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章 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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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高聽到了殷煥的吩咐，點了點頭，道：“是，皇上。”

在李高轉身準備下去傳令的時候，殷煥又喊住了李高。

“對了，去給朕準備選秀。”

“至於這皇后的位子，就先空着吧。”

殷煥心裏想着，這禍害自己子嗣的蕭湘皇后已經死了，這下沒人阻撓自己開枝散葉了，趕緊弄些年輕的妃子進來。

殷煥已經不年輕了，這子嗣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李高回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蕭湘皇后暴斃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殷玖玥這邊。

殷玖玥這時正在殷府門口的粥鋪前施粥，周圍人的議論聲大得想叫殷玖玥聽不到都難。

“聽說了沒，今早皇上叫傳令下去，說皇后暴斃了！”

“這事兒這麼大，怎麼可能沒聽說呢。”

“你們說蕭湘皇后原來一直好好的，這突然暴斃是不是跟前兩天沈府里蕭玉顯靈的事有關？”

“我看是。”

殷玖玥沒想到蕭湘皇后竟然這麼快就死了，有些怔愣。

一旁的小蓮更加吃驚，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蕭湘皇后竟然死了？

小蓮低聲地跟殷玖玥說道：“郡主，您覺得？”

殷玖玥思索了一會兒，回道：“不知道，也許是殷煥偷偷弄死的，也許是自殺。”

“按昨天殷煥那個態度，不太可能這麼快就讓蕭湘皇后輕易死掉，所以我想，蕭湘皇后大概是絕望得自殺了吧。”

小蓮聽了殷玖玥的分析，良久，才嘆了口氣，道：“小蓮猜想，應該也是自殺吧。”

“皇上想折磨起一個人來，是能叫人生不如死的。”

小蓮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心性堅定，當時被毀容了后，自己也是不想活下去了。

殷玖玥想了想，道：“小蓮，今天胡曲來了么？”

小蓮回道：“還沒來，郡主，怎麼了嗎？”

殷玖玥道：“去探探胡曲那邊的口風，另外......一個月也快到了，沈沐之該回來了......”

小蓮心裏一凜，瞭然地道：“是，郡主，小蓮知道了。”

蕭湘皇后暴斃的消息很快便也傳到了蕭戎的府上。

聽到這個消息的蕭夫人哭得死去活來，直嚷嚷着要去皇宮討個說法。

蕭戎的內心很是震驚，也很是煩躁，對蕭夫人道：“討什麼說法？昨天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說給你聽了么？”

“弄死龍子，這可是死罪，何況蕭湘還弄死了那麼多，弄得皇上一直沒有合適的繼承人。”

“你說，皇上會饒過蕭湘么？”

蕭夫人哭着道：“老爺，可是，我心裏苦啊。”

“我就兩個女兒，現在都因為皇上死了。”

蕭戎嘆了口氣，道：“我也很不甘心，可是，這能有什麼辦法。”

蕭夫人繼續道：“皇上昨天還只是下旨軟禁湘兒，今日就說湘兒暴斃了，我不信，我想弄清楚湘兒的死因。”

蕭戎無奈地道：“皇上就是真的賜死了湘兒又能怎樣呢？他沒將事實真相昭告天下，只是說湘兒是暴斃的，已經算是留了情面了。”

蕭夫人哭得死去活來，良久，才抽噎着道：“老爺，我想進宮去看看湘兒的屍身，見湘兒最後一面，送送她。”

蕭戎沉重地點了點頭，道：“你去吧，替我送送湘兒，我就不去了。”

“昨天我這個當父親的沒能救得了她，實在是沒臉去見她。”

聽見蕭戎的話，蕭夫人一陣悲從心來，眼淚都流幹了卻還在繼續痛哭。

這次胡曲來得很晚，一直到了下午，小蓮才等來了胡曲。

等胡曲排到了小蓮面前時，小蓮接過了胡曲的碗，盛滿了粥后，用勺子敲了兩下碗。

胡曲疑惑地看向了小蓮，接觸到了小蓮的目光之後，才想起了之前小蓮跟自己約定的暗號，小蓮要是瞧兩下碗便是有話要跟他講。

胡曲趕緊朝小蓮回了一個瞭然的眼神，然後便捧着碗走了。

一旁的殷玖玥默默看着胡曲走遠了。

施粥結束了之後，殷玖玥便吩咐小蓮道：“小蓮，我想吃醉香樓的桂花糕了，你去幫我買過來。”

小蓮知道殷玖玥這是給自己機會去找胡曲，便點了點頭，道：“是，郡主，小蓮這就去。”

一旁的竹枝可不知道這兩人的秘密，聽見了殷玖玥想吃桂花糕，竹枝立刻嘴饞了，興奮地央求殷玖玥，道：“桂花糕？竹枝也要去！”

“小蓮，待會兒我跟你一起去醉香樓買桂花糕！”

殷玖玥笑着看着竹枝，道：“竹枝，你別急，我也有任務要交給你。”

“這粥鋪也擺了這麼多天了，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所以，為了犒勞大家，你去迎香樓，叫迎香樓的人送來五十隻烤鴨，今晚咱們全府一起吃烤鴨。”

“迎香樓的烤鴨，那可是肥而不膩，鮮嫩多汁呢。”

竹枝一聽到五十隻烤鴨，立刻雙眼放光，道：“竹枝這就去！”

殷玖玥笑了，為了把竹枝引開，可是要付出五十隻烤鴨的代價呢。小蓮要去的醉香樓在城西，而竹枝要去的迎香樓在城東，而且五十中烤鴨可是要等不少時間，夠小蓮去找胡曲了。

順利完成了第一個計劃，就趁此機會慶祝一下吧，殷玖玥這樣想着。

小蓮也一臉笑意地看着竹枝蹦蹦跳跳地離開了，然後便朝殷玖玥請了辭，道：“郡主，小蓮也走了。”

殷玖玥點了點頭，道：“快去吧。”

小蓮來到了殷親王府後面那條街上找胡曲。

這條街上現在的乞丐非常多，小蓮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胡曲。

小蓮看見胡曲正跟幾個乞丐坐在一起，為了不引人懷疑，小蓮便給這幾個跟胡曲一起的乞丐都施捨了銅錢。

幾個乞丐高興了，感謝道：“這不是殷親王府的小蓮姑娘么，這幾天勞煩你們給我們這些乞丐粥喝，不讓我們餓死，我們就已經很感謝了。”

“小蓮姑娘，你可真是人美心善，還施捨我們銅錢。”

“小蓮姑娘，你現在要去哪兒？”

小蓮笑了笑，道：“大家不用客氣，我現在是出去給郡主買東西的，我先走了。”

說完，小蓮便走了，並沒有故意跟胡曲說話。

但是胡曲卻知道，這是小蓮有話要跟自己講。

幾個乞丐拿到了小蓮施捨的銅錢，便興高采烈地討論着，待會兒去買幾個熱騰騰的包子吃。

胡曲見小蓮走遠了，便捂住肚子，裝作肚子疼的樣子，道：“哎喲，你們幾個去吧，我肚子疼，先去上廁所了。”

說完，胡曲便急急地捂着肚子跑開了。

幾個乞丐笑着指着胡曲的背影道：“看來是這兩天殷親王府的粥把他喂得太飽了，這小子竟然拉起肚子來了。”

胡曲進了上次他跟小蓮談話的那個小巷，小蓮正在巷子裏頭等着他。

胡曲上了前，跟小蓮說道：“是昭和郡主那邊有什麼動靜么？”

小蓮搖了搖頭，道：“昭和郡主那邊倒是沒有什麼動靜，今天昭和郡主聽到了蕭湘皇后的死訊，還很吃驚。”

“我是看你今天來得很晚，加上昨日我們兩又是在宮裏見面的，沒機會接頭，所以有些擔心，這才特意來找你了。”

胡曲點了點頭，道：“這兩天確實是有些混亂，我也想不明白，這蕭湘皇后怎麼就突然暴斃了。”

小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問道：“你竟然不知道原因？”

胡曲愣了下，道：“不知道......昨天我去找了李公公，但是李公公只是叫我放心，說沒我事，卻是沒告訴我原因。”

小蓮猜想，胡曲口中的李公公應該就是李高了，既然李高說這件事跟胡曲沒關係，就說明殷煥那邊並沒有將這件事懷疑到殷玖玥頭上，她們的計劃，算是完滿成功了。

小蓮心頭的石頭落了下來，放了心。

胡曲好奇地問小蓮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啊，蓮妃娘娘，您能不能跟我說說？”

小蓮淡淡地道：“既然連李公公都說你不需要知道，小蓮也不好多嘴。”

胡曲有些失望地道：“也是。”

“今天上午我沒來，就是因為今早皇宮那邊蕭湘皇后死了，但是李公公又去忙給皇上選秀的事情了，所以人手不夠，我就頂了上去，去幫着處理蕭湘皇后的後事了。”

“哎喲，那蕭湘皇后的屍體，死得可真不好看，上弔死的，舌頭都吐到嘴巴外了，咱們的人可是費了好大是勁兒才把僵硬了的舌頭塞回了嘴裏。還有那臉上的巴掌印兒，那腫的.......”

小蓮咳嗽了幾聲，打斷了胡曲的話，道：“這些話還是不要跟小蓮說了吧。”

小蓮心想，這胡曲八卦起來還真是跟女人一樣，他是因為混在乞丐里，沒機會跟人八卦這件事，所以一遇到自己這才話多了吧。

胡曲噎住了，停下了八卦，道：“蓮妃娘娘說的是，是我多嘴了。”

但是，小蓮從胡曲方才的話中提取到了兩個信息，一個是，胡曲方才說蕭湘皇后是上弔死的，再加上蕭湘皇后臉上的巴掌印兒，小蓮推斷，蕭湘皇后應該是不堪折磨，才自裁的。

另一個信息，李高去給皇上選秀了？

小蓮不由地內心替蕭湘皇后心寒了起來，蕭湘皇后是做了很多惡事，死得很該，但皇上這態度，大概從未對蕭湘皇後有過一絲感情吧。

就算是大周的皇后，在殷煥眼裏，命也如螻蟻一般卑賤。

小蓮道：“皇上那邊，暫時還沒什麼吩咐，是么？”

胡曲點了點頭，道：“是的。”

小蓮道：“那我就走了，以後照常接頭。”

說完，小蓮便走了，出了巷子。

胡曲等了一會兒，也離開了巷子。

然而，小蓮跟胡曲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巷子，卻被竹枝看見了。

竹枝之前先離開了后，沒走多遠，突然想起了忘了帶銀子，便回了一趟府，路上正巧瞧見了小蓮進了巷子，竹枝當時偷偷笑了，以為小蓮肯定是因為突然內急，所以才去巷子裏解決了。

所以，竹枝便調皮地想等小蓮從巷子裏出來，給小蓮一個驚喜，開開她的玩笑。

然後，竹枝看見一個乞丐也進了巷子，竹枝當時沒有奇怪，以為這乞丐也是來方便的。

竹枝等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小蓮出來了，竹枝正準備上前時，卻看到之前的那個乞丐也隨後出來了。

竹枝這下看清了那乞丐的臉，竟然是之前撞倒了小蓮的人！

竹枝心下一驚，小蓮方才是跟這個人一起在巷子裏的么？

在竹枝震驚的時候，小蓮早就走遠了。

竹枝只好壓下滿肚子的疑惑，準備回去再問。

蕭夫人進了宮，要求看看蕭湘皇后的屍身。

然而卻被宮人們攔住了。

“蕭夫人，皇後娘娘已經入棺了，屍身上已經蒙上了白布，不好掀開打擾了皇後娘娘安息。”

蕭夫人道：“我可是湘兒的親生母親，自己母親來見女兒最後一面，怎麼能叫打擾！”

宮人們有些為難。

蕭夫人敏銳地察覺了宮人們臉上的為難之色，道：“是不是這麼吩咐你們的？”

宮人們只好說道：“李公公吩咐過，不許任何人瞧見皇後娘娘的屍身。”

蕭夫人察覺到有些不對，難道蕭湘皇后的屍身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么？

蕭夫人冷冷地道：“李公公？是李高？”

“把李高喊過來，我倒要問問他，我能不能瞧我女兒的屍身了！”

宮人們急了，道：“蕭夫人，李公公現在正忙着呢。”

蕭夫人嘲諷地一笑，道：“忙什麼？宮裏皇後娘娘才死了，現在有什麼事是比準備皇后的喪事更忙的么！”

“他李高不過是一個宦官而已，論身份，我好歹是一品夫人，用不着聽他的吩咐！”

“讓開！”

說著，蕭夫人便逕自走進了蕭湘皇后寢宮的大廳內，大廳內臨時搭了個靈堂，蕭湘皇后的屍身便停在了這裏。

宮人們急得團團轉，卻也沒有理由去阻止蕭夫人的動作。

對啊，就算李高再怎麼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再怎麼權勢滔天，蕭夫人確實沒有理由要遵守李高的命令啊。

蕭夫人上了前，走到了蕭湘皇后的靈柩前，滿眼悲痛地看着靈柩里的蕭湘皇后屍身上矇著的白布。

蕭夫人的手顫抖着伸了出去，慢慢揭開了白布。

等到蕭湘皇后的臉露了出來時，蕭夫人震驚地看到了蕭湘皇后臉上一片腫起的青紫，和脖子上青紫的勒痕。

蕭夫人震驚了好一會兒，突然大哭了起來。

蕭夫人的手撫上了蕭湘皇后冰冷的臉頰，不敢相信自己貴為皇后的女兒，死狀竟然如此凄慘，毫無尊嚴。

蕭夫人來之前，心裏就知道，蕭湘皇后不是暴斃，不是被皇上賜死的，就是自殺的。

所以，蕭夫人若是只單單看到蕭湘皇后脖子上的勒痕，是不會驚訝的。

但是，蕭夫人一看到自己女兒臉上的傷痕，就崩潰了，她的女兒，原來死前還受了這等折磨！

蕭夫人憤怒地對着宮人們吼道：“說！我女兒是怎麼死的！”

宮人們慌張地道：“蕭夫人，皇後娘娘是今早被發現在自己房裏上吊的。”

蕭夫人繼續道：“那她臉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

這下宮人們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

蕭夫人知道這傷痕是問不出來歷的，便也不再追問了。

蕭夫人伏在蕭湘皇后的靈柩上哭了好一會兒，這才依依不捨地重新替蕭湘皇后將白布蓋了回去。

蕭夫人深深地望了一眼靈柩，便快步離開了，她要趕緊回去把自己女兒生前受了折磨的事情告訴蕭戎。

離開皇宮的路上，蕭夫人聽見了幾個宮女的議論。

“聽說了沒，李公公去給皇上選秀女了。”

“可是......皇後娘娘今天不是才......”

“你說話可小心點兒吧，皇後娘娘這事兒，複雜着呢，你以為她真的是暴斃的啊。皇後娘娘已經是過去了，現在皇上要選新人，咱們以後就準備好伺候新主子吧。”

蕭夫人這才知道，原來李高有事在忙，竟然是去忙着給皇上選新人！

蕭夫人這下心裏一股火氣就上來了，自己女兒才死，皇上竟然就急着另選新妃，這是從來沒把自己女兒放在眼裏！

蕭夫人急急地趕回了家中，一回到家，便跟蕭戎哭訴了起來。

“虧你還是個當爹的！你真是對不起咱們的兩個女兒！”

蕭戎不明白怎麼蕭夫人去了一趟皇宮就開始埋怨起自己來了。

蕭戎一頭霧水地問道：“夫人，你好好說，怎麼回事？”

蕭夫人哭道：“你知道咱們的湘兒是怎麼死的么！”

“方才我進宮，宮裏的人還攔着不讓我見湘兒，說是李高吩咐的。”

“我強硬地上前去看了，結果......結果竟然看到......”

“咱們的湘兒臉上都是巴掌印兒，腫的老高，臉頰上一片青紫。”

“脖子上也是青紫的勒痕......我問了宮裏人，他們承認，湘兒是今天早上上弔死的，可是，這臉上的痕迹呢？”

“咱們的湘兒這是被人折磨得逼死了的啊！”

蕭戎震驚地聽完了蕭夫人的話，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竟然死得這麼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