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七節 知己難尋

大曆國中都城，人們疑惑的看着來來往往的兵衛以及刑部官差，不知發生了什麼重要的大事。朝堂各部官員，更是吃驚的看着相國府傳來的一道道政令。不但如此，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天師府以天師令的名義昭告文武百官，相國夫人居然突然因病薨逝，責令百官哀悼。

朝中群臣彷彿覺察到了什麼，特別是周虎的公然出現，也打破了身陷天牢的謠言。就在朝臣們議論之時，阿朱讓兵部侍郎劉旭升調出兵部名冊，要對十多萬新兵展開大規模的排查。雖說這項任務極其繁重，但調查起來也不是很困難。雖說連年戰亂好多郡府百姓流離失所，畢竟有本鄉本土的將士可以相互印證。如果無法印證原籍的兵衛，都要被列入嫌疑對象。

阿朱本以為李建山一怒之下處置了夫人，心情會受到極大的打擊。但她還是小看了這位相國大人，李建山畢竟是出身於偵辯司，當年槐老鬼把這些人早已經密訓的冷血無情。自從脫離偵辯司之後，李建山才漸漸找回失去的情感。

這一次，李建山親自下令秘處了自己的夫人，雖說情緒上收到了不小的波動，但殘酷的現實很快就讓李建山冷靜了下來。大曆國是他們拼了性命才打下來的江山，李建山甚至為此付出了半條生命。與江山的穩固相比，夫人只不過是一年多的感情。更何況，不處置了夫人，李建山也無法向段琅和明月交代。正是因為相國夫人的參與，才差點導致大曆國出現難以恆制的分裂。這一點，也觸及了李建山的底線。

現在，最讓李建山頭疼的是，應守山的密探滲透了朝堂各個機構，李建山不得不打起精神，與阿朱一樣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排查。一萬多敵國密探，誰也不好說這些人是進入仕途還是從戎入伍。目前他們只不過才緝拿二三百人，對於龐大的密探數量，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就在大曆國中都城如火如荼的大排查之際，原本應該是戰火連天的摩羅國，卻陷入一種奇特的對峙狀態。北明大軍與摩羅大營，雖說高層將帥們都知道上官玄悟去國都進行了密談。但是澹臺明月與武法修都知道，此事恐怕隱瞞不了多久。畢竟各個國都都是密探關注的重要之地，和談之事需要接觸眾多的官員，想隱瞞也隱瞞不住。不過澹臺明月明白，武波爾汗絕不會讓和談內容泄露出去。否則，摩羅可就徹底與西越結下了死仇。

而馬麥亞城一側，段琅收到澹臺明月的消息之後，就與陸慕的兵馬展開了游斗。你人少我就打，你人多我就跑，反正就是你跟你大規模拼殺。不過陸慕也不着急，他在等待着大雪的降臨。陸慕深知摩羅冬季暴風雪的厲害，一場大雪就會讓段琅大軍失去了速度上的優勢。甚至說，冰天雪地之中，沒有嚴寒作戰經驗的大曆國兵馬，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此刻，摩羅國雅克司城。張如明已經到達了兩日之久，卻一直沒有見到國主武波爾汗。別看和談之事任務艱巨，但是張如明卻顯得非常輕鬆。特別是對於那位太傅蕭治呈，張如明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驛館之內，霍扎思看見張如明身穿天師袍走出了房間，不禁皺起了眉頭。

“上官大人，您這是準備去哪？”霍扎思明知故問看着張如明。

“哦，去老蕭那裏。”張如明大咧咧的說道。

霍扎思心說還‘老蕭’，人家現在可是敵對國，別整的跟多年沒見面的親戚似的。

“上官大人，這裏可是敵國國都，您的身份不便到處行走，介於安全着想還是安穩的待在驛館裏吧。再說了，兩天之內你往人家府里跑了三趟，你就不怕人家嫌煩啊。”

“老蕭一點都不煩，不是跟你吹，他已經被本天師的學識所折服。我們雙方的探討，對於老蕭來說意義重大。”張如明得意的看着霍扎思。

霍扎思苦笑道，“我說上官大人，咱們能不能想點正事。別忘了你此行目的，可是來和談的。”

“放心吧，明月都給我列出了單子，反正按照單子上的條件，讓他們同意不就得了。老霍，我知道您老跟着我也有些心煩，護衛的事您就別操心了，有馮和陽他們跟着就行。好的，我的趕緊去，要不然老蕭又得留我吃飯。”

張如明擺了擺手，低頭鑽進了馬車之內。在馮和陽的等人的保護之下，車馬駛出了驛館。霍扎思無奈的搖了搖頭，心說那個蕭治呈簡直是自找的，就不該在路途之中跟他鬥嘴。這下麻煩了，還鬥上隱了。

雅克司城皇宮之中，國主武波爾汗剛與朝中幾名重臣秘密商議了和談之事。澹臺明月開出了和談條件，武波爾汗看完之後沒有馬上讓大曆國使者覲見。畢竟這些條件非常苛刻，武波爾汗也要與重臣商怎麼討價還價。經過兩日的密議，武波爾汗終於斟酌出自己可以答應的條件。身為國主，武波爾汗不但要江山穩固，更要防備武法修抓住兵權不放，給他來一個逼宮換位。所以說，這次的和談對武波爾汗非常重要。

太傅蕭治呈剛剛從皇宮返回府邸，他這邊一下車馬，就看到府中當值管事匆匆跑了過來。

“老爺，那個他~又來了。”

蕭治呈正準備邁步進府，一聽這話不禁渾身一顫，“他~他又來了？你們怎麼不告訴他本大人不在府中。”

管事苦着臉說道，“老爺，我們哪能不說，可是~那傢伙跟來自己府一樣，坐在大堂就不走了，說是等老爺回來。”

蕭治呈只覺得腦瓜子嗡的一下，跟要炸裂的一樣。如果不是覺得上官玄悟身份特殊，他都想讓府中護院臭揍他一頓。蕭治呈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文人爭辯，辯的是學識明理。他可好，根本就是胡攪蠻纏外帶歪理罵街。最可氣的是，你不聽都不行，這一路上蕭治呈都快讓這位上官玄悟說吐了。

蕭治呈本想避而不見，但一想陛下明日要召見他進宮，就算躲得這一關，總得去驛館給他傳旨。無奈之下，蕭治呈撓着腦瓜子走了進去。

一進大堂，張如明眼神散發著光芒就迎了上來，“老蕭，你咋才回來，我都想死你了。”

一聽這聲音，蕭治呈忍不住有些反胃，強裝笑臉說道，“上官大人，今日本官政務繁忙，等會還得入宮，就不留上官大人在府中吃飯了。正好陛下有旨，明日宣上官大人進宮~！”

沒等蕭治呈說完，張如明一把拉住了他，“老蕭，既然你這麼忙，那其他事咱先放放。關於上次的爭論，我還得跟你說道說道。你看，為何你摩羅人口比我大曆國少這麼多。昨天我想了一宿，覺得還真不是天冷的原因，應該是你們摩羅男人不行，所以人口少。要不這次在和談之中本天師再加一條，帶一部分女人回去，等他們都懷了身孕再送回來。”

“停~！”蕭治呈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這他媽還是人話嗎，蕭治呈都有一種掐死他的衝動。

“上官大人，本官真沒工夫跟您探討這個問題。這是陛下宣您進宮覲見的旨意，本官就不去驛館宣召了，您拿着。明日上午巳時，本官去驛館接您進宮。來人，送上官大人出府。”蕭治呈一刻都不想再看見上官玄悟，他怕自己忍不住罵出粗口。

“別介，我還沒說完呢。”

“走走，趕緊走，不送，本官馬上要進宮。”

蕭治呈從當官那一天起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親手把貴客趕出門外。他知道自己哪怕有一丁點心軟，這傢伙准得賴在這裏吃飯。就算吃飯也不要緊，蕭治呈真怕被這混蛋給氣瘋了。

“那好吧，我先回去，明日見到武波爾汗國主，到時候我跟你們陛下說說，給你留出點時間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聽到這話，蕭治呈捂着腦袋真是無語了。這龜孫子居然還要請旨陪聊，還讓人活不活。蕭治呈後悔招惹這位沒臉沒皮的大曆國頂級無賴，他現在真是感到欲哭無淚，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張如明懷揣着聖旨返回了驛館，他都覺得不該跟摩羅展開和談，莫不如滅了摩羅，到時候他好把這位老蕭與吳光照一同請進天師府，三人對酒長談豈不樂哉。如果蕭治呈知道張如明有這種想法，估計都能一頭撞死。

霍扎思一聽武波爾汗明日要見張如明，他可沒有張如明這麼輕鬆。霍扎思擔心張如明會犧牲了北明的利益，來換取大曆國的有利條件。雖說霍扎思知道澹臺明月列出的條件對北明非常不錯，但是他也明白武波爾汗肯定不會全部同意下來。到時候，估計只能在北明方面做出讓步，以便換取針對西越的戰略目的。

當晚，霍扎思來到了張如明的房間。看着張如明還在那裏搖頭晃腦的大快朵頤，霍扎思心說這傢伙彷彿永遠也填不滿他的胃口。

“上官大人，明日就要進宮覲見，不知道上官大人可想好怎麼對付武波爾汗？”霍扎思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對面。

“老霍，你是不是擔心北明的利益會受到壓制？”張如明一邊吃着一邊問道。

霍扎思一愣，點了點頭，“不錯，本閣主估計摩羅方面會壓縮條件。但不知，明月殿下有沒有告知上官大人和談的底線？”

“有啊。”

霍扎思身子一探，“上官大人，這底線條件，會不會對我北明提出來的索賠有所削減？”

張如明得意的一笑，“老霍，看來你還不了解本天師。不是跟你吹，當年不管是德隆還是德光，都是本天師出馬，立馬讓他們心服口服。實話告訴你，咱們的底線，就是一條都不能去掉。別以為這幾天我給老蕭一點好臉色，他們就以為本天師好說話。放心吧，在這方面老子還沒吃過虧。”

霍扎思一怔，“如果一點也不讓步，那談崩了怎麼辦？”

張如明放下手中的肉乾，擦了擦嘴，“老霍，現在的形勢對誰有利？”

“當然是咱們。”

“那不就得了，既然對咱們有利，明日老子就先禮後兵。談崩了咱們轉頭就走，告訴他們接着打，什麼時候打服了再坐下來談。這些天我跟那老蕭天天辯論，也不是白辯的，他們摩羅人口少，農作物產量低下。現在馬上進入嚴冬，就算冬季休兵，來年一開春咱們接着打。他們摩羅疲於應戰，根本無法進行春耕播種。當下的戰爭已經讓摩羅缺糧缺兵，開春接着打的話，摩羅上下到時候要飯都沒地方去要。”

霍扎思驚奇的看着張如明，他沒想到如此深奧高瞻的觀點，居然從這個傢伙嘴裏說了出來。難怪澹臺明月告知霍扎思，不要被他的表面所蒙蔽。

“上官大人，聽您這番高論，在下可以放心了。不過也要防着對方，切勿不要激怒武波爾汗。不然~。”

“放心吧，本天師還沒見我家兒子呢，還不想死。”

張如明對着霍扎思嘿嘿笑了笑，別看他平時行事張揚跋扈，但是張如明可不傻，他也知道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在大曆國乃至在北明，張如明橫着走都沒事。但是他也明白這裏是摩羅帝國，雙方目前還是敵對狀態，張如明也不敢在話語上激怒武波爾汗。至於和談條件，那是雙方帝君定下來的，跟他張如明一文錢的關係都沒有。如果明日爭論之時真覺得對方要急眼，張如明沒準什麼條件都答應，反正一出雅克司城，他就敢把和談文約全部撕了給兵衛擦屁股。

經過一番交流，霍扎思心中有了底，這才放心的離開了張如明的房間。不過霍扎思到覺得，這次的和談很可能會以無果而終。畢竟澹臺明月列出的那些條件很苛刻，不退讓的話很難讓摩羅接受。

次日上午，張如明早早的換上了一身大紅袍，眼巴巴的等待着蕭治呈的到來。眼看着時辰就要到了巳時末，才看見蕭治呈的迎接隊伍姍姍來遲。不過，蕭治呈說什麼也不跟張如明同乘而行，居然主動降低身份騎馬尾隨跟着。

摩羅國皇宮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威嚴的站在兩旁。國主武波爾汗端坐在御案之後，由於病體未康復，臉色略顯蒼白。今日初次接見大曆國使臣，武波爾汗也是擺足了架子，讓上官玄悟看看他們摩羅朝臣的威嚴。

“啟稟陛下，大曆國使臣，上官玄悟天師求見。”一名值守宮官高聲稟報道。

“宣他進來。”

“宣~大曆國使臣，上官玄悟覲見~！”

一道道聲音傳了出去，文武百官一個個挺起胸膛都盯着大殿入口。傳聞這位大曆國神的使者一身邪氣，他們很想見識見識這位大曆國的鎮國天師，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不大一會兒，就看到蕭治呈躬身快步走了進來。他的身後，一身紅袍的張如明不緊不慢的邁着八字步，一步三顫的走了進來。

看到張如明這副模樣，文武百官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御案之後的武波爾汗，更是身子微微一顫，猛然站了起來。

“皇兒~我的巴圖皇兒~是你嗎？”

武波爾汗吃驚的睜大了眼睛，他覺得走進大殿之人，根本就是他的皇子武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