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是白吃白住
隔壁，胡家正吃午飯。
胡嫂子和下班的丈夫說著江家那點事：“我先前還可憐這孩子，誰知道，居然是個心黑的，考試還偷換江濤的試卷，回頭我得叮囑阿傑一聲，以後別理他，省得被他帶壞！”
正講到興頭上，門口傳來一道清亮的聲音：“胡叔，胡阿姨。”
胡嫂子的表情瞬間訕訕。
這人怎麼就來了。
陸雲笙彷彿沒看出她的不自然，望向胡海樹的時候，神情有遲疑，但終究還是開了口：“胡叔，我家電源好像短路了，你可不可以幫我去看看？”
胡海樹是水電工，又是村裏的老好人，這會兒小輩求上門，二話不說就起身，反倒是胡嫂子，臉色略難看：“這飯才吃到一半呢！”
“那胡叔您先吃飯。”陸雲笙很會察言觀色，當即接話：“反正家裏沒人，也不急。”
胡海樹點點頭，又道：“我聽你胡阿姨說，你表舅出了遠門，表舅媽也不在，要是還沒吃飯，就在叔叔家吃吧。”
剛說完，他就被妻子踢了一腳。
陸雲笙淺淺一笑：“不用，我吃過了。”
說著，她提出告辭：“我先回家，叔叔你們慢慢吃。”
陸雲笙離開后，胡海樹不贊同地看向妻子：“不就個孩子，至於讓你像防賊一樣防着！”
“我是不想引狼入室！”
十分鐘后，胡海樹來到江家門口。
別墅門沒關緊。
他進去，剛想喊人，看見了蹲在客廳茶几旁、啃着乾脆面的少年。
陸雲笙正要拆另一包乾脆面，餘光掃到玄關處的胡海樹，當即起身：“胡叔你來啦！”
說話的同時，把兩隻乾脆面空袋塞進茶几的抽屜。
胡海樹不是傻子，突然撞見這一幕，猜到這些乾脆面就是陸雲笙的午飯，方才在他家，這孩子卻撒謊說自己吃過了。
“中午沒煮飯，就吃這些？”
陸雲笙微笑，抬手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羞赧：“煮飯麻煩，還要做菜，我先前買零食買多了，剛好拿來填肚子。”
胡家和江家做了多年鄰居，雖然胡海樹不像女人那樣愛傳是非，但對江家的情況，也比外頭人清楚得多。
不說江荊榮是個渾不吝，鄧芸就不好相處！
這些年，陸雲笙在江家的日子，胡海樹都看在眼裏。
可不像外面想的那麼好過。
逢年過節，江陽兄弟倆穿的都是新衣服新鞋，就說去年春節，江濤腳上那雙運動鞋，是國外一個品牌，在商場裏，每雙得賣一千塊！
當時他看得咂舌，畢竟這年頭普通工人的月薪也就兩千多。
至於陸雲笙，身上穿的除了校服還是校服。
鞋子也是二三十塊的便宜貨。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有時候，江陽和江濤穿過不喜歡的才會給陸雲笙。
譬如今天，鄧芸作為長輩，衝著陸雲笙叫她一聲表舅媽，她都不該撇下這個孩子，只顧着自己和小兒子去逛街。
不過，這是江家的家事，外人不好隨便多嘴。
“配電箱在廚房，我帶您去。”
陸雲笙把手裏的乾脆面放在沙發上，率先走向廚房。
等胡海樹進去，陸雲笙已經把配電箱打開。
她又將牆邊的板凳和垃圾桶挪到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閣樓里沒電源插座，我只能把手電筒拿到樓下充電，沒想到一不小心就……胡叔，先麻煩你檢查一下，如果是配電箱壞了，過會兒我騎車去買個新的。”
“只是保險絲燒斷了。”胡海樹拿測電筆一檢查，很快就查出問題：“換一根新的就成！”
“保險絲嗎？家裏好像有。”
陸雲笙拉開一扇櫥櫃：“我記得表舅上回放了一團保險絲在廚房備用。”
結果，她還沒找着保險絲，胡海樹先注意到牆角的米桶。
桶蓋半敞，裏面是一顆米都沒有。
“家裏米都沒了，你舅媽早上去菜市場怎麼不買一袋回來？”
胡海樹就是隨口一問，卻不想眼前的少年沉默片刻，再開口說話，言辭間多有遮掩：“可能是舅媽忘了吧。”
說著，陸雲笙兩手空空地站起來：“前幾天舅媽收拾過廚房，也許是把保險絲收回儲物間去了，胡叔你等一下，我去拿！”
幾分鐘過去，陸雲笙遲遲未回。
胡海樹沒再乾等着，從廚房出去，他繞過樓梯就看到陸雲笙正盯着儲物間門上的套筒鎖束手無策。
“胡叔，你怎麼過來了？”冷不防瞧見胡海樹，陸雲笙有些局促，耳根微微泛紅：“門鎖了……該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找到鑰匙。”
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輕。
年輕人麵皮薄，胡海樹倒能理解：“不礙事，保險絲這種小東西叔叔家有，我現在就回去取一截。”
“還沒檢查出毛病？”胡嫂子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
胡海樹瞧見妻子，當即吩咐：“雲笙不小心把保險絲燒了，你去家裏拿些過來，江家沒米了，你再給雲笙熱點飯菜。”
胡嫂子無視丈夫的話，徑直往裏走：“江家要什麼沒有，幹嘛還去咱們家拿。”
“這不是江家的儲物間鎖上了！”
聽到妻子說風涼話，胡海樹臉色有些不好，又見陸雲笙那風一吹就要倒的單薄身板，他正打算自己回家去取保險絲，誰知，胡嫂子從發間拿下一根髮夾，對着套筒鎖的孔一捅：“我在鎖廠上了十幾年班，開這種鎖，一句話的工夫。”
話音未落，套筒鎖“咔嚓”一聲開了。
胡海樹：“……”
儲物間的門一開，胡嫂子率先看清裏面的東西。
“這不是有米，還兩大袋呢！”她又翻了翻靠門的一個搪瓷罐：“這麼多草雞蛋，少說也有三斤，還有這些桂圓肉、火腿肉……”
胡海樹看着一屋子的東西，心裏已經明白，江家哪裏是沒米，分明是鄧芸故意藏起來了！
“雲笙啊，估計是你平日裏太能吃，把你舅媽吃怕了，這不，她連出趟門都要把東西鎖起來。”這番打趣的話從胡嫂子嘴裏說出來，難掩刻薄：“你表舅他們養你也不容易，雖然小女兒過繼了，家裏也有三個大小伙兒，你媽又沒給伙食費，你在江家是該少吃點。”
胡海樹剛想打斷胡說的妻子，一直安靜的陸雲笙突然開口：“我沒在江家白吃白住，我媽有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