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能趕我走
凌晨三點。
我拖着疲憊的身子從劉孟子家回來。
掏出鑰匙,金屬碰撞的聲音在寂靜漆黑的樓道里發出一串刺耳的聲響,還沒來得及將鑰匙插進孔里,突然從身後襲來一個人將我按進懷裏,鼻腔里頓時充斥着一股濃重的酒精味。
我尖叫一聲,來不及呼救,被他捂住了唇。
大腦系統紊亂,胡亂猜測可能是哪個喝醉的酒鬼倒在了我家門前,又或者是入室搶劫的小偷剛好被我撞見,身子因為害怕抖個不停。
直到身後的人在我耳邊蹭了蹭,鼻音濃重的哼了一聲:“老師。”
我才漸漸放鬆下來,將那顆提到嗓子眼裏的心咽了回去。
還沒等我質問他為什麼凌晨三點會蹲在我家門口時,楊望反而先發制人,將了我一軍。
“老師大半夜不回家,又跟哪個男人鬼混去了?”
他用鼻子在我頸邊嗅了嗅,口中的話太過露骨,聽的我忍不住皺起了眉。
正想訓斥,卻因為空氣里瀰漫著的酒精味道,意識到了他的反常,蹙着眉頭問道。
“你喝酒了?”
困惑的回頭,想看清他的表情,卻發現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無奈,在黑暗中摸索着,再次把鑰匙插進了孔里。
“喝了一點。”
楊望的語氣有些懶,軟軟的貼在我身後,這醉醺醺的樣子可不像是只喝了一點。
我開了門,堵在門口正思考着要不要讓他進來的時候,楊望先開了口。
他歪着腦袋,凌亂的髮絲打在他的臉上,猝然靠近我臉邊,舔了舔唇。
“如果老師不想明天的頭條新聞是‘崇明高中某學生夜半猝死教職工門前’的話,我勸你還是打消剛才的念頭。”
楊望眼睛裏警告的意味過於明顯,要不是他顛三倒四的步伐,差點就讓我以為他是裝醉。
但他這麼一番話,倒真讓我收起了小心思。
嘆了口氣,還是把他攙了進來。
我從抽屜里找出解酒藥,手法熟練的給他喂下,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這似乎已經成為習慣,楊望總會隔三差五的喝醉了倒在我家門前,這解酒藥也就成了我家裏的常備。
楊望是我的學生,小我七歲,用劉孟子的話來說就是:我上小學的時候他才剛出生。
但就是這麼一個小屁孩,成了我人生中最難纏的事情。
指尖猛地一熱,我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的時候,發現楊望一口咬住我的指尖,連同我喂他的葯一起吞進了唇里,清澈的眼底看不出醉意。
我慌亂的抽回手,埋下頭收拾桌面,止不住緊張,鼻尖沁出一絲熱汗。
暗笑自己活了二十四年,卻抵不過他的一個眼神。
楊望不依不饒的從沙發起身,伸手將我攬進懷裏,再次質問:“謝師宴為什麼不來?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嗎?”
我閃躲,含糊不清的回了句。
“有事。”
楊望撇撇嘴,見我沒有回答的意思,轉移了話題。
“晚上見誰去了,男的女的?”
他抱我的動作有些曖昧,讓我僵在他懷裏,左右都不自在。
局促的轉個身,對上了他的眼睛,見他眼底雀躍的光,突然顏肅起來。
“楊望,你能不能別鬧了?”
興許是我的語氣太過疏離,到讓他緊張起來,頓住呼吸愕然的看我,以為自己又做了什麼惹我生氣的事。
就這樣僵持了半分鐘,他突然頹廢下來,低着頭哼了句。
“我又鬧什麼了?你說不讓我打架,我見着他們就繞着走,你說讓我好好上課,我就一節不落的蹲在教室里,你到底還對我哪點不滿意?”
他說到後邊像是委屈了似得,攔着我的脖子撒嬌般的亂蹭。
我扯開他的胳膊,冷了臉。
“楊望,我是你老師!”
一米八幾的小夥子就這樣被我吼的愣在了原地,眼眶紅的像兔子一樣望着我。
似乎覺得丟了顏面,憤恨的起身準備離去。
但剛走到門口,似乎像是想通了什麼又折返回來。
輕車熟路的從我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自己在沙發上鋪好了床,氣沖沖的脫了鞋鑽進了‘被窩’,還撂了一句。
“你不能趕我走。”
我無奈。
見他被汗浸濕的臉,想不通為什麼他放着家裏的別墅不住,非要跑到我這八十平的簡租房裏跟我擠到一起。
但是再怎麼跟他慪氣,也還是耐着性子揉了條毛巾,給他擦了把臉。
期間,楊望長的過分的睫毛一直在顫,但他始終是沒有睜開眼,由着我給他收拾好這一切。
直到我關了客廳的燈準備回卧室的時候,才聽見他輕絮的話語。
“你要是對我沒感覺的話,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把每個學生都當成自己的孩子。”
“我沒有你這麼年輕的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