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有他負責

第八十四章 有他負責

舒苒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她好不容易拿到了冬奧會冠軍,卻又突然闖進來一幫人說她的成績不作數,舒苒哭得很厲害。

淚水濕了臉龐,她甚至還聽到了自己的哭聲,中途意識清醒了一半,她意識到自己在哭卻又仍舊恍若夢中,並未完全醒來。

一隻手替她輕輕擦去淚水。

手的主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嘴角卻溢出一抹無奈的笑意。

等舒苒再醒來,已經是後半夜,她本來想繼續睡,但餘光猛地覷到床邊的人影,小心臟剛撲通一下,便驚呼出聲,“媽媽?”

邵安紅微笑着看她,“是不是吵醒你了?”

舒苒轉頭看了看四周,見病房裏只有邵安紅,狐疑道,“婧瑜回去了?你怎麼守在這裏,你身體本來就不好,怎麼也不到旁邊的床上睡一覺?”

邵安紅用滿含慈愛的目光緊盯她,那眼神像是看不夠她似的。

舒苒被看得心裏發毛,“怎麼這麼看着我?”

她搖頭,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髮絲,“時間好快,什麼時候你都長這麼大了?”

舒苒:“媽,我早就這麼大了,你是我親媽嗎?”

邵安紅被逗得笑個沒完。

縱是舒苒再傻,也看出今夜的邵安紅變化極大,知道她有話要說,舒苒撐着胳膊肘就要坐起來,卻被邵安紅按住了手不讓她進一步動作。

“怎麼還起來了?”

舒苒一擰眉,詫異道,“難道你不是想趁我晚上頭腦不清醒的時候說服我放棄花滑?”

這一次,她輕鬆的語氣沒再逗樂邵安紅。

後者斂了眉,別開視線。

低氣壓再次攏上來。

“我同意了。”

舒苒的心一提,激動出聲,“媽媽,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我繼續滑冰了?也同意我參加六個月後的比賽了?”

邵安紅嘆了口氣,抬頭對上她的眼睛,“嗯。”她的眼睛裏寫滿了關懷、不忍以及一個母親對孩子的無私的愛。

舒苒高興沒一會兒便冷靜下來,“你突然改變決定,是因為傅教練嗎?”

她沒有立刻承認,而是猶豫了半晌才點頭,“他說你對他說,你寧可下半輩子癱瘓在床也不想放棄這次的機會。”她表情忽的急切了,捉住舒苒的手,“苒苒,你真的說過這樣的話?”

“嗯。”

肯定的一個字反倒是讓邵安紅不安的心終於靜了下來。

她像是終於放下了擔憂的心。

邵安紅:“那麼,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硬撐,媽媽請求你一件事,如果半年後你恢復得不好,不要上場。”

舒苒眼珠轉了轉,沒有答應。

被邵安紅握在手心的手再度被握緊,請求再次被重複,感受到握緊的手心裏因為緊張和擔憂而滲出的汗水。

“好,我答應你,媽媽。”

邵安紅終於露出舒心的笑,“嗯。”然後拍拍她的手臂,“睡吧睡吧。”

心境變了后,屬於病房裏的熟悉的憂慮氛圍也隨之改變。

邵安紅看着女兒熟睡的臉龐,臉上的輕鬆神色逐漸褪去。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才輕手輕腳地從病房離去,推門而出,門口仍舊坐着那抹身影。

挺拔、冷峻、疏離。

跟剛才那個為病床上的人擦拭眼淚的溫柔男子扯不上半點關係。

傅易青抬頭起身,緩緩走上前,“我送您回去休息。”

邵安紅搖頭。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像是打量亦或許品鑒。

看出她還有話要說,傅易青直接道,“不如去那邊的開水房說吧,那裏暖和些。”

邵安紅隱隱明白了他那顆藏在冷漠背後的溫暖的心,也許溫暖並不多,但卻暖得恰到好處。

她並不作聲,微微點頭,隱藏着情緒,喜怒難辨。

夜已深,開水房裏並無一人。

“我同意了。”邵安紅單刀直入道,“讓她繼續滑冰。”

這個答案在傅易青的意料當中,他微點頭,“謝謝。”

“謝謝?你以什麼身份向舒苒的媽媽表達謝意?”她不僅眼神變得犀利,連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許多,“舒苒還太小,也許她不明白,但是你在她年少無知的時候對她有了師生之外的感情,我覺得你的做法很不成熟,一個不成熟的人做出來的任何決定,都讓我深感懷疑。”

他似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和被問倒后的慌亂,只有擰得發緊的眉頭將他的掙扎顯露無疑。

邵安紅步步緊逼,“你應該明白,半年後的比賽,即便舒苒拿到了進冬奧會的資格,她在明年冬奧會上嶄露頭角的機會很很渺茫,如果她到時候真的發生了像醫生說的那種可能性,你要怎麼做?”

傅易青沒有一絲猶豫,“往後她的人生,無論好壞,都有我負責。”

邵安紅被他鎮定的語氣震懾住,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責任太沉重,我不希望她以後的人生都沉浸在給別人增加了負擔上,她不是喜歡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到時候即便你願意承擔,她也不會過得好。”

他卻是笑了。

邵安紅面露不解,他的笑意觸怒了他,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認真談論舒苒的以後,對方只是在開玩笑。

“您誤會了。”

邵安紅擰眉,“什麼意思?”

他搖了搖頭,“我說的是,她的人生,都有我負責,不是只為承擔責任的緣由的‘由’,而是她以後的人生都有我參與,對她負責,無關責任。”

邵安紅怔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出聲,良久后,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現在還說不準,如果她不開心,就算你願意,她也會離開,我太了解我的女兒了。”

傅易青不由得攥緊拳頭,“我會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誰都沒有再出聲,因為他們都清楚地明白,生活沒辦法避免傷悲憤懣,如果沒有悲傷,喜悅也許就沒那麼深刻了。

*

舒苒所在的住院部邊上正好有一棵皂角樹。

半球形。

生得是枝繁葉茂,蔥蘢清新。

據說在醫院建成前就有這棵樹,因為年代已久,所以並未砍去。

從舒苒病房的窗戶里看出去,恰巧能看到一攏枝丫。

起初舒苒還是挺喜歡看風景的,但時間久了,她膩味了,也煩了。

“吱吱吱——”

舒苒翻來覆去,用枕頭捂着耳朵也沒法隔絕這魔音入耳,她乾脆放手挺屍。

最後生氣地自言自語,“不睡了!”

“不用訓練,為什麼不睡?”

她側目朝來人看去,“真的醉了,你聽聽,這鳥怎麼就在我病房外面叫?教練,你覺得這環境能睡得着?”

傅易青笑着扶起她,“既然睡不着,那就別睡了。”

舒苒也確實沒了睡意,便在他的攙扶下去廁所洗漱。

途徑窗戶,樹枝上的鳥像是跟舒苒作對似的,又“嘰嘰喳喳”叫個沒完。

“教練,你看看那是什麼鳥,是幾級保護動物?”

她安靜的面容下似是有一顆惡魔的心在覺醒,傅易青不免覺得好奇,便問,“你想做什麼?”

“捕鳥犯法嗎?”

傅易青默默出聲,“根據《野生動物保護法》大約犯法了。”

舒苒后怕般地忙擺手,“幸好沒動手,那想想總不犯法吧?”

傅易青眉眼輕輕上揚,笑,“不犯法,就這麼恨它們?”

舒苒:“起床氣這種情緒對事不對人,更無關物種。”

她洗完臉出來,轉頭叫傅易青,卻見他倚靠在窗邊,目光緊盯枝丫上的鳥。

舒苒:“教練?”

傅易青以為她讓他過去扶她。

她忙道,“我也不是很討厭它們。”

“嗯?”

“所以你不用為了我知法犯法。”

腦門被傅易青點了下,她不解地抬眸,“幹嘛?”

“傻不傻?”

“你才傻!”舒苒捂着腦門,瞪他,“不能傷害一個運動員幼小的心靈,別人說運動員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這麼說?”

聽她這麼說,他眼底笑意更盛。

舒苒重新坐回床上,忍不住問道,“我爸媽呢?”

傅易青:“他們在整理東西。”

舒苒驚呼出聲,“他們要走?!”

傅易青:“他們準備租個房子。”

舒苒知道爸媽大概是不想一直住在傅易青家給他添麻煩。

她的眼神里充滿了打量,“對了教練,你到底是怎麼說服我爸媽的?”她爸媽是出了名的固執,她覺得自己的固執一定就是遺傳了他們倆的。

傅易青眸光閃爍,隨即移開視線,“他們沒告訴你?”

舒苒用力點頭,“他們要是告訴我,那我還問你幹什麼?”

他輕輕挑眉,“你覺得,他們為什麼不告訴你?”

舒苒:“大概是不想讓我學到這門說服他們的獨門絕技?”她笑着擺手,“開個玩笑,你說吧,你的秘技。”

“既然你爸媽都不告訴你,就說明了一件事。”

她好奇地湊過去一些,“什麼?”

他輕撫她的頭頂,“說明這件事只有大人才能知道。”

舒苒臉上的好奇瞬間跑得一乾二淨,狠狠地瞪他,“我已經20歲,成年了!”

“只有小孩子才會強調自己長大成年了。”

舒苒正欲繼續追問,就聽傅易青問,“對了,你知道窗外的是什麼鳥嗎?”

聞言,舒苒不由得擔心起來,“教練,我真的沒那麼討厭,你別犯法。”

他忍住抽搐的嘴角,繼續道,“是喜鵲,就是報喜的那種鳥。”

舒苒眼睛一亮,轉頭看向窗外喜鵲的眼神頓時和善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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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冰上光芒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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