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2章 決戰前夜

連山關下，三萬魏軍築營，不到十裡外，便是四萬清軍和六萬多眷屬的營壘。

夜裏，清軍騎兵對魏軍進行了一次小規模的偷襲，火箭攢射，燒了十多座帳篷，不過清軍騎兵在鐵蒺藜和火器轟擊下，損失慘重，見實在不划算，沒有一刻鐘便撤離。

兩軍營壘之間，是綿延的丘陵，開戰的前夜，雙方為了佔據有利的位置，都派出了步軍和游騎，向對方控制的區域穿插，夜裏槍聲四起，不時暴起一團白光，雙方爭奪了小半夜，死傷數百人，才默許對方控的範圍，不再派兵爭奪。

三更天，兩軍的主帥都沒有入睡，連山關下，李定國正眯眼注視着，魏軍游騎與清軍騎兵糾纏。

“都督，明早開戰，您該休息了！”白文選站在李定國身後，開口提醒。

李定國目視十裡外，清軍營地里的燈火，感嘆道：“文選，當初我們縱橫中原，以為對手是李自成，是明朝，誰也沒有在意，關外這群蠻夷，可是不想偏偏就是這群蠻夷，打敗了我們，幾乎一統天下！”

白文選點了點頭，“是啊！誰能想到了，幾十萬人的小族，居然險些竊據神器，幸虧陛下英明神武，扭轉乾坤，不然我們又成四等人了。”

李定國抬手指着遠處清營，“這種情況永遠不會出現了，現在豪格被堵在連山關，只要掃滅他，我們就能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白文選重重點頭，“我們同韃子打了這麼多年，終於要結束這場漫長的戰爭。”

“是該結束了！”李定國感嘆一句，遂即神情肅然的吩咐道：“傳令下去，加強巡哨，後半夜派出遊騎，繼續襲擾清營，讓斥候嚴密監視清營，留意他們埋鍋造飯的時間，最後令沒有任務的士卒，抓緊時間休息。”

白文選當即肅然抱拳，“喏！”

李定國看了宛如星海的清營一眼，呢喃道：“豪格，明日見分曉吧！”

十裡外，清軍大營里，豪格身穿甲胄，手按着戰刀，目光遠眺魏軍大營，神情有些憂鬱道：“明日一戰若敗，大清將萬劫不復啊。”

索尼、岳樂等人臉頰鼓動，索尼沉聲道：“王爺，對面魏賊只有三萬，我們如果擊敗李定國，斬殺此賊，魏賊必然幾年間都無力攻擊朝鮮，我大清仍然大有可為。”

豪格臉上自嘲的笑了一下，“幾年前我大清橫掃關內時，若滅了高義歡此賊，那真是大有可為，而如今~~~~~~”

岳樂皺眉道：“肅王爺，當年隋朝何其強大，煬帝三征高句麗，損失巨大，卻沒能將其征服。千年前，高句麗人能與強大統一的隋朝抗衡，我們為何不能與未完成一統的高義歡對抗呢？以戰促和，只要打疼魏賊，大清還有機會啊！”

豪格聽了有些振奮道：“岳樂你說的有理，我們確實還有機會。”

說著他掃視身後滿將，沉聲道，“明日一戰，本王定要擊敗魏賊，在海東八道延續基業。”

索尼等人都打起精神，“擊敗魏賊，延續國祚。”

豪格注視着魏軍營地，神情肅然，“高義歡不在，真是可惜了。”

三更一過，夜色更沉，只有兩軍營盤內，點着成片的火炬，宛如漆黑宇宙中的兩片星雲。

這麼近的距離，誰也瞞不過誰，雙方都點滿了火炬，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眼中。

此時，豪格早已下令，各營士卒和眷屬養精蓄銳，準備應對來日的大戰，可是營地外不時騰起的火箭，持續襲擾着清軍營盤，營中帳篷不時被火箭點燃，去讓清軍士卒時刻籠罩在恐懼中，令士卒和眷屬難以入睡。

營地里，睡不着的滿人，索性提前準備着明天的決戰。

一名頭花發白的老滿人，將床上的木板拆下，又將被子撕掉一塊，釘在木板上，然後對旁邊一個十多歲的小韃子道：“阿木累，這個你拿着，明天出營前，用水將被子淋濕，能夠防備魏賊的火銃。”

“阿瑪，那你呢？”年輕的韃子問道。

老韃子微微笑道，“阿瑪久經戰陣，薩爾滸時就跟着老漢殺蠻子，用不上這個！”

說著，他看向帳篷里，其他人，不是老，就是小，中間的青壯，基本都被編入了八旗。

“哥幾個，明天一戰，也不知道我們誰死誰活，我要是死了，阿木累就拜託給各位了。”老韃子忽然沉聲說道。

“噌”的一聲響，另一名韃子，將擦拭后的戰刀，送回鞘中，“老哈里，我要是死了，小東堪就是你孫子了。”

帳篷內，氣氛一下有些沉重，十多個韃子默默的擦拭兵器。

老韃子忽然哈哈一笑，“好了，大家也別多想，趕緊睡覺吧，不然明天沒力氣殺魏賊，被魏賊殺掉，就冤枉了。”

眾多韃子聞語，才陸續收拾好兵器，側躺着睡下，不時傳出交代後事的低語。

~~~~~~

魏軍帳篷內，都尉李破奴在桌案上擺了一個牌位，點燃一柱香，然後跪地對牌位磕頭，“劉叔，十年了，看三娃子，明日給你報仇！”

十年前，李破奴是薊鎮邊牆上的一名邊軍小卒，清軍入寇時，他逃到山東，參與了高名衡主持了臨清保衛戰，此後又參加了江北大戰，朱慈烺北伐時，他棣屬於方國安的左路軍，大軍被清軍擊潰后，他流落豫東，被袁宗第收編，最後轉投了魏軍。

李破奴拜完，站起身來，“軍中不能藏酒，等打敗了韃子，我拿韃子首級來祭奠劉叔！”

~~~~~~

魏軍的火箭，呼嘯了整個後半夜，攪擾得清軍不得安寧，卻又沒有辦法。

這些火箭能射兩三里，黑夜中進行排查，反而容易中魏軍的陷阱，清軍只能咬牙撐到天亮。

五更天，清軍大營首先生火造飯，斥候立時報告李定國，魏軍營地立時也熱氣升騰，一隊隊騎兵率先用飯，疾馳出營，為大軍列陣佔據更好的位置。

在騎兵出營的同時，軍營里戰鼓敲響，號角綿延，各營相繼從寂靜變得喧嘩，一場大戰終於到了。

（新書明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