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 無妄之災
本來好不容易心血來潮地“做一件好事”,本來協助警察辦案是一種社會“責任”。但是,這個警察竟然問出了那樣一句話!
什麼意思?說我是和他一夥的嗎?
所以,破繭怒了。一直以來,他不太會控制自己的力道,也正因如此,才在任何情況下都會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
當聽到那句問話之後,他怎麼也控制不住。
那個記錄的警察,也就是帶他過來的警察之一見破繭竟然罵起隊長來,將手中的圓珠筆猛地拍在一桌子上。
沉悶的聲音響起,回蕩在密閉的審訊室內,聲勢隆隆。圓珠筆上的塑膠殼四下飛濺,桌上、地上都塑膠殼的零碎,在日光燈的照射下反射出或白或藍的光線。
“你知不知道現在在哪裏?還敢這樣囂張?”這記錄的警察對着破繭吼了起來,“老子看你就和那個持刀搶劫那人是一夥的,今天不交待清楚,你別想出去。”
破繭終究也只有十八歲,年輕氣盛是他這個年齡段極為明顯的標籤。一路走來雖多坎坷,也受過不少的委屈,也好心辦過壞事,就是沒有遇到過做了好事還被倒打一耙。
“你他媽的是豬啊。”破繭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將椅子向後一踹,“老子是不是那人一夥的,你不叫那個女人進來對質?”
椅子撞到他背後的牆上,不知為什麼竟然散了一地。
這個警察有點緊張,也趕緊站了起來。當他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隊長仍舊冷靜的模樣,便又坐了下來。
這名隊長叫張良,五年前從特種部隊轉業,進了公安系統,被分配到這個派出所,負責這一片的治安整治。
破繭起身的這一踹,他看得出來,這傢伙力氣很大。
椅子是木質的,也是統一從傢具廠集體採購的,雖說質量不怎麼樣,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踢散的。
哪怕就算是拿在手上朝地上猛砸一下,基本上也只是變形,絕不會散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很沉着,也很冷靜,只不過眼中還是升起了一絲陰霾。囂張的人他見得多了,在派出所罵人的也見得多了,孔武有力的也見得多了。
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應該是他以前不曾遇到過的。他只是一個隊長,剛好負責管梧桐街那一區。今天凌晨,他接到姑奶奶的小叔子的女兒也就是按輩份他需要叫姨的電話,說是被人搶了。
從這個隔着八杆子遠的不是親戚的姨的嘴裏,他知道了搶劫過程的來龍去脈。通過這個親戚口中描述的嫌疑人的樣子以及包包上指紋對比,在電腦里找到了那個叫吳宏彬的流竄犯。
當然也找到了應該是見義勇為的破繭。他不知道,那遠親為什麼說破繭可能與搶劫那人認識。
他當然不明白,他那遠親因為自己昏倒在地那傢伙竟然直接走了,他當然更不清楚,那些話只不過是因為她想懲罰那個沒有一點男人風度的人而生出來的忿意。
從遠親的描述來看,他覺得破繭應該有能力制止住劫匪,最後來還是被那劫匪走脫。所以結合遠親的說法,破繭就算不是那人同夥,以前可能也認識。
所以他才有了那一問。
他那一問也沒有想說要將破繭當所同犯,因被遠親誤導,真以為破繭與那劫匪認識,只是沒想到他的反應這反大。
以他多年的經驗,他知道眼前的這個人與那個叫吳宏彬的劫匪沒有一點關係。吳宏彬是網上一直追逃的逃犯,他當然了解。
他之所以這些年都沒有被抓到,除了一直流竄做案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他有很好的武功底子。
據所里的卷宗介紹,當年他讀的是體校,也是校衛隊的隊長,三兩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在昨天夜裏,卻被眼前這個看似十六七歲的小男孩給打退了,真是不可思議。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啊。”看着破繭因憤怒而顯得扭曲的表情,他感到有些好笑。
“也許,是我問的方式不對。”張良嘴角一翹,露出一絲笑意,“我為自己的言行道歉,對不起。”
他這一道歉,不單是破繭呆了一呆,就連那做記錄的警察也怔住了。二人看着張良的表情都感到有些奇怪。
“張隊……”那警察有些不解,心中更是疑惑,除非是真的嫌犯,張隊很少親自問話,今天不但親自過來,竟還能這個小傢伙說了這樣一句服軟的話。
這是他這些年來根本不曾見過的事,如果這件事讓所里其它人知道,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的震撼。
張良擺了擺手,阻止他後面的話。
“對今天的事,我感到抱歉。對昨晚你見義勇為的舉動,我更感到欣慰。”張良站起來,雙手撐在桌上,“對你的合作,我也表示真誠的感謝。”
“只是……”他話峰一轉,神情變得有點冷,“你侮辱了我妹,同時侮辱了人民警察,我會扣留你二十四小時,你有沒有什麼意見?”
聽到這警察先前的道歉,破繭正在“反省”,自己為什麼就沒忍住情緒,對這麼個少有的警察發了那麼大的火。
可這警察一個彎轉得太快,變化得也太快。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兩個警察,將一隻手背到身後,握住軟軟的絨球,深吸一口氣。
“隨你。”
他知道,警察可以打人,可人打警察就是襲警,很重的罪,可以行政拘留或是入罪。
警察可以罵人,但人罵警察,可以列為誹謗,可以用治安管理條理給予處罰。
如果這個警察更強勢一點,也許自己控制不住便打了出去,大不了一走了之,他有把握讓這些警察抓不到自己,而且他是一個人,無牽無掛,去哪裏都好。
再說打警察,只要不是打得太重,時間一久案子也便撤了。
可是這警察不知道為什麼,拿捏得極好,而且也有一個控制自己的理由,又剛好將他的怒意控制在臨界點之外。
“當然,你也可以打電話讓你朋友保釋。你有這個權利。”張良查過破繭的資料,知道他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家人。
張良再沒看破繭一眼,說完這句話,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