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他這一生誰都等不到了

005、他這一生誰都等不到了

蹭蹭幾下解了內衣又趕緊放進包里的嚴月,沒能看到方西喬眸子裏盪起的那一點漣漪,雖然她知道方西喬不會有什麼想法,可畢竟男女還是有別,她稍微往車窗那邊側了側身子,背對着駕駛座的人,額頭輕輕抵着車窗。

方西喬也迅速將視線擺正,望着車前窗的那一方風景,還是有些抑制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但已經在盡量讓自己不受剛才的影響:“這次還是去從前那家醫院嗎?”

上次,他在醫生辦公室外等候的時候,清晰的聽完了嚴月和醫生的一場激烈而又精彩的辯論。

因為最後嚴月壓倒性的辯論贏了,所以在他眼中是精彩的。

“嗯……”嚴月額頭抵着車窗,視線一直在窗外流連,接着便是悶悶的應了聲,像是不得不低頭妥協,“張醫生最了解我的病情。”

方西喬傾耳仔細聽着,聽出了嚴月聲音里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委屈,是難得的可愛,這樣的可愛也讓他抑制不住的想要揚起嘴角,但轉瞬他就把頭偏向了左邊。

因為只有對着窗外,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不需任何掩藏的輕笑一聲。

前往醫院的路上,方西喬將車開的快而穩。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后,他又不動聲色的脫下西裝外套遞給了要下車的嚴月。

不知所以的嚴月本要笑着禮貌拒絕,但在看到方西喬很堅持的眼神后,她立馬反應過來,趕緊點頭道謝,將外套攏上身,再三的低頭檢查,最後還是不放心把的寬大外套兩邊往中間攏了攏。

很快有護士來敲擊車窗,示意他們佔了重要的道路,嚴月對方西喬再次道謝后,趕緊打開車門下車,對着極友好的護士歉意一笑。

方西喬透過車窗看着背對他的嚴月,這麼一看才發覺,嚴月長得是真的很嬌小,穿上他的西裝外套,直接就遮住了大腿根,及膝的小洋裙只露出了一小截出來。

粉粉的,很可愛。

“先生,地下停車場直走往右轉就是了。”護士見嚴月下來了,可車子還不開走,趕緊彎腰笑着敲了敲車窗,等車窗被搖下來后,好心指路了停車場的方向。

“抱歉。”方西喬將視線收回,微微頷首致歉,瞧到護士微笑搖頭走離一段距離,馬上將車子開到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停好車的方西喬本來是想要下車去醫院找嚴月的,但車門剛打開一個縫隙,他就猶豫起來了,腦袋裏的兩個小人在左右互搏后,一聲沉悶的關門聲就代表了他的決定。

光線昏暗的停車場裏,他靠着車座背椅在閉目養神,養了半個小時的神,眉眼間還是一抹散不開的倦色。

電話鈴聲傳來那一刻,他依舊沒有睜眼的打算,鈴聲也沒有就此斷掉。

方西喬捏了捏鼻骨,伸手拿起右手邊的手機,瞧到來電人後,立馬乖乖的坐正身子,有些鄭重的劃了接聽鍵,倦色也淡了一些。

“方先生。”把手機湊到耳邊,嚴月輕柔的聲音傳來,僅這三個字就能觸動他身上的電流,“你回去了嗎?”

方西喬用鼻音輕輕的“嗯”了聲。

嚴月的聲音立馬變得有些小雀躍:“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在等着我。”

“需要我來接你嗎?”方西喬刻意忽略掉嚴月聲音里的雀躍,淡然開口,他確實還在等。

電話那頭的嚴月瞟了眼身後的病床,不着痕迹的吐了口濁氣:“不用了,張醫生說我病情疑似有惡化趨向,我打算趁着這幾天的假期住一下院,先進行中醫治療。”

方西喬深吸一口氣,瞳孔明顯的怔了兩秒,單手解開了襯衫領的兩顆扣子,讓呼吸更順暢。

“我打電話是想跟你說,那家粥鋪的外賣電話貼在冰箱上,你要是餓了可以打電話叫外賣,也有其他的外賣電話。”嚴月在那邊好像是被什麼人給催促了,所以下一句話說的有些不像她的語氣,“反正不準用煤氣。”

連要等人回話才會掛斷電話的習慣也都消失了,“嘟”的一聲,方西喬的耳畔又恢復了萬物寂靜,之後打開導航,驅車離開了醫院。

在市醫院中醫部的嚴月掛斷電話,馬上伸手接過護士送來的病服,乖乖的去換上了,接着就窩在病床上睡到了晚上。

或許是因為醫院裏瀰漫的中藥味,所以她這一覺睡的極好,只是醒來的時候,是滿眼不可說的孤寂。

一個人生活的時候根本不會有這種孤寂感,生病一個人住在醫院,才會止不住的覺得孤寂。

嚴月在病床上坐起,伸了個懶腰,偏頭看了看旁邊空着的病床,搖頭嘆了口氣,下地穿上護士貼心送來的醫院棉拖,走到衣帽架想要拿外套攏上的時候,才恍然記得自己今天穿的是裙子,沒有外套可穿。

她望了眼方西喬的西裝外套,改道拿上手機,轉身走出了病房。

走到醫院門口,嚴月望了望天上的滿月,眼中突生懼意,頓覺口乾舌燥,不知覺的舔了舔嘴唇,而後深吸一口氣,垂下腦袋匆匆往醫院旁邊的小飯館走去。

“大妹子,你怎麼又住醫院裏頭來了?”在外頭爐子前忙活的飯館老闆見到低頭匆匆而來的嚴月,臉上堆積着善意的笑,手上還不閑的往爐子裏加蜂窩煤。

嚴月趕緊跑進飯館裏頭去,確定瞧不到那輪滿月後,才裝作淡然的轉身跟老闆說話:“病總是反反覆復的,懶得來回跑,就只能住醫院裏來了。”

偏頭粗略看了眼牆上的菜單:“老闆,來碗小米蓮子粥,多加點糖。”

飯館老闆應了聲,放下火鉗子,洗了手后,拿上一個白瓷碗盛滿摻雜蓮子的黃色小米粥,又拿起勺子舀了兩大勺的白糖,才送到嚴月面前,放下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大妹子,每次見你來我這都是喝粥,喝不膩的?”

“當然是因為老闆你這兒的粥好喝,所以我才喝不膩。”嚴月喝了口粥,抬頭半玩笑的答着,粥里加的那些白糖讓她嘴甜,“老闆你不曉得,我上班的時候都想來喝。”

飯館老闆是個喪妻的發福中年男人,因為妻子在這家醫院病逝,所以才在附近開了間飯館,聽着嚴月的話,這個北方男人還是靦腆了起來,不好意思的搖頭又擺手,轉身繼續去忙活了。

嚴月也繼續喝起了粥,其實她以前是最討厭喝粥的,喝着嘴裏沒什麼味道,喜歡喝粥還是近三個月的事情,她下意識的抬頭瞟了眼對面,也不能說是喜歡喝粥,只是習慣了。

在合租公寓裏的剛喝完白粥,已經在洗碗的方西喬偏頭看了看窗外,將碗歸置好,又把手上的水珠擦拭的乾乾淨淨后,才去關了客廳的燈,轉身回了卧室。

關上卧室門的方西喬,很嫻熟的開了卧室燈,眼前一亮的感覺,第一次讓他有了種恍惚感,他這一生誰都等不到了。

孤兒院裏等不到說會來接他的媽媽,明天在公寓裏也等不到嚴月。

虛嘆了口氣,走到窗前的書桌前坐下,打開厚厚的一本筆記本便埋頭寫了起來,寫完今天的日記,又隨手撿起了本沈從文的《邊城》看,他喜歡這本書里所描繪的善良美好。

他才剛剛看的入迷,隨意丟在客廳桌上的電話便響了起來,他坐着回頭看了看門的方向,想起白天的事情立馬起身離開房間去接電話。

“喂?”方西喬看都不看屏幕上亮起的名字,立刻動手接了起來。

“西喬,是你嗎?”

是他的父親高元康,雖然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人,可他並沒有絲毫的失落感,眼中反而有了家人所渲染的溫暖。

方西喬在沙發上坐下:“爸,是我。”

高元康明顯鬆了口氣,聲音裏帶着些打趣:“那還喂?嚇得我以為自己老眼昏花打錯電話了。”

“……”方西喬沒說話,是真不知道要說什麼話來讓這個老人開懷大笑,他喪失了這種能力。

他羨慕那些歡聲笑語的家庭,他以前也有的。

“張設今天打電話給我了。”高元康沒什麼不悅,他知道這個養子的性子,雖然寡言但對他們是好到沒話說的,“說讓我們勸勸你別為了一個女人這麼衝動,放棄大好的前程。”

方西喬皺眉。

電話那頭已經換人說話了,是他母親林曉麗:“西喬,你上了大學后就沒讓我們操過心,我們也相信你的決定,要是那個女孩子真讓你那麼喜歡,前程算什麼,而且當大學教授哪裏不好了,我跟你爸不就是大學教授嘛,夫妻一起教書多有趣味。”

“媽,我就是去學校教書的。”方西喬有些心煩意亂的翻着桌上的報紙,“沒有什麼女孩子。”

“你也真信張設那花花公子的話了。”電話那頭的高元康在旁邊不滿的斥責了句自己的妻子,“西喬這孩子有什麼事情是瞞過我們的?要真有了交往的女孩子,早就跟我們說了。”

林曉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覺得自己丈夫說的有道理,忙笑着跟方西喬道歉,夫妻二人都絮絮叨叨的叮囑了方西喬幾句貼心話后,才不捨得掛斷了電話。

方西喬拿着掛斷通話的手機,利落的起身回房。

他沒有交往的女孩子,他只有喜歡的女孩子。

一個永遠不能交往的女孩子。

他這樣的病,就是拖累人的,能夠看着瞧着就心滿意足了。

方西喬關門前,望了望卧室燈光打亮的那扇門,嚴月好像沒有收拾洗漱用品去醫院。

吃完粥回到病房想要去洗漱的嚴月,也反應過來了這一事實,懷着明天回公寓去拿的心情爬上了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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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夏秋冬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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