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寧折不彎

這樣的陸雲笙，眉眼間一派磊落。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已經可以像成年人一樣思考，然而，畢竟還年少，性格上，不可避免地缺乏一種叫做擔當的責任感。

就像許禕，推卸責任的時候，眼神會閃爍。

明明是自己做錯事，為了逃脫責罰，只能拚命把過錯推給旁人。

可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沒用辯解給他打預防針，率先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那你知不知道毆打同學是什麼後果？”

方誌強問了一句。

陸雲笙點頭，回答沒含糊：“就算不開除，也會被警告處分。”

“既然你清楚校規，為什麼還和他們動手？”

“或許是……被壓迫久以後的反抗。”

方誌強聽了微微一愣。

在這位為人正直的老師面前，陸雲笙沒刻意偽裝，道出自己的心裏話：“就算是野狗，受夠欺壓，也可能化身為豺狼。”

說著，她再次望向方誌強：“撒一個謊，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場，而我站在這裏，站在這所學校里，不是為了學習怎麼說謊。我不想騙老師，昨晚是權宜之計，如果陳老師問起，我會實話實說。”

以陳春麗對陸雲笙的不喜程度，肯定會最大限度地處罰他。

打架處分，和作弊通報，有所不同。

陸雲笙月考作弊，念他是初犯，並未被記入檔案。

但這次他打架倘若被證實，檔案上必會有鬥毆傷人這一筆。

不管陸雲笙是不是被打后的正當防衛，一旦他動手，現場又沒監控，如今另一方家長集體鬧上門，這件事只會朝着不利於他的方向發展。

方誌強活了四十幾年，有自己看人的眼光。

陸雲笙這個學生，從前膽子是小，卻不是大奸大惡之徒。

可惜，自己不是他的班主任。

作為地理老師，說話的分量遠遠不比陳春麗。

陸雲笙就像知道方誌強心中想法，突然輕彎嘴唇，她的目光依然清明：“老師不用替我擔心，是許禕最先動的手，具真實情況我會告訴陳老師。”

“要是陳老師不相信你呢？”

陸雲笙被罰站的事，方誌強已經從其他老師口中得知。

弄丟校牌都要那樣責罰，更別說毆打同學。

“倘若陳老師向學校提議開除你，你又準備怎麼辦？”

方誌強的語氣里，多了一縷恨鐵不成鋼的頭疼，陸雲笙現在的反應，讓他想到寧折不彎這個詞。

可是，寧折不彎的下場往往是剛極易斷。

“現在辦公室坐着那麼多家長，等你進去，他們每人一句就能淹沒你那些解釋。”

陸雲笙淺笑：“所以，我希望老師可以幫我一個忙。”

——

最後一節自習課，鈴聲剛響，許禕等人就去了辦公室。

教室內，一時靜得可以聽見學生的呼吸。

猶如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

二十分鐘后，李傑出現在教室後門口，他是來叫陸雲笙的。

當陸雲笙拉開椅子站起來，收到無數矚目禮。

就像一個重刑犯，還未接受審問，大家都已經猜到他的最後下場。

走去辦公室的路上，其他班的學生也從窗口望出來。

然而，陸雲笙的神情始終平靜。

辦公室門口，陸雲笙聽見了鄧芸的聲音：“這個孩子命苦，有娘等於沒娘，性格上難免長偏，平時在家裏，沒少跟江濤發生摩擦，我總叫江濤讓着他，畢竟沒了爹媽，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