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咄咄逼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咄咄逼人

那些年很辛苦。是常人都無法忍受的辛苦。但她都熬過來了。

容長傾看蘇郁岐臉色蒼白,眼圈裏似也含淚,立馬打住:“快走吧。”

去到容長傾的宮裏,沐浴過,海棠捧了衣裳來給她穿,她看着那些繁複的衣裳,臉頰不由自主地浮出點緋紅:“有沒有簡單一點的衣裳啊?”

海棠是個聰明女子,立時道:“奴婢伺候您穿。”

海棠伺候她穿衣,看看四外無人,欲言又止,蘇郁岐立時明了,道:“你放心吧,安心做你的事,只要你真心悔過,我便能保你一生無虞。”

“多謝岐王爺。”

“別叫我岐王爺了。以後……”蘇郁岐想了想,道:“以後,還是叫我皿夫人吧。”

“皿夫人?聽着怪怪的,沒有您從前的名號響亮了。”

“就叫皿夫人。我覺得好聽。”

“好,叫您皿夫人。皿夫人,衣裳穿好了,咱們去外面吧。”

從溫泉池裏出來,轉到容長傾的閨房裏,此時容長傾再見蘇郁岐,雖然容色仍是蒼白,但和那個穿着囚衣蓬頭垢面的蘇郁岐已經是雲泥之別。

容長傾不禁輕嘆:“好一個絕世仙子。不過,這臉色也忒蒼白了些,既然做回女子,就該打扮得漂亮些,來,我給你梳妝。”

“還是算了吧,就這樣挺好。”蘇郁岐有些難為情。

“那怎麼可以?你快過來!”

蘇郁岐拗不過容長傾,只好坐到了梳妝鏡前,容長傾拿起梳子,先給她梳頭髮,邊梳邊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把你弄得花枝招展的,那不適合你。就是把你這臉色好歹遮一遮,這蒼白得不像話了。回頭我再讓太醫給你燉碗補藥來。”

“補藥就算了。我最怕喝葯了。”蘇郁岐忙拒絕。她現在懷着身孕呢,葯可不敢亂吃。

“那我就讓海棠親自去給你燉補品來。海棠!海棠!”

一個侍婢報:“海棠姐姐已經去給皿夫人燉補品去了。”

“她倒是機靈。”

蘇郁岐道:“她對你也很忠心。”

容長傾輕輕哼了一聲:“若不是忠心,她豈還能活到今日?”

“原來你都已經知道了?”

容長傾沒有吱聲,算是默認了。

蘇郁岐便沒有再聊海棠這個話題,她正色道:“長傾,我想給你牽個紅線。”

容長傾驀然沉默。良久,才道:“你說的是雲淵吧?”

“如果這世上還能有誰適合你,這個人只能是雲淵。”

容長傾沒有說話,默默地給蘇郁岐梳好了頭髮,化了個淡妝,打量了一番,覺得完美了,才說了一句:“你是個真正的美人。”

“……”蘇郁岐哭笑不得。

容長傾走到一旁桌前,坐了下來,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淡了,“蘇郁岐,你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打算架空了我那弟弟?”

她語氣很是平淡,沒有怒氣,也沒有責怪,倒是隱隱悲涼。容長傾再不是從前的容長傾了,經歷了那麼多的事,她也長大了。

只是這樣的長大,並不是蘇郁岐想要的。

蘇郁岐走到她面前,拉了個凳子在她身邊坐下,屏退了宮女們,才道:“既然你問起來了,我也不想瞞你。長傾,雨師走到如今,已經是風雨飄搖,它就像是一棵巨樹,內部都已經被蠹蟲掏空,只剩下一個殼子,一點點風雨都能讓它傾倒。”

容長傾道:“雖然我長居深宮,但也知道這些。我原本指望着你和舅舅、祁雲湘還有陳垓能幫着我們姐弟把這江山撐起來,卻沒有想到,我的親娘舅是第一個要謀逆的。更可氣的是,皇弟不爭氣,根本就撐不起來這江山社稷。”

她說“第一個”,蘇郁岐明白,她應該是看明白了些什麼。蘇郁岐心中亦是說不出的悲涼,但時局也不是她能掌握的,除了喟嘆,她亦沒有什麼話好說。

“我很想輔佐皇上,撐起雨師江山,可你也知道,我是女人,女人不得參政是我朝規矩。況且,我身上還擔著別的事情,那些事,我得去做了。”

“我知道,我皇弟也已經不信任你。以後他無論是什麼樣的結局,都是他自己造下的。可,阿岐,我還是想求你,幫幫他好嗎?”

蘇郁岐默住了。半晌,輕聲道:“長傾,你嫁給雲淵吧。”

容長傾望着她,她眸光微微避開。容長傾便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她一開始就說,這世上唯一適合她的男子就是雲淵。其實與其這樣說,倒不如說,雲淵是唯一能保得住她姐弟二人的人。

“那就麻煩阿岐你去幫我牽了這條紅線吧。”

“好。”蘇郁岐盡量讓語氣平穩輕緩,但還是難掩隱隱的沉重與愧疚。

但想到雲淵並不會虧待了長傾,她心裏又覺得鬆了一口氣。

須臾,海棠端來了親自燉的八珍粥,蘇郁岐本沒有什麼食慾,但為了腹中之子,她還是強自吃了兩碗粥。

吃過粥之後,她就在容長傾的宮裏睡下了。

外面金戈鐵馬血雨腥風,容長傾的宮裏卻是靜謐安然不染一絲血腥。

蘇郁岐睡得依舊不安穩,但總比在牢中睡得好些。晚間她醒了之後,依舊在容長傾這裏用過了晚飯,飯後與容長傾說了會子話,依舊住下。

既沒有出宮,也沒有去過問前朝的事。

次日晨起,她在容長傾和海棠的幫助下梳妝好了,用過早飯,容長傾要陪她去花園裏走走,她懶怠動,拒絕了,容長傾便也只能陪她獃著。

巳時,海棠走進來,道:“雲湘王爺來了,問皿夫人在不在。”

海棠話還未落,祁雲湘便已經走了進來,看見蘇郁岐正經女裝的模樣,先是怔了一怔,繼而臉色一黯,走上前來,眸光落在蘇郁岐的臉上未動,“皿夫人?這倒是個好稱呼。像個女人的稱呼,只可惜你這張臉全沒一點女人氣質。”

蘇郁岐微微蹙眉:“你是一夜沒睡腦子糊塗了吧?”

“托你的福,的確是一夜沒有睡。陳王兄應該也一夜沒有睡。我聽說,陳王兄遇到了反抗,刑部的一個官員,瘋了,拿刀刺傷了王兄。”

蘇郁岐臉上淡然,心裏卻是一沉,“陳王兄身體如何?可有大礙?”

“大礙倒是沒有,但是他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這一傷,自然是不能再繼續在外面奔波,他已經回府養傷,讓我另派一人去接手他手上的事情。”

蘇郁岐臉上沉靜,沒有說話,倒是容長傾沉不住氣,冷聲道:“祁雲湘,陳王兄雖一心向著我容氏姐弟,但也沒有做過傷害你阻礙你的事,你何苦這麼心急下手!”

“長傾,你是懷疑我下的手?”

祁雲湘臉上有倦色,連帶說話也透着疲倦,容長傾瞧着他,略有遲疑,“這是明擺着的,裴山青有多少黨羽,這些黨羽又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一家家抄過去,是一筆多大的財富,是個人都會算。”

“長傾。”蘇郁岐握住了容長傾的手,溫聲道:“眼下打仗在即,糧草武器都需要銀錢,國庫里自然是抽不出來的,抄了這些人的家,正好可以補這個空缺。無論是陳王兄,還是雲湘,都明白這個道理,他們是不會拿江山社稷開玩笑的。”

蘇郁岐的話容長傾一字不漏地聽進了心裏,不管蘇郁岐是不是有意替祁雲湘開脫,祁雲湘不會將那些人的家產中飽私囊這倒是真的。她冷着臉,“雨師的規矩,女人不渉政,你若是來說前朝那些事的,那還是免了吧。阿岐現在也是女人,你不必特意來說給她聽。”

“……”我一直就是女人。這話聽着真是無比彆扭。

“好,我不說。那我能帶蘇郁岐走嗎?畢竟,她現在是涉案人員,她身上的事還沒了結呢。”祁雲湘的臉色微微一沉,說話的語氣也微微一沉,透着不容人質疑的威嚴。

容長傾竟不能反駁。

蘇郁岐卻不似容長傾,幾句話就給唬住了,她什麼樣的事沒經歷過,什麼樣的祁雲湘沒見過?微微一笑,道:“我剛從牢裏出來,身體還沒太復原,雲湘,我那個案子也不太急,比不得裴山青的案子,不然,你還是趕緊去把裴山青的黨羽收拾了,等塵埃落定,再來料理我這個案子也不遲。我就在長傾這裏住着,哪裏也不去,隨時聽候你的提審。”

祁雲湘深深凝着她,她淡淡然地迎接他的目光,不避不讓,不卑不亢,祁雲湘凝了半晌,咬牙道:“孟簡死了,這是你丈夫皿曄乾的。他為了你,要與毛民為敵我管不着,但他這麼做的直接後果是,引來孟琮瘋狂報復我雨師。你在大牢裏,應該還不知道,皿曄殺了孟簡之後,栽贓到了你的頭上,孟琮現在得到的消息是,你砍了孟簡的頭。他前些日子就已經壓在我邊境的兵馬,已經開始有所行動。我得到消息,他派了孟七挂帥,不日孟七就會到邊境。蘇郁岐,你是要躲在這裏,還是和我一起出去處理這些事情,自己看着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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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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