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古人們的儀式感
第十章古人們的儀式感
古代人的作息時間並不是後世那種早睡早起的概念。
因為糧產量差,除了部分貴族和豪商,剩下大多數人每天都是吃兩頓飯,剩下的時間除了必要的勞動工作之外,基本上都是在睡覺。
因為睡眠是人體熱量低下時,身體的一種自然反應。
尤其是生活在氣候寒冷的東北地區的孤竹國人,一直到上午九點多鐘,氣溫上升時才陸續起來雖然昨天族人們已經正式拜見過王詡了,但是雙方的關係還是處於尷尬期。
所有的族人都遠遠的不敢靠近王詡,神色唯諾恭敬,小孩子們也都被家長拉在懷裏,避免衝撞了王詡。
他們早上的飯食都是自己解決的,大多數人都走近叢林裏,摘野果野菜之類的東西充饑,糧食和肉只能是每天晚上才統一分配。
在物質產出並不豐富的時候,財產公有化才是能夠團結族人的唯一方式,這種方式雖然看似不人權,但確實人類信用結構最基礎的形態。
墨狼手持着工兵鏟,挑選了幾個年輕力壯的族人,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進森林中,族裏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弱留下做一些手工活,等着其他人給他們帶回來吃的。
所謂的手工活主要是編製草繩和磨石頭為主。
磨石頭是為了製作武器,石制武器的損耗率高的的可怕,但是在沒有青銅和冶鐵條件下,是他們唯一能夠使用的武器。
編草繩不是為了編草鞋草匡之類的東西賣錢,而是把草繩編成草席當成被褥保暖的東西,因為沒有鋒利的武器能夠裁割獸皮,大多數獵物的皮毛都被燒毀了,所以族內保暖的東西都是以草席為主,包括很多房屋的牆壁,都是用厚厚的草席堆砌而成的。
王詡試驗了一下草席的質量,發現不只是用茅草當原材料的,還有部分藤條增加了草席的韌性,讓草席的密度更密保溫性更好。
不得不說,雖然沒有科學知識的領導,但是實踐永遠能夠出真知。
感嘆之餘的王詡忽然又想到了一個點子,這種草席可以當成捕獵洞的最佳掩蓋物,而且還可以製作比較原始的漁網。
雖然不能下海打撈,但是在河裏撈魚還是輕而易舉的,王詡記得後世秦皇島地區的河流資源豐富,海岸線東起山海關金絲河口,西止昌黎縣灤河口,加上豐富的地下水資源,還有着小三峽之稱的桃林口水庫,不但能夠灌溉土地,更是能夠發展與捕魚業和養殖業。
以現在這個時間段,這邊的河流應該是那種往河裏扔一塊石頭就能砸死一片魚的那種情況,畢竟這裏還是未開發的原生態。
這樣能夠短期的解決食物問題,等到了遷徙地弄到了海鹽后,腌制大量的鹹魚,至少度過這個冬天應該問題不大。
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墨憐,跟着她和族內幾個老人一起試驗了小半天,過程比王詡想像的要困難,主要就是藤條的柔韌性太差,編製太長很容易就斷掉。
最後王詡只能退而求其次,該編製藤筐。
可惜的是雖然地處孤竹國,周邊卻並沒有竹子可用。
第一個小藤筐被編製出來的時候,圍在周邊的族人們發出巨大的歡呼聲,所有人看向王詡的目光充滿敬畏。
儘管不知道這個東西能夠做些什麼,但是從造型上就給她們帶來了強烈的震撼感,她們無法想像藤條樹枝還有茅草,除了能編製成草席之外,還能夠編製其他的東西。
王詡把剛成型的小藤筐遞給旁邊的一個小男孩,小男孩臉上帶着驚喜的笑容,瘦弱的雙手高高舉着藤筐,然後傳遞下去。
藤筐經過每一個族人的手,所有人臉上的表情竟然的相似,動作也驚人的同步,像是在舉行某一種儀式一般。
這些古人給王詡最大的印象,就是這種儀式感了。
雖然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但是他們在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那種虔誠認真的態度都帶着一種莫名的儀式感。
而這種儀式感,是王詡這個早就喪失的敬畏心和熱忱感的現代人所缺少的。
所謂的儀式感,其實就是把看似苦難瑣碎的平常事情,變成一種能夠完全投入認真的過程。
這是一種生活態度上的差異。
就好比孤竹族人在苦難中苦苦求生的中依舊堅持着祈禱和祭祀,就是為了能夠在苦難中尋找活下去的意義。
儀式感或許被大多人定義成心靈雞湯一樣的東西,但是從心理學上說,這是一種強烈的自我暗示,這種自我暗示帶有積極向上,意想不到的能量。
就好比當拖着一隻巨大的野豬,滾回來幾棵直徑一米的木材回來的墨狼等人,被全族人迎接歡迎時的儀式,就十分具有視覺衝擊性和熱血感。
這是一個真正血脈相連的族群!
“感恩大帝賞賜的神兵!護佑我獵取大豕!”墨狼重重的跪在王詡面前,高舉工兵鏟喊道。
王詡被他身上迎面撲來的血腥氣熏得後退一步,看着才一天,就有些卷刃的工兵鏟,又看了看那些直徑一米的木材和那隻少了半個頭,血都流幹了野豬。
可見墨狼今天的收穫,真的不小。
“辛苦了,勇士。”強忍着噁心,王詡學着昨天墨奎的樣子,拍了拍墨狼的頭。
“感謝大帝恩澤!”墨狼的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嘶吼道,身後其他族人也都跪下拜謝。
王詡嘴角抽搐了一下,揮揮手接下了這份莫名的榮譽“是你們應得的,都起來吧。”
這時一天都沒怎麼出現的墨奎突然冒了出來,跪在王詡身前恭聲道“帝命豕神遣子嗣供養臣民,請帝祭祀豕神之禮!”
王詡微微皺眉,這句話的意思反應過來,這隻野豬不是墨狼冒着生命危險獵殺的,而是自己命令天上的野豬神派來送給他們吃的。
可以說是很無腦了,不過看着族人們熱忱的目光和憧憬的表情,王詡知道,自己昨晚應該是跟那個野豬神聊過了。
“准。”王詡翻了個白眼。
“請帝割大豕獸首,四肢,焚以祀豕神!”墨奎繼續說道。
王詡看了眼那隻野豬,應該有三四百斤,但是切開分給所有族人,也就每個人吃三斤而已,根本不夠這些骨瘦如柴的族人果腹啊。
而且還有切掉豬頭和四肢燒掉祭祀,這不是胡鬧嗎。
不過看着墨奎老臉滿是嚴肅和認真的模樣,王詡眉頭再次皺了起來,沒有回答,徑直走到野豬旁邊。
墨奎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冷意,眯眼看着王詡的背影。
“我跟大豕神商量過了,以後除非逢年過節,否則不會輕易祭祀它了。”王詡蹲下身子輕笑道,從腰后掏出瑞士軍刀,強忍着反胃和噁心,從野豬的下顎開始下刀,將獸皮剝了下來。
解刨學是王詡大學時的一個選修課,一是為了鍛煉自己的膽量,畢竟一個考古從業者,可能會遇見很多光怪陸離的事情,膽量很重要,第二就是要從生物學的角度去考古,這樣有利於更加客觀的辯證唯物。
當時王詡解刨最多的,就是豬了。
鋒利的瑞士軍刀才是真正的削鐵如泥,儘管野豬皮糙肉厚,但是依舊被輕易的割破。
又有來的路上,豬血已經放幹了,所以並沒有太噁心的畫面出現,而且王詡特意避開了下半身直腸部分,他可不想在這種立威的時候,出現噴糞的噁心畫面。
一張算是半殘連着血肉的野豬皮被王詡花了十幾分鐘才剝下來。
在這十幾分鐘裏,場面安靜到只有刀劃破血肉的聲音,所有族人都安靜如雞的一言不發。
眼中除了敬畏,就是震撼了。
他們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有人能夠如此輕易的剝掉野豬的皮,畢竟野豬皮是放在火上烤,都很難烤熟的東西。
“墨憐,去把大鍋加起來,其他人去點篝火。”王詡甩了甩手上的殘血指揮道。
墨憐回過神,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墨奎,起身去準備。
墨狼更是看都沒看墨奎一眼,嚎叫一聲,帶着族人們再次奔向樹林。
墨奎看着身邊只剩下的幾個孩子,臉上的表情漸漸鬆弛下來,最後變得溫和“謝大帝恩澤!”
王詡俯視着墨奎,將瑞士軍刀上的血漬擦乾“既然我是大帝,那麼祭祀的事情,就交給我,你作為大巫,帶着族人慶祝就行了。”
墨奎身子猛然一顫,王詡的重瞳給了他巨大的壓力,讓他不敢與其直視,只能躬下身子咬着牙說道“謹尊帝命!”
王詡笑了笑,向著石屋走去。
墨奎看着王詡的背影,又看了看奔向樹林中的族人們,感覺到某些東西,正在緩緩脫離他的掌控中。
這讓他這個國君,很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