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夢醒時分
“爺爺。”我看着爺爺，眼裏滿是疑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有一天你會知道的，好好休息幾天，然後離開吧。”爺爺用手輕輕拍着我，臉上的皺紋好像多了許多，和我離開時候好像不一樣，蒼老了許多，可奇怪的是爹媽的容顏卻一點沒變，“孩子，你的戾氣太重了，休息休息也好，記住了，相信自己。”爺爺好像是在哄孩子睡覺一般，語氣很是平靜，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與爺爺的平靜比起來，我的內心卻是驚濤駭浪。
想開口詢問，卻又被爺爺制止了，不知道是為什麼，這個夢實在是太怪太怪了，不過在爺爺懷裏，一切的一切卻好像都不重要了，我非常非常的放鬆，就像真的回到了小時候。
爺爺拿着大煙槍：“吧嗒吧嗒”抽着，然後吹在我臉上，把我嗆的眼淚直流。
然後雙手使勁拍打着空氣中的煙霧，緊接着站起身，追着家裏的黑山羊漫山遍野的跑……
再也沒有那些殺戮，沒有勾心鬥角，更沒有和兄弟生死別離時的痛徹心扉，這一刻，心裏變得非常非常的平靜，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像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裏一樣，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和我有關。
對於已經了那種血淋淋的生活的我，突然就覺得，這似乎就是一直追求的天堂。
“爺爺，我什麼時候能回來，是那種真正的回來。”我沒有抬頭，只知道自己想永遠留在這裏，可這只是一場夢，我想永遠，永遠回來了。
現在我也看出來了，爹媽，只是在這個夢裏我幻想出來的，他們都是我期望的樣子，也是我印象中的樣子，可是顯然，爺爺不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覺得，但是，我絕對敢肯定，爺爺絕對不是我的夢。
“你想什麼時候回來，那就什麼時候回來，只要你覺得能回來了，那便可以了。”爺爺緩緩開口，蒼老的大手像暖風一般輕撫着我稚嫩的臉龐。
夕陽的餘暉如同一層金黃色的金霧，房前的爺孫倆被籠罩着，如同蠟像一般。
深山裏的一切，被夕陽籠罩着，如同一副美輪美奐的畫。
“好啦，去到處逛逛吧，這裏的一切都沒變。”說完，爺爺站起來，背着手就進屋去了，老爹也跟着就進去了。
我看了看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花兒，各種鳥兒的啼叫聲連綿不絕，小溪里魚兒游來游去。
我走到一處地勢平坦，水流緩慢的地方，把頭往邊上一探，一張稚嫩的小臉出現在水塘里，那雙眼睛是那麼清澈，那麼美麗，我蹲了下來，伸手去觸摸，手指剛剛接觸水面，水面就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那張稚嫩的臉龐消失不見，迷迷糊糊之間，好似被一張猙獰噬血的恐怖臉龐代替了。
它好像在向我笑。
我嘆了口氣，到底哪個才是我？是那個稚嫩可愛的小男孩，還是那個滿臉噬血，殺氣騰騰的男人？
我搖了搖頭，再次看向已經平靜的水面，一雙清澈見底，如星辰般漂亮的眼睛在和我對視，臉上掛着讓人像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
這次，我沒敢在去用手碰它，只是靜靜的凝視着他，然後笑了，笑得很開心，小虎牙映在水面，特別特別的可愛。
好一會兒，我才把目光慢慢移開，因為我知道，除了在這裏，我再也看不見這個溫暖，美麗的小男孩了，他已經死了，再也不存在了，不是么？
邊上的花叢里，幾隻碗大的蝴蝶正在翩翩起舞，寧靜，美麗，我不覺就走了過去，追逐着翩翩起舞的蝴蝶，又一會兒，追着山裏的小野兔滿山的跑，一會兒又捧着一束野花……
整個山澗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幸福的，稚嫩的歡聲笑語。
直到過了許久，玩累了，癱倒在綠油油的草地上，不自覺的，眼淚就流出來了，天慢慢昏暗下來。
“吃飯啦！”一聲無比熟悉的呼喚響徹雲霄，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滴，“來啦！”然後急忙跑了回去，哪怕知道這只是夢，我依舊非常珍惜。
爺爺的土房子裏，點着石油燈，三人都滿臉笑容的看着我，慢慢一桌我愛吃的美味，我做在爺爺和老爹邊上，傻傻的笑着，然後眼淚不停的流着。
不多久，歡聲笑語不斷從這間小土房裏傳出，就像許多許多年前一樣……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這裏，連着老爹老媽也“被我”留在了這裏，似乎就是回到了從前一樣，我再沒有去想其他事，就像我從來不曾離開過這裏一步一樣，彷彿就是天堂一般。
“小軒，你該離開了，再不離開就永遠離不開了。”爺爺摸了摸我的頭，吐了一口濃煙。
“爺爺，我不想離開了，真的不想了。”說實話，我真的捨不得了。
“你要知道，這一切只是虛幻的。”爺爺又，“吧嗒吧嗒”抽了兩口他的大煙槍，“你要知道，你真正的父母還在家裏等着你回來呢，分清利弊，你還沒到可以享受愜意的年齡。”
爺爺笑了，語重心長的看着我：“去吧，我知道你不敢回來的原因，那是因為你不夠強大，等有一天你夠強大了，那也就無所畏懼了，等那天到來，便是我們一家團聚之時，孩子，我們等你。”
說著，爺爺直接就消失了，毫無徵兆的就消失了，周圍的一切慢慢都變得虛幻，原先的花草樹木，全部變得斑白起來，直到最後完全變成了白色。
“爺爺！爺爺！”我大吼着，卻無濟於事。
“啊！”突然之間胸口一陣疼痛，我睜開眼，眼前的景色瞬間就變了，一個偌大的房間，算是單一的白色，而我躺在一張床上，邊上一堆各種各樣的儀器，手上還打着吊瓶。
“啊軒！啊軒！你醒啦！”一聲驚喜的聲音傳來，程小雨趴在床邊上，被我剛剛那一聲慘叫給驚醒了，連忙就把頭抬了起來，滿臉的憔悴，眼圈黝黑黝黑的，看來熬了不少夜。
看我醒了，一下就撲在我身上，緊緊的抱着我，這一下又牽扯到了我的槍口，我齜牙咧嘴的忍着，一句話不說，只是楞楞的，手張開着，卻不知道往哪放。
程小雨把整個臉都埋在了我肩膀上，不一會兒，我就感覺一陣溫濕，伴隨着一陣陣的抽泣，程小雨終於哭出來了，這麼些日子的委屈，看到我醒來，終於得以釋放。
我遲疑了一下，把手慢慢放在程小雨背後，輕輕的拍了拍：“不哭了，咱不哭了啊，乖。”
這時，程小雨也鬆開了我，滿臉的委屈，瞬間就變成了開心“對不起，我以為你醒不過來了，我真的好怕，所以太高興了，沒弄疼你吧。”
“沒。”我輕輕笑了笑，伸出手給程小雨擦了擦淚痕，看着她一臉的疲憊，憔悴，突然之間就特別特別心疼這個姑娘。
“放心，死不了，我可是要永遠守護你的。”我不知道怎麼就說出了這麼一句，特別的堅毅，“永遠！”
“噗。”聽到我這句話，程小雨破涕為笑，若是以前，她肯定就和我拌嘴了，可這次她沒有，反而是把她的纖纖玉手給伸了出來，然後小指微微彎曲，做拉鉤狀，如同仙子般的小臉一臉認真“來，拉鉤！”
“好！”看到她認真的樣子，我也把小指伸了出去，和程小雨的小指勾在一起，程小雨的眼睛．大而黑亮，眼波閃閃溜溜，十分動人，直勾勾的看着我，紅唇輕啟，甜美的聲音傳出“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說著還甩了甩我的手，這一下，又扯到了我身上的槍口：“嘶……”我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