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戲精真多
青年站在考勤閘機的出口處,一頭短髮染成時下流行的煙灰色,生了一副小白臉的模樣,他已經從鼻樑上摘掉墨鏡,見前台處的少年投來目光,薛昭走向少年的同時,又問了一遍:“你真的要拍賣血玉手鐲?”
對方的語氣,並未有任何調笑打趣之意。
似乎對血玉手鐲很感興趣。
陸雲清卻沒搭理對方,收回目光,重新和前台小姐搭話:“姐姐,我的事比較急,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問問。”
話音未落,一聲擠兌響起在陸雲笙耳邊:“年紀小小,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再過幾年,還不知道禍害多少姑娘家!”
說話的,正是那穿花襯衫的小白臉。
周勉往陸雲笙身旁靠了靠,看人販子似地看着對方。
瞧着這倆鄉巴佬,薛昭忍不住舉手投降。
“行,算我多管閑事。”
薛昭帶上墨鏡,正準備走人,旁邊穿耐克衛衣的少年已經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巧的紅木錦盒放在前台上,少年清悅好聽的聲音,也徐徐傳來:“手鐲我有帶來,到時候,可以請你們的專家現場鑒定真偽。”
注意到錦盒上的雕花,薛昭再也挪不開雙腿。
這個錦盒,少說是民國時期的。
能裝在這種古董盒子裏的,自然不太可能是俗物。
他忽然就有點相信,裏面真是血玉手鐲。
前台小姐往薛昭身上瞥一眼,面上愈發為難:“不好意思,這不符合我們拍賣行的規定。”
如果周遭沒人,她真會幫忙往樓上打電話,但現在邊上站着人,自己不按規矩做事,惹得其他人效仿,回頭挨批評的還是她。
那個花襯衫青年突然道:“幫他打電話。”
前台小姐看向了他。
“難道你想讓我親自打給袁大成?”
“……”袁大成,正是拍賣行經理的名諱。
察覺到對方身份不一般,前台小姐不再遲疑,拿起了座機。
“告訴袁大成,他衣食父母讓他趕緊下來一趟!”
衣食父母四個字讓陸雲笙眉梢微動。
她會選擇“鴻德拍賣”在昆市的分行,不僅僅是因為“鴻德拍賣”在幾年後會成為全球十大拍賣行之一,更是源於它的來路正規。
鴻德拍賣行,是薛鴻林在14年前一手創建。
至於薛鴻林的身份——
陸雲笙好歹在傅家住過一年半載,也知道薛鴻林是開國元勛秦勉英的外孫女婿。
而秦勉英家族,如今在京城算得上第一大家族。
前世,她親眼見過傅文韜在秦勉英的長子秦仲廉面前老實得像孫子。
薛昭吩咐完,側過身,嘴角似笑非笑,用胳臂肘支着前台檯面,下巴朝錦盒抬了抬,話是問的衛衣少年:“真是血玉手鐲?”
他的姿勢弔兒郎當,但陸雲笙從他的眼神看出來,此人並非善類,至少不是個好糊弄的草包。
況且——
對方可能還姓薛。
所以,她沖對方微微一笑,面上未曾流露任何情緒。
在對方的注視下,她把錦盒遞給周勉:“先放你書包里。”
周勉警惕地掃了一眼花襯衫,似乎怕他來搶錦盒,打開書包拉鏈就把盒子塞進去,然後又把書包摟得嚴嚴實實。
薛昭看得輕笑一聲,轉頭和衛衣少年搭腔:“你們鄉下人都這麼會玩?”
誰知,對方目光清澈地回望他:“你們城市人話都這麼多?”
薛昭被問得啞言。
他摸了下鼻子,然後去看閘機出口處。
一個穿白襯衫打領帶、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正好從電梯出來,顧不上擦額頭的細汗,匆匆越過閘機,瞧見前台處的薛昭,抖着一身肥肉跑過去,人還沒到跟前,臉上先有了燦爛如菊的笑容。
“聽說薛少找我,我丟下手頭的活就趕緊下來!”
說著,他扭頭看向前台小姐,秒變臉:“是不是你們沒眼色,惹薛少不高興了!?”
“行了!”薛昭不耐煩地打斷他,又簡單交代了事情:“有人想在鴻德拍賣血玉手鐲,我才讓你下來一趟。”
袁大成一怔:“血玉手鐲?”
“不就是血玉手鐲。”薛昭手上把玩着墨鏡,似笑非笑地瞥向那倆少年:“這年頭,血玉手鐲可不常見,據說當年松贊干布迎娶文成公主的禮單里才有這麼一塊,袁經理,你要做成這筆買賣,升職加薪指日可待!”
聞言,周勉更加地挨近陸雲笙。
他想去拉雲笙衣角。
別說血玉手鐲,他們身上連個塑料環都沒有。
等這些人發現自己被騙,不打死他們,也要把他們扔出去。
結果他的手指還沒拽到衣角,陸雲笙已經開口:“我希望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談拍賣的事。”
周勉:“……”
袁大成側眸去瞧薛昭。
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屁孩,他可不信能拿出血玉手鐲。
只不過……
這大少爺想玩,他總不能拆台。
果然,薛大少聽了那衛衣少年的要求,沖電梯努了努嘴,又示意他:“袁經理還不帶貴客上樓?”
“馬上馬上!”
袁大成邊應聲邊沖倆少年做了個請的手勢:“咱們去會客室,再詳談血玉手鐲的拍賣。”
陸雲笙點頭,率先走向閘機入口。
“……”袁大成嘴角輕抽。
這小子還真能演。
五分鐘后,會客室。
周勉用手摸着真皮沙發,要多心神不寧就有多不寧。
陸雲笙見他在沙發上扭來扭去,問了一句:“你屁股長痔瘡了?”
“……沒有。”周勉訕訕,終於沒再動。
袁大成親自倒了兩杯水過來,放在陸雲笙和周勉面前,一邊在沙發坐下,一邊問:“既然血玉手鐲是你家的傳家寶,為什麼現在又想賣掉?”
說著,他的餘光瞟向了牆上那幅畫。
油畫的上方有個微型攝像頭。
自家少爺戲多,自己得配合演出不是?
這樣想着,他含笑望向衛衣少年,問得真切:“能和我說說嗎?”
陸雲笙喝了口水,把紙杯放回茶几,不疾不徐地回答:“我母親腦子裏長了一個惡性腫瘤——”
“咳咳……”周勉被開水嗆到,滿臉通紅。
陸雲笙依然臉不紅氣不喘:“家裏沒什麼積蓄,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拿血玉手鐲出來換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