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舍已救人的小官人
最近一段時間,古浩天經常被一個恐怖的畫面驚悚着,滴血的彎刀,雜亂的馬蹄,一群群光頭鼠尾的野蠻人。
古浩天的確被自己的歷史進展推理嚇着了,比照北宋的歷史,靖康之恥發生在1127年,也就是說大約二十年後周朝可能也要遭此滅頂之災,而且山東好像也淪陷了。
會有周朝版本的“靖康之恥”嗎?古浩天的推斷是肯定的。這兩天他從父親處得知,當今的天子也跟北宋徽宗一樣是個文藝皇帝,宰相正是那個蔡京,至於高俅、童貫、和楊戩等人很大概率上也是存在的,他甚至可以想像東北老林里那些野蠻人正在蠢蠢欲動。
古浩天不認為他這隻小小的蝴蝶,能改變歷史巨大的慣性。既然無法抗拒,那也只能選擇適應。他尤記得後世一個經典的段子,“生活就像是強姦,既然無法抗拒,那就慢慢享受吧。”慶幸的是他還有時間,雖然不能確定戰亂髮生在那一年,但比照北宋,他認為至少還有十年以上的時間。
卞祥這兩天又迷糊了,“偷書事件”后,他本以為原來的那個小官人回來了,可是小官人又好像被書給看傻了,一會神神叨叨,一會怔怔發愣。其實古浩天這兩天是在謀划自己的後路,最理想的也是最牛逼當然是像各路穿越大神一樣,改朝換代自己當家作主,但是他不認為自己能做的到,至少目前沒有這種跡象。其次是南遷,搬到南方戰火燒不到的地方安度一生。如此糾結了一兩天,他終是下了決斷:不想了,以後事以後再說,且顧當下吧。
古浩天為自己制定的第一個計劃是鍛煉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是古今通用的真理。且不說數年後就要來的亂世,就論這感冒也能要人命的封建社會,再怎麼注重體質也不為過。第二個是提高學識,提升社會地位,儘可能摸清這個社會的脈絡,提高生存機率。
跑步是古浩天最先想到的鍛煉方式,它既能鍛煉耐力體質,又對場所沒有要求,他甚至想萬一以後迫不得已要逃亡的話也有好處。古楨開始是反對的,當古浩天搬出白鬍子爺爺之後,他立馬繳械了,並按古浩天的要求,讓匠人在後園裏安裝了些單杠、雙杠等東西。
中秋過後,古家莊的人們逐漸的都發現了一個新奇的現象,每天清晨,山邊的小道上,古家小官人都會和僮僕卞祥不知疲倦的跑步。
“小官人,你慢點、慢點。”卞祥在身後氣喘如牛。
古浩天心裏不禁有了些小得意,論身手十個他也不是卞祥的對手,可是跑步也是個技術活啊。於是他一邊不緊不慢的跑着,一邊把後世掌握的一些方法傳授給卞祥,什麼“頭肩平穩、正視前方,手腳協調、前慢后快,深吸快吐、口鼻並用”等等。也別說,卞祥這個大塊頭,對運動還真有天賦,沒多久就掌握了技巧,跟上了節奏。以後,當卞祥訓練別人跑步時,這口訣成了他吹噓的法寶。從此以後,那一高一矮、一壯一瘦的兩道身影,漸漸的成了古家莊每天清晨一道特定的風景。
自此,古浩天的生活有了自己的規律,他每天早晨和卞祥出起跑步,早飯後到老爹的書房看書,午休後到後園練練單雙杠,晚飯後出去慢跑幾圈,再看點書準點休息。
大運動量自然要優質的營養補充,身為小官人古浩天自然是有保障的,但卞祥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作為後世來人,古浩天的內心從沒有把卞祥當作僮僕的,況且他也實實在在的感受到卞祥對他的忠誠。於是他以鍛煉時間與家人吃飯時間不合為由,要求灶上把三餐送到他卧房去,並特意要求增加卞祥的一份,古楨和李氏沒怎麼想就同意了。
這一天傍晚,在後園煉了一身大汗的兩人回到了東廂房。
“卞祥,去沖個澡,馬上到我這兒來。”
“小官人,你不先去吃飯?”
“那來這麼多廢話,快去。”古浩天也不理他,管自個洗澡去了。
當卞祥帶着一肚子疑惑回來時,古浩天已經坐在擺滿大魚大肉、白面饅頭的几案后。
“嗯,來陪我吃飯。”他用筷子點了點對面的位置.
“我,吃飯!”卞祥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
“吃個飯,怎地恁婆婆媽媽。”
看着明顯多出一人的伙食,卞祥突然明白小官人為什麼不去主房吃飯了,但他終究不願坐小官人的對面。
嗨,這該死的封建等級觀念。古浩天拿一個大碗,分出一大半飯菜。
“咋地,還要我喂你吃不成。”
卞祥遲疑的接過,一轉身坐在門檻上,裊裊的熱氣里,卞祥覺得自己眼角有兩滴溫熱的液體控制不住的滑落,這該死的熱氣,然後狠狠的咀嚼起來。
就這樣不知不覺兩個月過去了,高運動量的鍛煉加上充分的營養,古浩天以看的見的速度結實了起來。卞祥更是愈發強壯了。這種變化古楨是看在眼裏喜在心上,他感嘆神仙的手段就是不一樣啊。於是他在心裏暗暗作了個決定,得儘快給兒子找兩個高水平的文、武師傅,決不能耽擱了兒子的前程。
古家莊的小山包一周大概有三公里,東北邊的叉路邊有個打鐵鋪,南邊有塊大石頭。兩個多月的堅持不懈,古浩天和卞祥現在可以繞着小山包從容的跑上三圈,差不多九個公里的距離。這天卯時未,也就是差不多七點多,完成了晨煉兩人站在山南邊的那塊巨石上,這裏是他們兩經常的歇息點。
深秋的齊魯大地已經涼意頗深,沁涼的晨風中,斑斕的葉子從山邊的古楓老杏上零零散散的飄落。周邊田野里的莊稼大多已經收穫,農戶的炊煙里飄蕩着豐收的氣息。不遠處的小河有一個老漢在捕魚,他站在木船上,奮力的把魚網撒向晨曦中的波光里。古浩天靜靜地看着,他心裏再一次感慨,如果可以,在此終老一生卻也不錯。
“小官人、小官人,快看,那捕魚的老漢掉水裏了!”
“啊,”他回過神一看,果然剛才捕魚的老人,正在河水裏深深淺淺的掙扎着。
“快。”他帶着卞祥風也似的跑過去,五、六百米的距離,兩個跑步健將轉瞬即到。古浩天扒掉外衣想也不想,“撲通”的跳進河裏。
“小官人——”卞祥凄厲的聲音在後面隨即響起,隨即也跳進河裏。
悲催了,到了河裏,古浩天才想起這身體不是後世的他,看樣子還沒學會游泳,這還咋救人,憑着後世游泳的記憶,他勉強浮在水面上,卞祥隨即游近了。
“先救老人。”他看的出老人快撐不住了。
“不,小官人。”卞祥繼續游近。
“卞祥,你敢抗命!”古浩天不自覺的使出三十八歲年齡的威嚴。
卞祥愣了一下,彷彿覺得十歲小官人的話有着不可抗拒的威壓。他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小官人,你一定要等我回來。”轉身先救老人去了。
就在古浩天感覺快要撐不住時,卞祥再次趕到。河岸上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抱着濕漉漉古浩天,哭得像個孩子。他后怕極了,他覺得小官人如果在他的看護下,再出什麼意外,那他也就跳到河裏不用上來了。
古家的大隊人馬很快就趕到了。卞忠一邊給古浩天裹保暖的衣物,一面張開巴掌就向卞祥甩過去,古浩天連忙擋在愣愣的卞祥前面。
“忠叔,這不能怪卞祥,是我一定要他做的。”
“先且記下。”卞忠狠狠的跺了下腳,咬牙切齒的道。
落水的老人在趕來村民的施救下,已經醒來,兩個半大的兒子也已趕到。
古浩天來到老人的身邊,向古忠要過一件衣物蓋在老人的身上,半蹲着身子問道:“老人家,現在感覺可好。”老人家哆嗦着嘴唇,話未出口卻已老淚縱橫,就剛才他從鄉鄰的口中知道了小官人捨命救他的過程。
“孽子,還——還不過去給小官人跪下。”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話。
隨即兩個半大的小子“撲通”的跪在了古浩天的前面,瓮聲瓮氣的說:“小官人救了俺老爹,馬犟(馬勥)不知如何報答,今後若有差遣只管吩咐。”
古浩天着卞忠扶起兩個小子,看着這兩個耿直小子,心裏不禁洒然,“你倆且扶你老爹回去將養,若有不足可到府里找俺。”說罷叫眾人散了,自個回家去了。
古浩天再次遇險事件在古家引起了巨大的悸動。陳氏受驚尤甚,她甚至禁止兒子晨煉活動。好在古楨畢竟有些見識,在某個夜晚,他在枕邊向陳氏隱隱約約的透露了一些關於白鬍子神仙的事之後,陳氏終於再次鬆口。
鄆城縣東大街,古家的產業“十里香”酒樓,正值中餐時分,食客紛紛。
“聽說了嗎?最近咱鄆城縣可發生了件奇聞,”食客甲誇張神秘的語氣成功的吸引了一大批聽眾,“古家莊古員外的小官人,為救一打魚老漢,差點把自己的命送掉了。”
“千金之軀的小官人捨命救一個打魚老漢的爛命?”食客乙質疑道。
“賤內三姑的二表弟就住在古家莊,當日他可是站在岸上親眼目睹的,古家小官人自己都快撐不住了,還嚴令僮僕先救打魚老漢,深明大義啊,你們可知小官人也只是十歲小孩啊!”食客甲言之鑿鑿。
“此事老夫也有所耳聞,小小年紀卻大有俠義之風啊!”食客丙感慨。
古家小官人捨命救人的事迹,就好像一顆石子,不經意的掉進了古家莊深秋的靜謐里,併產生一圈圈漣漪向古家莊、鄆城縣及之外一些不知名的方向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