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翻臉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慕容復從入定中醒來，略一感應，不由皺了皺眉，丹田內力竟然只恢復三成不到，而周圍呼吸已有些滯澀，顯然是空氣快用完了。
好在體力倒恢復不少，相信有赤霄劍在手，掘個洞出去沒有太大問題，再說洞中又不止他一個人，別人也是要出力的。
一念及此，他扭頭朝不遠處望去，不禁一呆，只見此時的秦夢瑤渾身散發著瑩瑩白光，清冷無暇的容顏如仙般縹緲神聖，如魔般攝人心魄，長發如雲，冰肌玉骨，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更令他驚訝的是，此女的氣息赫然達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幾乎比起他全盛時期也差不了多少，要知道，之前此女身上可是一點內力都沒有的，而洞中天地之氣又極其有限，遠遠不足以支撐一個化生境高手恢復到全盛時期。
幾隻蟲子從洞頂滑落，眼看便要掉在秦夢瑤頭頂，一股劍氣升騰而起，沒有半點聲息的，蟲子被攪得稀碎。
慕容復回過神來，深深看了這個女人一眼，開口道，“你好了沒有，空氣不夠用了。”
聲音中夾雜着絲絲內力，直接穿透秦夢瑤的護體神光，送到了她耳朵里。
秦夢瑤耳朵動了動，身上白光緩緩褪去，睜開眼睛，兩道神光一閃即逝，她淡淡的看了慕容復一眼，“差不多可以出去了。”
說完兩手飛快掐訣，但聽嗡的一聲清鳴遠遠傳來，緊接着又是嗤嗤、滋滋等嘈雜聲，不一會兒，一道流光從洞口激射而至，最終停在秦夢瑤身前，輕輕起伏不定，赫然正是那柄被壓在亂石山腹中的純鈞神劍。
慕容復看了不由直撇嘴，心裏那叫一個羨慕嫉妒啊，他的赤霄劍雖然也通靈，也能遠遠的隔空召回，可若說被壓在外邊那樣的亂石堆里，能不能召回他真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知道，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差距，除了自身御劍術不如人家之外，赤霄劍的靈性也遠遠比不上純鈞。
看了看身邊被當成照明工具的赤霄劍，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飛起一腳，踢在赤霄劍劍柄上。
赤霄劍“嗚”的一聲激射而出，瞬間沒入洞口的石壁，緊接着砰的一聲大響，山體震了一震，石壁上已然開出一個巨大豁口。
秦夢瑤有點奇怪的看了這人一眼，輕輕搖頭，“你這麼蠻幹，容易把山體弄塌的。”
“那你上！”慕容復沒好氣的接了一句，居然真的兩手抱胸退到一旁，一副作壁上觀的樣子，連赤霄劍都懶得撿回來。
秦夢瑤不明白這個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但她也沒有推辭，手掌溫柔的摩挲了一下純鈞劍，口中喃喃一聲，“辛苦你了。”
話聲未落，純鈞劍脫鞘而出，一陣飛舞之後，沿着慕容復開闢的口子，快速的切割掃蕩起來，那鋒利的劍氣，切在石頭上就跟切豆腐似的，當真叫人心寒。
慕容復見她輕鬆寫意、如指臂使的模樣，心裏頗不是滋味，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功力怎會恢復這麼快？”
這個問題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想過秦夢瑤可能身懷某種快速恢復功力的靈丹妙藥，可如果真有靈丹，為什麼先前快葬身蟲腹的時候不吃？況且功力到了他們這種境界，除非傳說中的天材地寶，尋常靈藥根本就沒用了。
秦夢瑤聞言微微一愣，朝他眨了眨眼睛，一副驚奇的語氣問道，“你不知道？”
慕容復嘴角微抽，虛心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噗”，秦夢瑤抿嘴一笑，似乎能令這個人吃癟是一件極為痛快的事情。
但不知想到什麼，她很快又斂去笑意，恢復了清冷如霜，嘴上淡淡道，“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告訴你也無妨，這是因為我所修鍊的內功奪天地造化，在極端條件下，可抽取地脈之氣為己用。”
“地脈之氣？”慕容復不由愣住，地脈之中也含有少量天地之氣，但更多的卻是污氣、穢氣，乃至煞氣，別說用來修鍊了，就算沾上一些都可能得病，怎麼可能大量吸入體內？
秦夢瑤點點頭，似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我說的地脈之氣並非地表淺層這些稀薄污穢的地氣，而是地脈深處沉澱下來的精華，只不過尋常功法難以觸及罷了，即便是我天宗……”
話說一半，她又閉口不言，顯然後面的話就要涉及到功法之秘了。
慕容復有點恍然，但還是跟聽天書一樣，地底真有什麼精華嗎？
這時秦夢瑤話鋒一轉，若有深意的說道，“我瞧你的北冥神功已練到極深境界，應該也是可以做到此事的，只是你還不會運用罷了。”
“嗯？”慕容復一聽，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不是問她如何運用，而是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我會北冥神功？阿青告訴你的？”
秦夢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何須阿青告訴我，先前在洞外，你利用此神功偷襲魔魂，我又不瞎，怎會瞧不見？”
慕容復聽了非但沒有釋疑，反倒更加警惕了，“北冥神功似乎不是瞧一眼兩眼就能瞧得出來的吧。”
他如今的北冥神功，已經可以做到發功於無形，除了對敵之人，旁人不了解底細是絕難瞧出端倪的。
如果真不是阿青所說，那問題就大了，偌大江湖，說得出“北冥神功”四字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秦夢瑤不但能說出，似乎還十分了解的樣子，難道她看別人用過？又或者天宗也有會北冥神功的人？
秦夢瑤自知失言，遲疑了下，又說出一句令慕容復大吃一驚的話來，“貴派祖師逍遙子前輩曾到門中做過客，本門典籍之中，有過關於北冥神功的記載。”
慕容復疑心本來就很重，聽了這話更加確信心中猜想，幽幽道，“這麼說，天宗還藏有北冥神功的心法咯？”
說話之時，心底寒意與殺意已是肆意暴漲，這個門派還真是他天生的仇敵，做的事每一件都能令他不喜，每一件都直戳他的底線，倘若對方真有北冥神功心法的話……
秦夢瑤不知怎的，忽然感覺到一股寒意，扭頭一看，頓時瞥見這人眼底的殺意，略一沉吟也就明白過來，不由哭笑不得，“你在想什麼！逍遙子前輩可是能與當時的天宗宗主相提並論的絕世人物，他們二人切磋論劍，本門不過是記錄了一些心得道理罷了，怎麼可能有他心法？”
“真的沒有？”
“沒有！”秦夢瑤聲音也冷了幾分，換作平時，她才不會如此的耐心的給人解釋，天宗行事本來也不需要解釋。
“好吧，是我想多了。”
慕容復臉色轉眼恢復正常，似乎真的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氣氛一下變得詭異起來，二人都沒再說話，只餘下簌簌簌純鈞劍開鑿山體的聲音。
兩三個時辰后，一縷光亮射入漆黑的洞穴，二人面色一喜，全力出手，將最後一點阻礙劈得粉碎，相繼躍出。
此時正值午時，和煦的陽光撒在大地上，從未覺得太陽也是如此的親切。
二人出來的地方差不多在山腰位置，距離魔魂填滿的坑洞不過十數丈之遙，四周靜悄悄的，沒有半個人影。
慕容復回頭看了一眼幾乎由秦夢瑤一人開闢出來的逃生甬道，心裏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非但功力深厚，對真元的掌控也是妙到毫巔，精到極致，難怪能有如此高深的劍道修為。
秦夢瑤不知他心中所想，以為他在擔心洞裏的蟲子，悠然說道，“放心，這些噬心蟲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對陽光有天然的畏懼，白天不敢出來。”
“什麼？”慕容復悚然一驚，“這些蟲子是……是噬心蟲？”
他實在驚訝極了，這些醜陋噁心的黑色甲蟲竟然會是噬心蟲？
“你不知道？”秦夢瑤反問道。
慕容復搖搖頭，心裏是一驚再驚，不過倒總算有些恍然甲蟲為什麼會怕他的血了，他本身也吃過一隻噬心蟲，料想多半與此有關，但一想到自己吃下去的蟲子，居然跟洞裏那些噁心玩意是同類，還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就不覺反胃之極。
“咯咯咯……”秦夢瑤忽然笑了起來，如百花綻放，卻又夾雜着一股莫名的寒意。
慕容復愣了愣，“你笑什麼？”
秦夢瑤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連噬心蟲母都吃了，卻說不知道噬心蟲，豈非可笑之極？”
“噬心蟲母？”慕容復皺起了眉頭，今這短短一瞬間，讓他震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萬萬沒想到他從周綺體內取出來並意外吞掉的白色蠶蟲居然會是噬心蟲母？
“好了，不必惺惺作態了，”這時秦夢瑤面色一冷，“魔魂能將噬心蟲母給你，足見你與他關係非同一般，也難怪你一直與我天宗作對，你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說話間，純鈞劍緩緩拔了出來。
慕容復心裏還有許多疑問想要問，可見此情形，忍不住怒氣上涌，冷聲道，“我可是剛剛救了你，這麼快就要恩將仇報？”
秦夢瑤沉默了下，“你的確是救了我，但我也救了你啊，而且你是有所圖謀才救我的，算是兩情相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