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流言
留在緣聚閣的是洛燁霖。
聽小廝說安王氏又來鬧事，洛燁霖死死地皺着眉頭，只覺得安綰的娘家就像是一群貪得無厭的臭蟲一樣，費盡心思想要榨取乾淨安綰的每一點血肉，藉此來供養他們那個不學無術的兒子。
他長出了一口氣，揮手讓欲言又止的下人退下去，然後快步行到緣聚閣前面，望向正坐在地上的安王氏。
“你剛走，怎麼又回來了？”他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發問，“是你心情好了，所以想要帶着全家一起赴死，是嗎？”
大概半個時辰之前，洛燁霖說這句話的時候，圍觀的人群還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陣嘲諷的笑聲。
可現在，他們都狠狠地瞪着洛燁霖，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感覺發生了一些他不清楚的變故，洛燁霖有些郁燥地瞥了一下嘴，然後望向安王氏：“你究竟怎麼了？”
注意到周圍人都站到了她這邊，安王氏心下得意，於是老爺子得了中風的傷懷也被一掃而去，她美滋滋地昂起腦袋，語氣活像是奸妃：“剛才你的這番話把我家當家的氣得直接躺到了床上，我來找你要個說法！”
這是……安道平的爺爺突然被氣病了？
洛燁霖頓了頓，沒有繼續強硬下去，而是追問了一句：“我剛把話說完，他怎麼可能立刻就知道？難道你把這話複述給她聽了？”
安王氏絕不會承認自己做了這種事情，所以她飛快地搖晃腦袋，語氣帶了幾分莫可名狀的慌張：“我才沒有！就是你說的話傳到了當家的耳朵邊，他聽你這麼咒罵我們家，就直接氣得病倒了！”
“原來如此。”洛燁霖並未像安王氏以為的那樣，神色慌張地狡辯，而是頂着大眾譴責的目光，仍然淡定地點了點頭，“你們可找了大夫？雖然中風很難恢復，但多加調養，情況還是會好起來的。”
洛燁霖的皇家氣場太過強大，安王氏被他的語氣影響，連着頓首。
但她很快發現自己受了洛燁霖的影響，於是猛地揮了一下手：“你別胡亂叉開話題！我就是問你，你把當家的氣病了，要怎麼辦！”
“來人，給老人家準備個椅子。”洛燁霖回首叫下人給安王氏搬來了一個椅子，然後在安王氏志得意滿坐在上面的時候，淡淡地開口，“要不，我們去安家看看具體情況吧。”
圍觀的人都想目擊第一現場，所以很是激動地表示同意。
而安王氏卻尖聲反對：“不行！老爺子剛躺下休息，又來了這麼多人，你們是想要把他氣死嗎？”
洛燁霖輕微地皺了皺眉，然後嘆了一聲：“這樣吧，你既然說是本王把老爺子氣到了，那本王就隨你去看望一下他，要是真的是聽了本王的話，才出了意外，本王就直接賠禮道歉，更是在本王和安綰大婚的時候請你們前來，當場給你們磕頭，如何？”
在之前，洛燁霖可是咬牙切齒地不讓安家人來打擾他和安綰的。
很多人都看到了洛燁霖對於大婚的重視，所以聽到洛燁霖竟然敢於用這件事做賭注，心下都是一驚，開始懷疑起了安王氏的話。
雖然有些心虛，但見大家都讓她同意，安王氏也不想輸了氣勢，於是直接狠狠地一咬牙，點頭應允：“好！”
實在不行，她就囑咐家裏人都不準胡亂說話，還能藉此訛詐洛燁霖一筆，順便給安綰抹黑名聲……想到這裏，安王氏心裏美滋滋的，竟然覺得洛燁霖的這個請求根本就不算是刁難了，根本就是對她的幫助啊。
只是安王氏因為一直生活在小村莊，所以心中只有家裏的那幾口人，忘記了安家的眾多奴僕。
所以在看到洛燁霖連着拎了幾個奴僕出來，一一嚴厲敲打，最後把真實情況都問出來的時候，安王氏的手腳冰涼，腿軟得彷彿麵條，要不是身後有一張桌子，她都有可能直接滑到地面上。
洛萱這時還沒離開，看洛燁霖這麼在她面前作威作福，表情是難以言表的尷尬。
安道平也不好意思多看，就乾脆湊到洛萱身邊，兩個人假裝對不遠處的一個小盆栽感興趣，聊起了公主府書架的形狀。
等到差不多把事情弄清楚，洛燁霖似笑非笑地望向安王氏，卻只看到了滿頭大汗的一個老太太。
“本王看在綰兒的面子上，不願意懲罰你們，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你們的作為，可你們實在是太囂張了。”洛燁霖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既然你們如此囂張，本王自然不能再任由你們胡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端出了王爺的氣派：“直到本王大婚結束，你們都不準出現在王府或者緣聚閣附近……本王會派人看着你們的。”
說罷，他還扭頭望向洛萱，語氣帶了幾分淡淡的埋怨：“萱兒，你管着他們點兒，別讓他們亂鬧，對彼此都不好。”
被洛燁霖這麼訓斥，洛萱的麵皮火燒一樣，但她不敢頂嘴，所以只能尷尬地點了點頭，應聲道：“我明白了，皇兄你先回去吧。”
“好。”在臨走前，洛燁霖回頭淡淡地望了安道平一眼，然後在一群人忐忑和畏懼的目光中離開了安家。
在洛燁霖離開之後，洛萱迅速把胸膛挺了起來，狠狠地把安家眾人斥責了一番，更是又安排了一大群的侍衛守在安家附近，給出了對比洛燁霖來說，更加嚴厲的規定：“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準離開安家，想要買東西就讓下人去買。”
安家的鬧劇結束，安家人徹底偃旗息鼓。
看雙方最後的態度，圍觀群眾也能明白他們最後的結果，於是紛紛停了嘴，不敢再多說話。
甚至還有一種說法逐漸在民間流行起來，說其實安家老爺子的中風就是洛燁霖弄的，因為老爺子對洛燁霖大不敬，所以上天降下病症來懲罰他。
這種虛假的神話故事竟然還有很多人相信，最後居然小小有了規模。
在偶然聽到幾個老人家在巷口說到這件事的時候，安綰敏銳地從中感覺到了一些不太對的東西，於是急忙去找了洛燁霖，把今天的意外發現告知與他，然後有些不安地詢問：“燁霖，你打算怎麼辦？”
見洛燁霖面色絲毫不慌，安綰焦急講下去：“一般這種說法，都是用來形容……”她頓了頓，把嘴巴湊近洛燁霖耳邊，輕聲說下去，“形容天子的，你就是一個普通王爺，要是皇上聽了，心裏不舒服，想要整治你，怎麼辦啊？”
看安綰這麼著急，洛燁霖伸手摸了摸安綰的腦袋：“沒事兒，此事我自有思想，你不用擔心，只要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就好。”
實際上，在回到緣聚閣之前，洛燁霖就是從皇宮裏洛耀的御書房出來的。
洛耀很快聽到了民間有關洛燁霖的說法，當天下午他就緊急將洛燁霖叫到了自己面前，把這件事用比較委婉的方式說給了洛燁霖。
“不知是那些人胡亂嚼舌根，臣弟也有些無措。”洛燁霖恭敬地拱手，“希望皇兄可以好好整查一下，還臣弟一個清白。”
對於洛燁霖的恭謹態度比較滿意，但洛耀還是沒有抑制住心中的多疑情緒，尖銳地問了一句：“‘莫名其妙’被安上了這個說法，皇弟不覺得欣喜若狂嗎？”
為何要欣喜若狂？
估計是洛耀懷疑洛燁霖的野心了吧。
洛燁霖垂下腦袋，被頭髮遮擋住的雙眼流露出些許的不耐，但他很快回過神來，重新在面上蓄起一個溫和的笑容：“臣弟怎麼會喜歡這種說法？臣弟只想和綰兒好好地過一生，每日遊山玩水……要是能夠不被大眾記住，其實也沒什麼。”
“燁霖真是這麼想的？”洛耀緊緊地盯着洛燁霖的一舉一動。
而洛燁霖也大方地抬起腦袋，把自己面龐上的每一點情緒展示給洛耀，看起來是十足的淡定：“臣弟所言，句句屬實。”
確定洛燁霖的確沒有異心后，洛耀把臉上的冷漠撤去，換上慈祥的兄長表情，聊起了過段時間的大婚，還藉著這個借口，重新給洛燁霖和安綰賞賜了數不清的東西。
同時，洛耀還把查出流言起源的任務分給了洛燁霖。
當然，私底下，他重新派出了專屬於他自己的一個小隊，雙管齊下一起查探情況，藉此確定洛燁霖的心思。
在勸慰了安綰后，洛燁霖坐在雅間裏，用一隻手支着下巴，思索了很久，最終派人去給安地送了消息，說想要和他見一面。
次日，安地就以易容的形象出現在了緣聚閣門口，接着走進了大堂，坐在洛燁霖身前：“王爺。”
“請坐。”洛燁霖伸手點了一下椅子，讓安地坐在他的對面，然後環視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人在注意他們后，就直奔正題，“這幾天京都里有關我的傳言，是不是買爾汗傳出來的？”
對於一向喜歡拐彎抹角的安地來說，洛燁霖的這個問題顯得過份直白，於是他獃滯了一瞬，接着才回過神來，露出一個笑容，同時點頭應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