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蘇子昱在徐季辦公室待了一整天，算是聊慰相思之苦，下班之後兩人先去了超市買東西補充冰箱。
“晚上我做飯吧。”把東西放在後備箱，蘇子昱便鑽進了車裏，地下車庫有點冷，“你想吃什麼？阿季。”
“你做？”徐季投去疑惑的眼神，“你不怕辛苦啊？”
“沒事。”蘇子昱看起來非常大方，但內心打着下舅舅，其實主要還是怕節目播出來的時候，徐季看到自己做了那一大桌子菜吃醋。
果然節目播出當晚，徐季就開始悄悄咪咪生悶氣，又想到蘇子昱回來那天對自己百般好，現在想想，好像都變了味。
大醋缸打翻之後，徐季在節目後面都沒有和蘇子昱說話，坐在一旁默默盯着蘇子昱看，蘇子昱被盯得發毛了，迫不得已，只能賣身求榮。
第二天是周日，兩個人都有意睡懶覺，卻被不斷響起的手機鈴聲吵醒了。
昨天晚上節目的收視率應該還不錯，蘇子昱的行為舉止也應該非常圈粉，這種全能的居家型，還非常溫柔體貼，說話做事也十分有紳士風度，經紀人大早上打自己電話總不能是為了表揚自己的吧？
蘇子昱疑惑地接通電話，十分不解胡靜嫻為什麼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喂，胡姐？怎麼了？這大早上的……”
“你還好意識問我怎麼了？”胡靜嫻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上來就開罵，“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怎麼就是不聽？和徐季被拍一次還不夠，鬧一次緋聞還不滿意？這才幾天，你怎麼又給我出來佔頭條了？”
“啊？”蘇子昱非常懵逼，自己又做什麼了？
胡靜嫻可不管蘇子昱知不知情，繼續罵人：“上次你和星月解約的時候，和徐季，林聰的“三角戀”鬧得還不過癮是吧？現在又是和徐季雪中打鬧了是吧？”
徐季早在蘇子昱的眼神示意下點開了微博，配上胡靜嫻的怒火，蘇子昱總算是了解了事情的來去，握了握手機：“胡姐，這事你不要操心了，交給我。”
“交給你？”胡靜嫻明顯是不放心，“上次你也這麼說的，最後還不是你爸媽把證據交到我手上讓我處理了。”
胡靜嫻大概是真的在氣頭上了，說話都開始不過腦子了，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一時之間，電話兩頭都陷入了沉默。
“胡姐，你放心。”過了許久，蘇子昱才說道，“這次我肯定不會再留後患了，工作室先別發聲。”
“行吧。”胡靜嫻妥協了，大概是之前的那句話喊出之後，就讓她莫名少了半截氣勢。
蘇子昱掛完電話，和徐季對視一眼，而後脫力地把手機扔在床上，自己上次就不應該心軟啊，只是讓造謠的那幾個所謂的新聞工作室倒了霉。
“阿季。”
徐季聽到蘇子昱叫自己，立馬走過去抱住人：“我在呢。”
“上次讓人盯着陳東，怎麼樣了？”蘇子昱以為自己在一邊敲打得很多了，結果某人還是不知足，一副不把自己弄到退出娛樂圈不罷休的樣子。
“想好了？”徐季只問了蘇子昱這麼一個問題，自己上次就勸蘇子昱人要心狠一點，但蘇子昱事到臨頭還是心軟了，所以才會釀成今天的這個局面。
“嗯。”
“好，我幫你。”
徐季依舊抱着蘇子昱，只給了這一句承諾，其他的沒再多說，微博上蘇子昱和新老闆徐某之間的緋聞越鬧越大，甚至有人開始說，蘇子昱是靠賣屁股上位，反正說什麼的都有，對於那些鍵盤俠來說，罵人大概能讓人心情愉悅吧。
網上被迫的出櫃風波愈演愈烈，都有瘋狂的粉絲和媒體追到《哥哥姐姐》的拍攝地了，只為求一個所謂的“真相”。由於來的人遠遠超過場地所能承載的人數上限，安保人員顯得有些吃力，而已經完成這期節目拍攝的蘇子昱已經帶着沈馨雅先一步走了。
徐季接到蘇子昱電話的第一反應就是趕去現場，急趕慢趕的，終於是能先媒體堵住蘇子昱之前接上蘇子昱和沈馨雅，接到人之後更是一秒鐘都不敢耽誤，在安全的車速內飆車。
“阿季。”蘇子昱看着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有些晃神，心跳沒由來地加快，一股不安的焦灼感爬上心頭，只得緊張兮兮地叫徐季的名字。
徐季看出了蘇子昱的緊張，本想安慰幾句，順便降低車速，只是偏頭的時候，從後視鏡里看到了似乎一直有一輛車在跟自己，不安地皺了皺眉，問抱着沈馨雅坐副駕駛座的人：“子昱，你轉頭看看，後面那輛車是不是從片場出來就跟着我們了。”
聞言，蘇子昱往後看去，也學着徐季的樣子皺起了眉，這個時候倒是沈馨雅開口說道：“哥哥，大哥哥，我看到那個車牌好多次了。”
“嗯？”蘇子昱吃驚地看着沈馨雅，眼神里滿是不解，“是就今天嗎？”
“不是。”沈馨雅老實地搖了搖頭，“不止今天，以前我們拍節目的時候，那輛車也出現過。”
車裏的兩個大人，聽到這話的時候，都對後面的那輛車有了個大概的猜想，很有可能是哪家媒體，或者也有可能是私生飯的。
徐季試着提高車速或者降低車速，後面的那輛車倒是一直不緊不慢地跟着，沈馨雅似乎也感受到車裏的緊張氣氛，不敢說話了，只好攥着蘇子昱的衣角，怯懦地看着蘇子昱。
“嘭！”
就在徐季又一次試圖加速甩開後面那輛車的時候，那輛車也同時加速，並且貌似車速超過了徐季的這輛車，徐季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立刻向左打死方向盤，把自己推去肇事車輛的車前。
感受到車子的劇烈波動，蘇子昱抱着沈馨雅已經說不出話了，就算想說也說不出口了，喉嚨口像是有團棉花堵在那兒，整個人都陷入獃滯的狀態。
氣囊被彈出來接住徐季的整個人，蘇子昱看着徐季臉上的血痕，記憶好像被拉到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已經模糊了。
一直到救護車來到車禍現場，蘇子昱被強制拉上救護車才稍微緩過來一點。沈馨雅看着蘇子昱失了魂的模樣，怎麼叫都沒有反應。蘇子昱的手機被打爆了，鈴聲接二連三地響起，沈馨雅看蘇子昱無動於衷的樣子，才敢大着膽子去掏蘇子昱的手機。
“媽媽。”沈馨雅看到來電顯示的是梁雲的號碼，接通電話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是可以哭的，“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而坐在旁邊的蘇子昱依舊是呆愣愣的模樣，好像失去了與外界的感官。
哭得斷斷續續的沈馨雅在梁雲的柔聲安慰中，才漸漸平息下來，抽抽搭搭地和梁雲說著剛才發生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梁雲一直在關注蘇子昱的消息，看到車禍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打電話給蘇子昱，過了好久，電話那頭才有人接，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是可以放下了。
徐季被第一時間送去了急診，蘇子昱和沈馨雅也被強迫着去做了檢查，幸好兩人都無礙，只是一些輕微的磕磕碰碰，只有徐季……
只有徐季一個人還躺着重症監護室，醫生說是磕到了頭，左腿也被車門壓到骨折了，暫時是脫離危險了，至於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只能看病人的身體狀況。
蘇子昱再次對外界的聲音有反應的時候，梁雲、沈楠柏、胡靜嫻，還有小李姑娘已經圍着自己了，似乎是在圍觀什麼稀世珍寶。
“媽……”蘇子昱只覺得嗓子乾澀，說出口的話也啞到不行，只出了一個音，眼眶就紅了，像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哭一樣，“阿季，阿季怎麼樣了？”
梁雲知道蘇子昱這樣是為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蘇子昱的腦袋，把人圈進自己的懷裏，柔聲細語道：“別擔心，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還在觀察期，所以在重症監護室。”
“我可以去看看他嗎？”蘇子昱想回抱住梁雲，只是手臂剛抬起來又泄氣似的掉了下去，最終還是沒能回抱自己的母親。
“好。”蘇子昱已經這樣呆坐了十來個小時了，梁雲不忍心兒子這樣頹廢，卻也知道，沒有親眼看見徐季，蘇子昱是不會安心的。
蘇子昱站起來的時候，突然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什麼都不知道了，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網上輿論已經發酵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但現在醫院的各位都沒有心情去管網上的事，倒是胡靜嫻用工作室的賬號發了個模稜兩可的公告，總結起來就是給蘇子昱祈福。
公告一出，果然大部分理智的粉絲都不再多說什麼，但仍然有一部分盡職盡責的水軍在說一些難聽的話，比如說，像蘇子昱這種死同性戀，死了才好，只是很快就被粉絲罵了回去，就連一些路人都看不下去，也在幫忙懟這些鍵盤俠。
蘇子昱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病房裏只開了一盞床頭燈，手上好像還有膠布貼着，蘇子昱又閉上眼想了想，哦，自己在昨天遭遇了車禍，自己的男朋友當時情急之下往自己那邊打了方向盤，就像當年的親生父親一樣，也正因為徐季的這個動作，自己和沈馨雅才得以安然無恙，只是徐季本人現在還躺在重症監護室里。
想到這裏，蘇子昱想起床去看看徐季，只是身上着實沒有什麼力氣，剛撐着手肘勉強起來了點，就立馬摔回病床上了。
“子昱？”外圍傳來沈楠柏的聲音，估計是一直留意病房裏的動靜，聽到動靜就立馬推門進來了，“你醒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爸……”看來靠自己是沒有辦法的，蘇子昱只好向沈楠柏求助，“你扶我下床，我去看看阿季。”
“可是徐季還沒醒啊。”沈楠柏着急，“你要不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你從昨天早飯只好就沒再吃過東西了。”
“我不餓。”蘇子昱搖頭，現在他只想看到徐季怎麼樣，“沒醒我就在外面陪着。”
“行吧。”沈楠柏也不勸了，扶着蘇子昱一步一步走到重症監護室門口，讓蘇子昱可以隔着玻璃看自己的愛人。
蘇子昱顫抖着手指撫上玻璃窗，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才對沈楠柏說道：“爸，我手機在哪兒？給我一下。”
“怎麼了？”沈楠柏以為蘇子昱是要聯繫經紀人，便掏出自己手機解鎖了遞給蘇子昱，“是有什麼要緊事要聯繫靜嫻嗎？我這兒有她聯繫方式。”
蘇子昱沒有答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沈楠柏沒法，只得先讓蘇子昱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坐會，自己跑去蘇子昱的病房去給蘇子昱拿手機。
接過手機之後，蘇子昱就點開微博發了一條最新的狀態：關於最近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出櫃事件，我只想說，來，給你們看正面高清的圖，白頭到老的那種。至於我為什麼會現在公開，不是因為什麼輿論壓力，只是因為我的愛人在昨天的車禍里，把反向盤打向了左邊，這也是為什麼我現在還能發微博的原因。我不管大家祝福也好，還是冷眼相看也好，我只想說，我愛他，以及謝謝關心我的各位，我很好，只是我的愛人現在不太好。
配圖便是之前兩人在山裏看雪景時小李姑娘拍的那組照片，比網上流傳的那幾張圖確實是要清晰許多，人和人也湊近了很多，看着就特別曖昧。
蘇子昱發完這條微博就好像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手機脫力地從手中滑落，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沈楠柏接住了。蘇子昱仰頭靠在座椅上，雙目無神地看着天花板的日光燈，醫院走廊的燈永遠是二十四小時亮着，蘇子昱有點想數那個方塊里有幾個小燈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