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令旗（四）
“陌先生，這邊。”張先生停好車，見陌夙塵跟空氣在對話，心裏害怕但又不能不打斷他。
“嗯。”陌夙塵點點頭，跟着張先生走到了電梯口，等電梯下來，他們走進去。
電梯在一樓忽然停了一下，電梯的門打開，外頭卻沒有人。
但其實不是沒有人，陌夙塵和華漣都看見，一名短頭髮的女人魂魄走了進來，這個女人的頭上鮮血淋漓，手腳也有變形，很明顯是摔死的。
這些張先生都是看不見的。
那女人站在電梯的角落，低着頭。
華漣忍不住往陌夙塵的身邊靠了靠，一臉嫌棄：“什麼東西！”
短髮女鬼聽見了華漣的話，抬頭，目光停在了張先生的身上，她的眼睛裏也有血不停的流出來，嘴唇一張一合似乎想要說什麼，可她的下巴摔變形了，沒辦法說話。
他們到張先生住的樓層出了電梯，短髮女鬼卻還在電梯裏沒出來，電梯關上門口，繼續往上。
“我已經好幾天沒回家了，也根本不敢回來！”張先生開房門的手都在顫抖。
門被打開，張先生開了進去就開了全屋的燈。
陌夙塵在客廳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見了掛在客廳的婚紗照，張先生和他的妻子。
華漣也在到處張望，看見照片時驚訝了一下：“這不是剛剛那個女鬼嗎？”
陌夙塵點了下頭，看着照片沉思了片刻。
如果只是這個跳樓死的處理起來倒是簡單，可按照張先生所說他看見的不是他妻子，也就是還有一個，那個會是誰？
“華漣，你四處看看。”陌夙塵道。
華漣難得聽話地點頭答應，因為他本也是這麼想的。
“嗯？陌先生你說什麼？”張先生不確定陌夙塵是不是在跟他說話。
“沒什麼。你從前可有得罪什麼人，或者是……做錯過什麼事嗎？”陌夙塵盯着張先生看，把張先生都給看毛了。
“沒有啊！老實說，我就是個普通的公司管理，平時連殺魚都怕還能做什麼虧心事？”張先生表示自己也很冤枉。
華漣在屋子裏各處都翻了一個遍，飄到張先生兒子的房間裏，他看見了張先生兒子小咚的照片。
這小孩看起來還真是好吃。華漣忍不住看着照片咽了下口水。
華漣在空氣中聞了聞，彷彿還能聞見屋內小孩的活人氣。
突然，窗戶邊有一個人影快速下墜，頭朝地掉了下去。
快到華漣都沒看清楚就不見了。
“陌夙塵！陌夙塵！”華漣飄出了窗外盯着樓下急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陌夙塵立刻快步走了進來：“怎麼了？”
“那個女人掉下去了。”
陌夙塵皺眉：“剛剛那個？”
“對！她這樣……”華漣學着剛剛掉下去的短髮女人，頭朝下，嘴角帶着詭異的笑容從窗口滑下，“然後就不見了。”
“傻瓜，別學。”陌夙塵制止道。
華漣沒聽，飄進了屋內：“是不是很奇怪，我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笑着死的。”
“是很怪。”
“我們等等，估計一會還能再跳一次。”華漣就站在窗邊等着看了。
而原本在客廳的張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來到了他兒子房間外頭：“陌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陌夙塵回頭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張先生，你最好先在客廳等一會。”
“好。”張先生原本就害怕，被陌夙塵這麼一說心裏更是發毛立刻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着。
“來了！”華漣突然道。
陌夙塵回過頭，只見剛剛那名短髮的女人頭朝下掉落，她的眼底帶着恐懼的神情，眼睛瞪得很大，可詭異的是她卻在笑，嘴角跟眼神透露出兩種完全不同的情緒。
華漣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原本玩鬧的心收起了大半：“我從前就聽別的妖說過，人如果是自殺死的，就會不停重複自殺時的舉動，一直自殺，直到找到下一個代替自己的，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這個恐怕不是自殺。”陌夙塵拿起了桌面上，她跟自己兒子的合影。
“不是自殺？”
陌夙塵沒有回答他的話，看着照片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
華漣又滿肚子的疑惑得不到解答，而此時那短髮女鬼又再次從窗前掉落，華漣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領。
這舉動把陌夙塵都給驚到了。
“喂！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自殺的？你笑什麼？”華漣抓着短髮女鬼的后衣領，抬起手追問道。
短髮女鬼依舊保持着微笑的模樣，沒有回答華漣的話。
陌夙塵無奈地搖頭，口中默念咒語在女鬼的眉間畫了一道符。
女鬼的表情鬆弛了下來，從原本的微笑變成的驚恐：“不要！不要！我不要跳樓！我不要死！”女鬼大喊。
華漣被女鬼吵到了，一把把她扔進了屋裏，不耐煩地揉了揉耳朵：“喊什麼！你已經死了！”
陌夙塵皺眉看了眼華漣。華漣被陌夙塵撇了眼，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可又沒覺得哪裏有錯。
陌夙塵半跪在了女鬼的面前，柔聲問道：“你還記得你生前的事嗎？”
女鬼點點頭：“我記得，我跳樓的前幾天晚上，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夢見有個女人青色的臉，用血肉模糊的雙手掐我的脖子，說要讓我償命。然後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家，我的身體突然不受控制走到樓頂，跳了下去。”
“你認識她嗎？”陌夙塵接着問道。
女鬼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留着血的頭：“我不認識！她為什麼要害死我？我的兒子還很小！他不能沒有媽媽！”
“你丈夫在客廳，你要去看看他嗎？”
女鬼忽然抓住了陌夙塵的手臂：“我求求你！幫幫我！我還不想死！我不是自殺的！我根本不想死！”
陌夙塵撥開了女鬼的手，站起身：“你的身體已經被火化了。”
女鬼絕望地看着陌夙塵：“我想見我兒子。”
很快的，陰間的黑白無常來帶走了她，在臨走前，陌夙塵讓黑白無常再帶她去看一眼自己的兒子，一了心愿，黑白無常答應了。
女鬼被帶走後，華漣還是忍不住往樓下看。
真的很奇怪，女鬼明明已經離開了，為什麼還有這麼重的怨氣從這棟樓的樓下冒上來？
華漣想了想，拉了拉陌夙塵的襯衫衣角道：“陌夙塵，我覺得這樓底下應該有一座墳。”
“嗯？”這點他倒是沒有察覺。
“具體的我也說不好，就是一種感覺。不然你讓我下去看看，確認一下。”華漣提議。
陌夙塵猶豫了一下后才點頭：“嗯，小心點。”
良久后，華漣才回來，回來后一臉興奮：“陌夙塵，下面真的有個墓，還挺深的，墓里的棺材裏個女人的屍體，居然還沒有全部腐爛，而且姿勢很奇怪。”
“姿勢奇怪？”
“嗯，大概就是……”華漣張牙舞爪的模仿了一下，“這樣，至少有八分像。”
陌夙塵看華漣模仿的姿勢瞬間想到了什麼：“是活埋。”
“嗯？活埋？”
“還沒死就被放進棺材裏，埋進了土裏。”
華漣瞭然地點了下頭：“哦，跟我一個死法。”
“別胡說。”
“我沒胡說，我就是被活埋的！”突然，華漣想了一下，“哎呀，我是被誰活埋的來着？”他好像想不起來了。
陌夙塵沒接他的話，轉身就出了房間。
華漣卻追在陌夙塵身邊不依不饒，可陌夙塵卻像是聽不見他的叨念般，跟張先生說道：“張先生，您的妻子剛剛走了。”
張先生原本一直低着頭，他聽到這話身體顫抖了一下，抬起頭：“走了？”
“嗯，去了她該去的地方。”
“那這事就算解決了？”張先生緊張地問道。
陌夙塵卻搖頭：“還沒。”
“那……”
“還要再等等。”陌夙塵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現在的晚上九點四十五，張先生所說的長發女鬼至今都沒有現身，陌夙塵有點擔心長發女鬼是怕他，所以不敢出來。
華漣看穿了陌夙塵的心思，他坐在沙發上，看着身邊的張先生，伸手悄無聲息地摸走了陌夙塵一個星期前給他的符咒。
“陌夙塵，符咒現在在我手上，你乾脆把他扔到樓下去引蛇出洞，速戰速決，爺我都累了。”華漣做事向來簡單粗暴，只要能動武的事，他是實在懶得用腦子。
陌夙塵看着張先生，張先生的臉色很差，如果這時候把他放下去引女鬼，恐怕會生成什麼變數。
無論如何不能傷害無辜凡人的性命，這是他的底線也是原則。
華漣見陌夙塵沒理會他，知道他大概是不同意這個做法，他覺得麻煩地抓了抓頭髮。
“要不我去把女鬼引出來？”華漣翹着腿，腳穿過張先生的腦袋晃來晃去的。
“嗯？”陌夙塵不明白華漣話里的意思。
華漣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你就在這等着。”說完就跑了。
陌夙塵還沒來得及制止，華漣就已經消失在他的面前。
大概不到十幾分鐘，華漣氣喘吁吁地趕了回來，臉上帶着得逞的笑容出現在客廳里，而他身後跟着的是一名長發怨氣很重的女鬼，此時像是發了狂一般追殺華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