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沽名釣譽
?“祝表姐她也只是心直口快,並非有意冒犯,還請王爺恕罪!”曲詩語見祝思倩要被丟下船,連忙上前求情。
“住口!”景瑢星眸冷冷落在曲詩語的身上,醉酒的景瑢身上多了幾分不同尋常的暴虐,語氣也變得孤傲許多,“誰家的千金敢這般與本王說話?來人!將此女一併丟下船去!”
“王爺!饒命啊!臣女不會游泳啊!”曲詩語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
“我乃是太師府嫡小姐,你們誰敢動我,我讓我爹將你們通通處置了!”祝思倩氣急之下口不擇言起來,竟連趙王手下的人也敢恐嚇。
在場眾人紛紛為祝思倩這個沒腦子的女人捏了把冷汗,京師一直傳聞祝府的嫡二小姐是個草包,如今一見還真是如此,這女人竟然蠢到用太師來壓趙王。
京師誰人不知道太師和趙王素來政見不合,兩人恨不能找個機會打上一架。
祝思倩不提祝太師倒也罷了,說不定稍稍求情,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這下子卻是徹底將自己的退路斬斷了。
曲詩語都快哭了,早知道這個祝表姐這麼蠢,方才就是打死她也不會幫祝思倩多說一句話,這會兒卻是連她自己也得跟着祝思倩陪葬,真是倒霉!
“譚會長!這可是你們天下商盟的船,您可得救救我們啊!若是今日我和表姐被人從商盟的船上趕下去,日後必定引來眾人議論,想必會長也不希望事情鬧大,傷了大家的和氣!”曲詩語倒是個腦子活絡的,眼見景瑢醉酒腦袋不清楚,便連忙將希望寄托在了譚柏羽的身上。
譚柏羽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精明的臉上寫滿了“事不關己”四個大字,他和趙王接觸這麼久,景瑢可不是個會醉酒誤事的人,他覺得景瑢就是看這兩個女子不順眼,故意裝醉來為難她們。
這樣一來,即便日後太師府追究下來,景瑢也可以說是自己喝多了腦子不清楚,打個哈哈就能交代了。
譚柏羽不可能為了這兩個不相干的女子平白將趙王景瑢給得罪了,畢竟中原商會的生意還得靠着景瑢才能繼續下去,將他這尊財神爺得罪就不合算了。
“此乃王爺的意思,在下實在沒有那個權力違抗王爺的命令,兩位抱歉了。”譚柏羽無奈地搖了搖頭,致歉道。
“你……”曲詩語急的臉色發青,語無倫次地鬧騰起來,“你們天下商盟對我如此無禮,我父親不會放過你們的!”
“令尊曲僉事在下早有耳聞,若是令尊願意拜訪我天下商盟,在下自當奉上一杯茶!”譚柏羽依舊一副恭敬有禮的模樣,只是嘴角的輕蔑卻不再掩飾。
他再怎麼說也是中原商會的會長,在京師待了這麼久,什麼樣的權貴沒有接觸過?堂堂一個神機營指揮僉事曲世英就想嚇住他?那實在是太可笑了。
“哼!今兒我可算是見識了,這就是你們天下商盟的待客之道?早晚我會讓你們後悔的!”祝思倩差點氣炸了,堂堂太師府嫡女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
今兒居然栽在了自己最為愛慕的男人景瑢手上,祝思倩滿肚子委屈卻又不捨得對着景瑢發,只能衝著譚柏羽大吵大鬧起來。
譚柏羽氣定神閑地立在原地,一副充耳不聞的架勢。
眾人便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船上下人將祝思倩和曲詩語兩人拖了出去,只聽見“撲通”兩聲落水聲,兩個女子便在一陣哭喊聲中被丟到了湖裏。
景瑢聞聲這才心滿意足地站起了身,醉醺醺地走進了船艙之內,直到走至無人的角落,他方才一臉正色地轉身,對着殷塵吩咐道:“去看着湖中動靜,別真把人淹死了!”
景瑢雖說看祝思倩和曲詩語不爽忍不住出手教訓,但也明白人命關天的道理,教訓歸教訓,把人弄死惹上官司就不好了。
“王爺!您說您這好端端的,跟這兩人計較什麼?”殷塵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家王爺都這個年紀了,怎麼火氣還這麼旺呢?
景瑢冷笑了一聲:“本王這麼做,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你照辦就是,哪那麼多廢話?”
他就是要讓曲府和祝府兩家人沆瀣一氣,這兩家人聯繫的越是緊密,將來曲府出事,祝府的損失才會越重。
殷塵被景瑢呵斥了一句,再也不敢多言,領了命便乖乖轉身,準備下水撈人去了。
那邊荀萱和高若雅的辯論被景瑢半路打斷,這會兒仍在繼續着,且戰況已然是愈演愈烈。
“方才郡主說,在下的答案與題意頗為不符,敢問郡主,您是覺得哪裏不符?”荀萱笑臉盈盈地望着高若雅,看上去十分謙卑的模樣。
在旁圍觀的譚柏羽卻是微微一笑,這女子表面看上去謙和恭順,實際上步步設限,故意引清和郡主上鉤。
好深的心機啊!
高若雅一臉高傲地望着荀萱,面上帶着一絲疏遠的笑容:“文君當壚,說的是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從成都回到卓家所在的臨邛,變賣車馬,買一酒店,文君在店堂賣酒,相如和傭人酒保一起洗滌酒器。常用作飲酒或愛情的典故。”
“子牙臨溪,是說姜太公用直鉤不掛魚餌垂釣,願意上鉤的魚,就自己上鉤。通常是指心甘情願中別人設下的圈套。”
“姜太公釣魚自不必說,這文君當壚暗含美女賣酒之意,自也有幾分願者上鉤的意思,我的答案即便不是正確答案,但起碼貼合題意,可荀芷姑娘你的沽名釣譽,不論我怎麼想也覺得與這題意不沾邊兒啊。”
高若雅勾唇笑了笑,臉上明顯帶了幾分賣弄的意味,看向荀萱的目光亦是略顯譏諷。
“就是!郡主說的有道理!這答案太過牽強!”
“我也覺得,還是郡主的願者上鉤更合題意些。”
“可不是嗎?就荀芷這樣半懂不懂的蠢才,也敢跟郡主辯論?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眾閨秀們紛紛站在清和郡主這頭,嘲諷之語從四面八方而來。
荀萱點點頭,絲毫並沒有因為眾人的諷刺而感到慌亂,反倒是氣定神閑道:“郡主何不從答案出發,反過來推?”
“反過來?”高若雅先是一愣,隨即腦中順着荀萱的思路微微思忖,隱約間似乎明白了什麼,霎時間面色一白,彷彿被雷劈中了似的。
荀萱瞧着高若雅面色轉變,便知道對方壓根沒有想到這一點,此刻已然沒有后招。
荀萱笑了笑,淡淡道:“謎底中的‘沽’意為‘賣’,文君當壚暗指美女賣酒,可不就是藉著美名賣酒的意思?而子牙臨溪意指釣魚,‘釣魚’又通‘釣譽’二字,前半句沽名,後半句釣譽,這合起來可不就是個沽名釣譽么?”
在場眾人大多知曉子牙臨溪的典故,而文君當壚的典故雖然人人都知,但明白其中深意之人卻不多。
再加上“釣魚”通“釣譽”二字,光是這區區八個字,想要猜出謎底,這中間便拐了好幾個彎兒,猜不出來也屬正常
可高若雅不同,她可是自稱是大魏第一才女,若是連這都不知道,那便是侮辱了這麼個好名聲。
其實高若雅並非不知曉,而是一直糾結於她自己的答案,壓根無心去多看荀萱的答案,因為她認定了即便自己的答案並非正確答案,以荀芷的才學定然不會知曉這正確答案的原委,口才更是辯不過她高若雅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是低估了荀芷此人!
“郡主?郡主?”高若雅正是晃神之際,便聽見身後有人小聲提醒了一句,這才回過神來,抬頭便見荀萱一臉氣定神閑地立在一旁,淡淡注視着她。
那張風輕雲淡的面容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情緒,可不知為何,高若雅卻有一種瞬間便能被對方看穿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十分不舒服。
“不知郡主對我的答案,是否還有其他不解之處?”荀萱不緊不慢地開口問了一句。
高若雅輕笑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冰冷:“荀姑娘這意思,是覺得本郡主學識淺薄,竟連這沽名釣譽的謎底都解析不了了?”
“郡主多想了,既是儒者間的辯論,自然是對事不對人。”荀萱眉宇微垂,看上去畢恭畢敬,實際上是在提醒高若雅儒者間的辯論不可牽扯私人恩怨。
荀萱事先便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將話說的滴水不漏,便是高若雅惱羞成怒想要發落,卻也要遵守學者間的遊戲規則。
高若雅向來以大魏第一才女自居,若是為此打破學者的規矩,那便也沒什麼資格自稱為才女了。
高若雅向來對自己的名聲看的極為重要,荀萱料定她絕不會因一時憤怒將自己這麼多年苦心經營的好名聲給破壞。
高若雅氣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臉上端莊的笑容逐漸消失,卻勉強保持着一絲風度:“荀芷姑娘才學驚人,我甘拜下風。”
高若雅話音剛落,周圍閨秀不自覺倒吸了口氣,看向荀萱的眼神更多了幾分忌憚之色,居然連才名在外的清和郡主都敗在了荀芷的手上,看來這個女人還真是十分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