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九章 煉劍

秦夢瑤身體再次彈飛出去，不過有了這盱眙緩衝，心神已然穩定下來，但見其身形一個模糊，像陣青煙似的眨眼便消散無蹤，同時距離慕容復不遠的地方波動一起，又重新凝聚出一副身體。

如此違背武學常理的一幕，在外邊自然不可能發生，可這裏是幻境，說白了就跟做夢一樣，心裏想什麼，就會有什麼。

當然，秦夢瑤的心劍幻境還另有一番玄妙，顯然不是普通夢境或幻境能比的。

慕容復踢了一腳之後，馬上又到另一個地方等着秦夢瑤，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穩住了心神，不由有點可惜，他可是一直憋着要揍這個女人一頓的，才那麼一下根本不解氣。

秦夢瑤深深吸了口氣，轉瞬恢復古井無波，彷彿剛才被偷襲的人不是她，嘴上說道，“很好，看來你已經領悟心劍幻境的些許奧妙，值得我出手了。”

若是先前，慕容復聽了這話指不定又要大怒，可現在他已明白所謂心劍幻境斗的不止是劍，還有心，自然不會再與對方斤斤計較，平白擾亂自己的心境，當即微微一笑，如沐春風，“承蒙誇獎，不過你的身材就差點了，該大的不大，該小的不小，老實說，只配我動腳啊。”

相信任何一個女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當場暴走，但秦夢瑤卻好似渾不在意，左手一掐訣，右手並起劍指，一柄栩栩如生的長劍凝聚出來。

慕容復自然不會指望打嘴仗能打贏對方，身形一個模糊，已然出現在秦夢瑤頭頂上方，同時手裏也多出一柄劍，作勢欲刺。

秦夢瑤反應自是不慢，幾乎在慕容復動手的同時，她便已出現在他身側，長劍對着他露出的破綻刺去。

“嘿，你不覺得太容易了么？”

話聲剛一響起，便聽“鐺”一聲，慕容復腋下多出了一柄長劍，正好格住秦夢瑤的劍尖。

秦夢瑤微微一怔，才發現他左手上又多出一把劍來，正好護住右側露出的破綻。

就在這愣神的一瞬間，慕容復右手上的劍已然削了過來，她急忙仰頭躲避，同時手腕一抖，那劍尖陡然伸出一截，更叫人吃驚的是，慕容復左手的劍竟如豆腐一般，無聲無息被洞穿而過。

慕容復心頭一跳，顧不得驚訝，也顧不得追擊，急忙施展“心想事成”大法，身體出現在另一個地方，與秦夢瑤拉開數丈距離。

他看了看肋下，衣服破了個洞，沒有流血，沒有傷口，但可以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劍意稀薄了一些。

“原來如此，受傷會讓劍意減少，直至不能維持身形，不過剛才……”慕容復恍然之餘，想起剛才那一劍，臉色有些難看，朝秦夢瑤說道，“這就過分了啊，說好公平決鬥，你竟然作弊。”

秦夢瑤問道，“我怎麼作弊了？”

慕容復沒有答話，伸出左手，晃了晃手中斷掉一截的殘劍。

秦夢瑤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略帶嘲弄的說道，“你平時用赤霄劍與人爭鬥，當你斬斷別人的兵器時，別人說你作弊了么？”

“沒……”慕容復下意識便想否認，念頭一動，馬上改口道，“說了。”

秦夢瑤為之一噎，但反應也是奇快，“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這下輪到慕容復語塞了，難道要他告訴這個女人兵器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兵器不如人就是實力不如人？那豈不是唾面自乾，自打嘴巴。

腦子一轉，他馬上回道，“性質不一樣，我平常與人動手，多是生死之爭，借用神兵之力無可厚非，而眼下……是你說要與我公平決鬥的，但似乎並不怎麼公平啊，我的劍你說斷就斷了，這怎麼打？”

秦夢瑤微微搖頭，“你錯了，我們的劍都是自身劍意所凝化，並非說斷就斷的，否則我只要一個念頭，你豈非已經碎成十塊八塊了。”

這一點慕容復當然知道，在這方幻境中，意念只能控制自身，比如身法，比如劍意，並非真正的心想事成，他比較懷疑的是秦夢瑤在幻境中是不是有特別加成，畢竟幻境是她弄出來的。

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秦夢瑤幽幽解釋了一句，“你的劍會斷，只能說明你的劍意不夠純粹，不夠堅韌，是你自己的原因，非外力所致。”

慕容復聞言若有所思，在劍意的領悟方面，他是比較薄弱的，既無相應的修鍊功法，也無名師指導過，曾經倒是有人想指點他，可惜那時候他比較忙，也不怎麼稀罕，後來武功大進，又有諸多神兵在手，更不將此道放在心上，而今算是吃到這方面的虧了。

心念轉動，他忽然做了個決定，自衣衫上撕下一截布條來，緩緩蒙上了雙眼。

秦夢瑤見狀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什麼，不由為之動容，“你當真要這麼做？”

要知道在這心劍幻境中，身法和劍意完全可以做到隨心而至，隨心而發，聽聲辨位幾乎沒有效果，加上她的劍道修為本就強於慕容復，他再蒙上眼睛，簡直跟直接認輸沒什麼兩樣。

慕容復卻點點頭，語氣輕鬆的說道，“不就是跟你走一趟天宗么，去長長見識也好，對了，你們那裏美女多不多？我要求不高，只要有你七八分美，我就知足了，哪怕讓我住上七八十年，也心甘情願。”

秦夢瑤聽了這話，真是好氣又好笑，不過聽到那句“只要有你七八分美”，沒由來的心頭一甜，先前被他故意貶低的話語頓時忘到了九霄雲外。

慕容復自然不會真想去天宗，至少現在不想去，他這麼做既非認輸，也不是為了裝x，而是為了更快的領悟和磨鍊劍意，幻境中的一切皆為劍意所凝，聽聲辨位雖然不好使，卻可以憑神覺意念輕易感應到劍意的存在，蒙上眼睛，可以激發覺識潛力，加快劍意感悟。

反正在這幻境中，受傷了不會死，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輸在這個女人手上有些丟臉罷了，若能藉助幻境之力讓自己的劍道修為更進一步，反倒是大賺特賺的事情，至於什麼百招之約，一直都是秦夢瑤自說自話，他可從來沒有答應過。

秦夢瑤不知他心中所想，但知道他蒙上眼睛的意圖，一時間心裏也是有些佩服，難怪在這個已經算得上沒落的江湖武林中，此人能成長到如今這般境界，果然不是靠着取巧得來的。

“怎麼？”慕容復等了半天秦夢瑤都沒有出手，有些不耐煩了，“秦姑娘莫非又不想讓我去天宗了？為何遲遲不動手？”

秦夢瑤回過神來，將紛雜的思緒拋到一邊，“那你小心了。”

話音未落，其身形已出現在慕容復左近，一劍平平無奇的刺了過去。

這一劍確實平常，慕容復反手一格便擋住了，不由皺起了眉頭，“秦姑娘若繼續故意放水的話，我該以為你愛上我了。”

秦夢瑤一語不發，劍招忽的一變，變得凌厲狠疾，磅礴劍意如狂風暴雨般，傾瀉而下。

慕容復屏住心神，將自身劍意激發到極致，即便如此，也差點被一衝而散，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過來，對方為何看不上他的劍道，純以劍意的凝厚程度來看，他就跟人比不了。

轉眼三十餘招過去了，身法什麼的姑且不論，慕容復是左支右拙，勉力招架，幾次差點被砍碎身體，好在他心志足夠堅定，心思足夠靈活，兼之求勝之心夠強，每每陷入險境總能想到辦法暫避鋒芒。

隨着時間推移，他的劍意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如同烈火煉金一般，雜質漸去，精華凝實，變得更加純粹，更加堅韌。

他本身也陷入一種物我兩忘狀態，心似白雲，意如流水，任他清風明月，任他天崩地裂，我自巋然不動。

漸漸的，一百招快到了，秦夢瑤不免有些着急起來，她對慕容復有感激，有欣賞，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滋生，可這並不能改變她將其帶回宗門軟禁的決心，今天是個好機會，若錯過了，再想拿住這個人就是千難萬難。

一念及此，秦夢瑤雙手快速掐訣，身上的劍意陡然暴漲數倍，很快又消失無蹤，身形一陣變幻，竟化作一柄長劍，優雅，樸實，內斂，絲毫鋒芒不露，但無論是誰，無論什麼東西，只要挨上它一劍，只怕都要被其中蘊藏的劍意絞成飛灰。

慕容復矇著雙眼，看不見周圍情形，卻可以感受到秦夢瑤劍意的變化，臉色一下凝重許多，“以身為劍么……”

喃喃一句，光芒流轉，身形扭曲，居然也變作一把劍，同樣的樸實內斂，同樣的不露鋒芒。

眼看二人就要進行最後一擊的交鋒，突然間，天地劇烈震蕩，整個幻境開始搖搖欲墜。

“怎麼回事？”慕容復的聲音自長劍中傳出。

秦夢瑤不答，所化長劍微微一顫，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撞了過去，她顯然無論如何也要與慕容復分個勝負出來。

慕容復見此自然沒什麼好說的，朗笑一聲，迎頭而上。

下一瞬，雙劍交錯而過，沒有火花，沒有聲響，兩人在半空中現出身形，未及瞧上彼此一眼，天地陡然暗了下來，四周空間破碎，轉眼煙消雲散。

“騰騰騰”，意識回歸身體，慕容復不由自主的後退數步，抬頭一看，只見純鈞劍凌空懸立於秦夢瑤身前，劍氣揮灑，正拚命抵擋着另一把長劍，而長劍的主人……居然是巫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