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章 熊耳山
火車如長龍一般碾壓着鐵軌,整個長廂傳來啪嗒啪嗒的聲音,伴隨着呼嘯的風,十分刺耳,車窗外的景象穿插變換,一望無際的農田,高山,湖泊,整個國家都處於一種高速建設的忙碌之中。
1997年6月30日,中國最高領導人江首次踏入香港地區進行政權交接,這是舉世觸目的偉大時刻,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就可以正式宣佈香港回國祖國懷抱,全國人民都在歡欣鼓舞,這代表着中華人民共和國再一次向前邁入一大步。
這是多麼令人熱血沸騰的事情阿,可此時的我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手中已經發黃的羊皮地圖映在眼帘,思緒漸漸飄遠。
我姓楚,楚良,這是我的姓名,我還有個字,楚存思,其實這年代了哪還有人取字的,可這是我爺爺在我十六歲的時候堅持為我定下來的,說我命中有一大變數,取此字,或許能夠避免。
對於爺爺我是非常敬重的,他學究天人,尤其對於周易八卦熟讀通透,能夠斷人禍福,在我記憶中,當地時有大人物來我爺爺所在的梅庄求見,這是非常了不起的,畢竟在當下像我爺爺這種人是要被提名批鬥的,能不能活下來都要看身子骨硬不硬朗,可爺爺不但沒有任何事情,還被縣裏民意冠上一個老神仙的稱號。
可惜的是,爺爺在一個月前仙逝了,他至死都沒有告訴我十六年前我們家族大批成員失蹤案件的真相,那失蹤人員里,包括我父母,而我當時才三歲,之後,陸陸續續的,我那些族叔們也出國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只有上個月爺爺上山那天才回來了幾個,而後就又匆匆忙忙的走了,似乎十分懼怕呆在國內。
想起爺爺死前的表情,我至今深刻腦海,那是一種極其詭異的神色,似恐懼,似迷茫,他那逐漸散去光芒的眸子裏彷彿能夠看見什麼不存在的東西一般,令人靈魂都跟着顫抖。
想到這我不由回過神來,聚焦重新回到這張羊皮地圖上,這無疑是一張十分古老的東西,我手指摩擦着它都能夠感受到一股歲月滄桑的意境,這是爺爺死都沒有拿出來的東西,鎖在他的密碼箱子很多年了,據說還是當時美利堅合眾國的進口密碼保險箱,沒有正確密碼是無法打開箱子的,強開的話會立即觸動裏面設定的鉸刀裝置毀掉裏面的一切。
爺爺的遺囑是這保險箱隨着他一起入葬,但我並沒有這樣做,因為直覺告訴我,家族的失蹤案,線索很有可能就在這個箱子裏,終於,我用了三天四夜才破解了箱子的密碼,居然就是我的名字縮寫和生日倒拼,裏面裝着兩樣東西,一張羊皮地圖,另一個就是現在我脖子上掛着的一個吊墜,不知道什麼材質,形狀似一顆狼牙,呈乳白色,刻着一些歪歪扭扭的圖案,像蝌蚪,尾部是一圈漆黑隕鐵,一樣刻着許多符文,戴上它讓我通體清涼,神志清明,體內似乎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氣被調動起來直衝大腦心臟和腳底板,讓我感覺自己好像脫離了身體,行動之間身輕如燕。
我知道這是玉墜的效果,因為我取下它那種感覺就會立刻消失,我讓我更加深信不疑爺爺留下的東西就是失蹤案線索。
這張羊皮地圖很奇怪,根本沒有標註地方名,就是那些特別複雜的經線緯線,然後某些位置用很小的標註點點上,某些地方又會加深線條的力度使得顏色加深。
通過研究,我最終找到了我的目的地,地圖上所有的明示暗示都指向一個方位,也就是我此行的終點!
秦嶺!
沒錯,地圖上指示,那個目的地正是在這個地方,而對於這裏也無需多加描述,中國人都知道它存在的意義。
到了此地,地圖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了,我收起它,在火車站外面吃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麵便再次上路。
終於,在天快黑的時候,我到了陝西河南交界中支熊耳山山腳下,這裏依稀分佈着一些泥瓦房,住着幾十戶人家,有些人家已經關燈睡了,還有幾戶有些燭光,我呼了口氣,走上前找到一戶人家,清清嗓子敲門道:“有人嗎?”
連續敲了幾下,一個稚嫩的聲音問:“誰啊?”
我站在門外,也看不到裏面的情況,回答道:“你好,我是來自浙江的旅客,找不到民宿,冒昧請問可以借宿一宿嗎?”
“你等等。”那稚嫩的聲音喊起來:“阿爸,阿娘,有人借宿。”
沒一會兒,門就開了,在我面前的是一個三十幾歲的壯漢子,皮膚黝黑,身材很是高大壯碩,他上下打量了我幾下,或許是看我穿的工工整整的原因,這才讓開身子放我進去。
“謝謝。”我難免有些尷尬,忙不迭的表示感謝並自我介紹:“您好,我叫楚良,來自浙江台州,是來這遊玩的,想在你們這借宿一晚上,我可以付錢的。”
“借宿可以,錢就不必了。”壯漢不善言辭,而邊上飯桌上兩個孩子伸出頭打量着我,看我眼睛看過去,立刻又縮了回去,似乎有些怕我。
他們正在吃飯,這讓我更加尷尬了,而這時,房間裏面又走出來一個女人,二十歲出頭的樣子,穿着樸實,面容倒是非常秀美和善,她手裏端着一碗米飯放在桌子上,看了看我,笑道:“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孩子,快坐下吧,這麼晚了就別亂跑了,這山腳下可不安全,就放心在這住下,對了,一定餓了吧,來一起吃飯。”說著,她白了那漢子一眼,道:“你這漢子,怎麼這麼沒有禮數,還不請這孩子過來吃飯,杵那做門神呀。”
女人好客,那漢子似乎也有些懼怕這女人,連忙撓撓頭換上一副笑容說道:“對對對,小兄弟不用客氣,遠來是客,遇見就是緣分,你就聽我的婆娘的話,安心住下吧,來,先吃飯,先吃飯。”
看見他這樣,我反而倒沒有那麼無所適從了,努力讓自己自然起來,坐在桌子上跟着他們一起吃飯,雖然不是什麼特別豐盛的菜,但農家土菜也是非常的有味道,我一連吃了三碗,期間也了解到這一家四口是本地人,漢子叫林山,女人叫蘇小梅,而那兩個孩子,還沒有取名字,平時就喊他們大蛋和二蛋。
蘇小梅吃完就帶着兩個孩子進房間了,剩下我和林山兩個人依舊聊着天,天也完全黑了下來,山腳下少有人家通電,他點了根蠟燭,繼續問:“楚老弟,現在城裏都長啥樣阿,我聽人說那裏的樓能有五六樓那麼高,到處都是汽車,而且人人都有電話,隔着很遠都能隨時說話聊天?”
面對林山這麼多問題,我沒有絲毫不耐煩,相反爺爺去世這麼久,我已經很少這樣和人聊天了,我笑了笑道:“也不是每家人都能建那麼高的樓的,而且汽車也是只有大戶人家才買的起,至於電話,你是說這個吧?”我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孩巴掌大的東西,把蓋翻開,道:“這東西現在叫手機,我這個牌子是摩托羅拉,只要有信號,的確是可以在任何地方撥通別人的手機進行交談,不過別人也需要有這樣一個手機才可以。”
林山眼裏立刻露出來一種羨慕的神色,期盼的看着我:“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可以。”我將手機遞給他,他連忙用衣服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接過手機左看右看,尤其是看見那些小數字,居然激動不已,眼角泛出淚光:“祖國呀,終於變得強大富有了,這樣我父親死的也值得了。”
他難受了一會兒,又小心的將手機還給我,原來他父親當初是一名軍人,參與前線戰鬥中不幸被子彈打中死在了戰場上,對此我不知道怎樣去安慰,畢竟我出生到現在,一直生活在爺爺豐滿的羽翼下,豐衣足食,從未受過任何苦難,哪怕是現在,也直接繼承了爺爺留下的巨額遺產,那恐怕是我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
不過林山很快就恢復過來,他道:“一看你就是富足人家的孩子,怎麼會想到跑這窮苦地方來遊玩呢,而且單身一人的,你家裏人就不擔心嗎?”
這下輪到我傷感了,不過我不想讓他看到我的異樣很快掩飾過去:“我爸媽都出國了,爺爺才去世,想出來散散心,我會注意安全的。”
這也不算騙他吧,畢竟就算我研究地圖知道這麼個地方,可是失蹤案件過去那麼久,哪怕已經找到這個地方,也早就物是人非了,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爺爺死都要瞞着我,幾個族叔也是對國內懼若虎狼,特別是爺爺臨死前那個神情,我至今難忘,內心潛意識告訴我一定要來這裏看看,就當是讓自己死心,然後一個人正常過日子吧。
交談許久,夜深了,林山安排好我的住宿問題后也就回房間了,我躺在臨時收拾出來的柴房裏,腦袋一片空白,這時,卻聽見隔壁傳來林山夫婦的聲音。
“小梅,你說咱這熊耳山最近是咋了,來這麼多外地遊客,像是約好的一樣。”
“你管呢,國家強大了,這些富足人家閑的無聊唄。”
“也是。”林山又道:“可我總感覺怪怪的。”停頓了一下,他聲音變小了許多:“你說,會不會跟十幾前年那支考古隊有關?當初我就覺得怪,那麼多人進山去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你說這一次會不會……”
“閉嘴,睡覺!”蘇小梅聲音有些尖銳和不悅,然後就徹底沒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