給他三百萬又何妨?
心中有了希望,他恨不得象魔術師一樣,讓夜幕把大地快快籠罩起來。表面上,他還是乖乖地躺在床上,心裏卻早已飛到了遠方。也不知周家大院的土地賣了沒有,更不知道周家大院還有些什麼人,要是見了這個大傻子的親娘,自己該怎麼稱呼呢?
“李二、劉娃子,滾回去睡覺吧,晚上由我們四人看守大傻子。”
還沒等他高興多久,門外突然傳來了說話聲,原來土匪換崗了,並且還來了四個。突然的變故讓他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里,心裏一下子涼透了。他獃獃地望着窗口外面,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象他希望的那樣,夜幕已經籠罩了大地,然而他心裏卻是一片茫然。
夜色越來越深了,他卻沒有一點睡意。他幾次稍稍地走到窗口邊上,那四個可惡的傢伙就躺在門外的石板上,可是他們也沒有睡,有一句無一句的閑聊着,有一個傢伙甚至還哼起了小曲,看樣子他們要將聊天進行到底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熬不住了,躺在床上慢慢地睡去。然而他睡得並不踏實,睡夢中他不斷地跑啊,跑啊,卻怎麼也跑不快,兩條腿象灌了鉛似的沉重,無論他怎麼用力,兩條腿卻不聽使喚。
“吱呀……”
突然,一聲輕輕地響動驚醒了他,似乎是開門的聲音。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側耳細聽,原來這是小院的大門被悄悄地打開了。他聽到一個腳步聲慢慢地走進了小院,然後那腳步聲又非常小心地靠近了門口四個打着呼嚕的土匪。
“李二來了。”
他打了一個激靈,悄悄從床上爬了起來,摸到了窗口邊上,兩隻眼睛往外一看,朦朦朧朧的夜色中,一個黑影正彎着腰,伸手在那打呼嚕的土匪身上摸索着,隨即,那黑影從土匪身上掏出了一把鑰匙。
緊接着,那黑影打開了門口的鎖,房門終於開了。就在那房門打開的一剎那,他一步溜到了門口,那黑影似乎早就料到,並沒有驚奇,反而退後一步,轉身就往外走。
他輕輕地提起腳,隨着那黑影朝外走去。出了小院的大門,他這才發現自己是被關在一個小院子裏,而這個小院的外面,則是一個更大的大院,從那些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就可以知道,這個大院裏起碼住着一百多個土匪。
走出這個大院,門口還橫七豎八地躺着好幾個土匪,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從他們的腿空裏慢慢地穿過。等他來到大院的外面,才看清楚這是一座山峰,大院的旁邊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周公子,過來。”
李二低聲叫喚一聲,朝他招了招手。兩個人鑽進了那片樹林,眼間更暗了。周永依稀辨別出地上的小石塊,緊張地跟在李二的身後,好在李二熟悉這裏的一切,他們快步朝前走去。
也不知道轉過了多少道彎,越過了多少坎,大約走了有半個小時,他們兩人終於穿出了這片樹林。李二朝他打了個手勢,讓他停了下來,李二轉身就鑽進了旁邊的樹林。
“搞什麼鬼?”
四周黑咕隆冬的,全是密密麻麻有樹林。他正在東張西望,突然看到李二又從旁邊的樹林裏鑽了出來,在他的身後,跟着四匹快馬,那馬蹄輕叩在地面,竟然只是發出一聲聲的悶響。
“怎麼回事?”
低頭往那馬蹄看去,這才發現,所有的馬蹄,已經讓李二纏上了厚厚的麻布,那馬蹄走在石子路上,就象踩在軟麻布上,只有石子互相擠動的聲響,而聽不到馬蹄的響聲,
“這李二真是有心啊。”
他不由得笑了,騎馬總比走路強啊。可是他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不會騎馬呀,作為一個現代人,哪裏有機會去騎馬呢?不過他馬上想到,那個大傻子肯定會騎馬,雖然現在換成了我,但是這最基本的技能也不會丟吧。
“輕點,下面還有崗哨。”
接過李二遞過來的兩根馬韁繩,不由得有些納悶,雖然騎馬方便,但是用得着二匹馬嗎?再看看馬背上,用繩子捆着厚厚的一層麻布,居然還掛着二把大刀,一把弓箭,還有一袋箭矢。
他牽過馬,輕手輕腳地跟着李二往前走。寂靜的深夜裏,腳步哪怕再輕,也會發出聲響,他不得不加倍小心。然而那些馬卻不懂得他們的心情,一邊走着,還時不是的打一聲響鼻,嚇得他心裏“撲撲”直跳。
“前面就是最後一道崗哨,多加小心。”
快要出山口的時候,李二回過頭來,輕聲向他招呼。他順着李二的手勢望過去,果然,在彎彎曲曲的山道旁邊,有一個黑幽幽的山洞,裏面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陣的呼嚕聲。
“哎喲……”
“嘩啦啦……”
李二突然驚叫一聲,象是絆到了什麼機關,向前竄了兩步。那機關帶動一根繩子,山洞口發出一陣石頭滾落的聲響,那些堆在山洞口的石頭象是發出了山崩一樣,頃刻間倒了下來,那些石頭順着山坡,一連串地朝着山道上飛快地滾了下來。
“快跑!”
李二低吼一聲,縱身就跳上了馬,打馬就朝山下跑去。他也不敢猶豫,兩手按着馬背,也跳了上去。讓他意想不到,他剛剛在馬背上坐定,那馬猛地朝着一竄,把他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