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次認識
他爹一心只知道讀聖賢書，搬來的行禮一大半都是各種各樣的書，昨天嬤嬤一個人忙上忙下的整理了許久，這房間也只是勉強可以住人，到了晚上，一家人卻發現沒有飯吃，父親出去討了飯菜回來，卻沒有人會做飯。
周嬤嬤一直都是母親身邊管事的，她跟着母親有二十年了沒有折騰過做飯的事情，昨天她摸索了好久，好不容易煮好了，飯卻都糊了，菜也難以下口。
盛嶸從有記憶起就沒有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沒有住過這麼破的房子，沒有見過這種滿是蜘蛛網的房間，更沒有睡過這種泥巴糊的床……這一切一切都叫他難以接受。
他昨天又和自己的父親吵了一架，他沒有吃飯直接睡了，早上醒來，卻發現吃的是昨天剩下來的飯菜，因為家中的糧食都是借來的，要省着吃，所以都沒有潑掉，看大這些飯菜，他難以接受，氣的掀了桌子，看着那些盤子裏的菜掉在地上，他心裏爽了一點點。
但是卻惹了眾怒，掀起了家裏所有人的情緒。
母親哭了，拿着帕子坐在椅子上捂着眼角，周嬤嬤一直在安慰母親，父親生氣的讓他去面壁，卻沒有房間，只好讓他端着個小板凳到外面去思考。
他非常的氣，卻也知道自己這麼做不是很對，無意間回頭看見對面一個在地上像是在玩泥巴的女子看着他，他覺得有些難堪，別開眼不去看那女子，他只覺得自己滿心都是委屈難受還有難堪，就在他出神的時候，看見了一條肥大肥大的蟲子爬了過來，那一刻，他真的是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蜈蚣！居然有蜈蚣？！
現在，吃着香噴噴的肉，喝着這平凡卻美味的白粥，吃着這個白饅頭，肚子裏暖暖的，心也越發的暖，這一刻，他有點想落淚痛哭。
姜媛媛給倒了一杯水放在盛嶸的手邊，盛嶸抬起頭看了一眼，也不在乎臟不髒了，咕嚕嚕的一口喝下去，眼裏還泛着一些淚花。
“你…別激動……”姜媛媛說著，又給倒了一杯水，“慢慢吃。”
聽到這話，盛嶸有些不好意思，他什麼都不說，眼皮子抬了一下，卻默默放慢了自己吃東西的速度。
“媛媛，我回來啦！！”門外，姜軒的大嗓門傳來，“渴死我了，媛媛你快來看，我們抓到了好大的魚。”
“哥，我在這兒。”姜媛媛喊了一聲，盛嶸聽見聲音默默的放下了自己的碗，他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卻沒有吞下去，只默默的含在口裏滾動了一下，他四處看了一下，不知道是在找什麼，姜媛媛也跟着看了看，不明白盛嶸是想幹嘛，接着，她就看見盛嶸猶豫的將口中的水吐在了他喝了一半還沒有喝完的粥裏面。
“……”
“你吃飽了嗎？”姜媛媛感覺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
“差不多了，不能吃太飽。”盛嶸點點頭，從自己的袖子裏拿出自己的手帕捂着嘴將嘴角給擦乾淨了。
“呼~”吐出一口氣，姜媛媛感覺自己有些忍不住想要吼面前這個看起來什麼都不懂的人，“你吃不了這麼多可以不用乘第二碗粥，你的這個饅頭也只吃了兩口，這樣是很浪費的。”
盛嶸看了看自己剩下的吃的，不是很在意，“我以前一直都這樣，這些倒掉就可以了。”
“你……”姜媛媛感覺自己手有些癢，看着盛嶸大少爺一樣無所謂的表情，她安慰着自己，畢竟這人的確是大少爺，雖然這個人剛剛看過她出醜的樣子，但是畢竟他扶她起來了，雖然是她求他扶他才扶她起來的。
怎麼辦，越想越氣。
強迫自己冷靜的站起來，姜媛媛企圖講道理。
“但是你現在不是以前不是么？你在自己的家可以丟，可以浪費，這都不要緊，但是現在，這裏是我家，你吃的，是我家的饅頭，或許對你來說只是一碗粥，但是我看見的是無數碗粥被潑掉了，吃多少要多少，吃不完也要吃完，這不是所有的人都基本應該做到的嗎？”
盛嶸看着姜媛媛，他眨了眨眼睛，拿過饅頭咬了一大口，幾乎是狼吞虎咽的給吃了下去，他滴下了一滴眼淚在饅頭上，這一刻，他忽然意思到，這真的，不是以前了。
姜媛媛將粥給拿到後院去潑掉了，回來的時候，饅頭已經被吃完了，盛嶸有些靦腆的對着她笑了笑，姜媛媛從這裏面看出了些歉意。
他也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
姜媛媛想着。
盛嶸跟着姜媛媛走到院子裏，看見了兩個滿腳都是泥巴的人的在院子裏敲魚。
地上有三條串在一起的大魚，最大的魚差不多有一尺半，在地上瘋狂的甩着尾巴，姜軒就拿着手裏的鐵鍬在打魚頭，另外兩條都已經不怎麼動彈了，看起來是已經被打暈了。
“這麼大的魚！”姜媛媛驚喜的說著，她怕染上泥巴，沒有湊近看，這些黑魚又肥又大，看起來就很美味。
“嘿嘿，我們平時去的野塘沒有大魚了，都是些小魚，我們就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結果還真被我們找着了，一片泥巴地里，有許多的小水塘，不是很大，都被水草給蓋滿了，那裏面都是魚，成片成片的，隨便一抓都是這麼大的魚。”姜軒得意的說著，他甩甩手，對着姜媛媛努努嘴，“他是？”
“是隔壁搬來的，他叫盛嶸！盛嶸，這是我哥，叫姜軒！旁邊的叫陳默凡，是我哥哥的朋友，也是我的哥！”
說道這個，姜媛媛有些埋怨姜軒。
“還不都是你，非要把我房門口，我都起不來了。”回想到這個，姜媛媛氣紅了臉，本想再抱怨兩句，卻又不想再把自己剛剛的囧樣說給第二個人知道，“他把我扶起來了，他沒吃飯，我就帶回來給他吃東西。”
“嘿嘿，謝謝你呀兄弟！”姜軒撓撓鼻子，手上的泥巴都摸到了鼻子上，看起來傻乎乎的，“既然以後都是鄰居，今天就留在我們家吃飯吧，正好有大魚，肚子裏肯定很多貨，看這魚又肥又大，熬出來的湯肯定很鮮。”
“好！”盛嶸點頭，一點都不帶猶豫的，魚帶着很重的腥味，他下意識的往後走了兩步，“謝謝。”
“怎麼不留我在你家吃飯。”陳默凡湊到了姜軒的耳邊悠悠來了一句，“我還陪你捉魚呢！”
“你想來吃還要客氣呀！”姜軒大嗓門的說著，“都來吃，我爹娘估摸着晚上才能回呢。中午都來吃，也熱鬧些。”
“默凡哥你把陳璇也喊來吃吧，這麼大的魚，我們幾個肯定也搞不定。”姜媛媛說著，她來到院子裏，將這邊的小凳子挪到盛嶸身邊，“坐這邊看一下吧。我去後邊弄點菜。”
“行，我把這魚給處理了就去把小璇給喊來。”陳默凡說著，他將魚給丟進了盆子裏面，看着姜軒將打出來的井水倒進去，他就這這水將手上和腳上的泥巴沖洗了一下，“我瞅着那野塘裏面的魚那麼多，要不明天我叫幾個人，我們一起去撈一些魚上來，腌了后正好過年的時候也有的吃。”
“可以啊，這樣也省了一筆銀子呢。但是你別叫陳默陽他們，他們討厭的很。”姜軒激動的說著，但是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不爽的撇嘴。
陳墨陽是陳默凡的堂弟，特別討厭，最近總是在背後說他妹妹的壞話，姜軒很是不喜歡他。
“行，我就喊上暉子和華子他們幾個。”陳默凡笑說著，“我去拿刀和盆。”
“盛嶸，你明天要和我們一起去捉魚么，那裏的魚可多了，你們家抓了也可以腌起來留着過年吃呢。”姜軒轉頭詢問着。
盛嶸抿了抿唇，有些猶豫的說：“我……不會捉魚。”
“沒事，捉魚很簡單，我教你呀。而且明天是用網子撓，真的是超級簡單的！”姜軒拍着胸脯保證着。
盛嶸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他想說自己不僅僅不會抓魚，還不會處理魚，更不會腌制魚，他家裏也沒有人會，但是話幾經嘴邊，還是被他吞了回去，他點點頭。
“好。”
“抓魚很簡單的，但是我看你的樣子呀，應該是那種縣裏呀，城裏來的吧，你們這些人不會很正常，畢竟沒有接觸過，但是像我們這些地方的，從小都是在泥巴里長大的，吃着泥巴長大的，從小就對這些特別的會，這其實特別簡單，你明天一看就明白了。”
姜軒甩甩手上的水找了兩個板凳放好，陳默凡也從屋子裏出來，手裏拿着一個盆，拎着一個桶，他將盆子往地上一方，桶裏面就放着兩把刀。
“你小心點別把手割了。”陳默凡說著，“上次你就嘚瑟的劃了一個超大的口子。”
“知道知道。”姜軒擺擺手，拿着刀比劃了一下，“盛嶸，你要不要來看，看着肚子鼓鼓的，肯定超級多貨。你坐近些來看。”
盛嶸有些好奇，他想知道這些“貨”是什麼，猶豫再三，還是搬着小板凳上前去了，坐進了看，這魚身上滿滿的鱗片讓他有些噁心。
姜軒扣了魚鰓后麻利的刮著魚鱗，魚鱗亂飛，還有一些飛到了盛嶸的腳邊，盛嶸下意識的收了收腳，有些不想再看下去。
魚鱗刮乾淨后，魚身上的粘液就出來了，桶里有清水，姜軒將魚洗了洗，差點沒抓住滑溜的魚，颳了魚鱗就是開膛破肚，在柔軟的魚腹比劃了兩下，一刀下去，魚肚子裏面的“貨”全都涌了出來、
魚泡，魚腸，魚卵…全都流到了盆子裏面，姜軒把手伸進魚肚子裏面全給掏了出來，將被掏空的魚放在地上，他開始清理這魚肚子裏面的“貨”。
“嘿，還有腸子呢！”姜軒興奮地說著。
盛嶸看到這些“貨”的時候是懵的，緩過神來，看着姜軒手裏的血和他正在清理的貨，聞着這魚的腥味，他開始有些反胃，眉頭下意識的就皺起來了。
盛嶸猛地站起來了。
盛嶸猛地站起來了。
“我…回去喝水。”盛嶸白着臉說著，說完之後馬上就走了，姜軒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愣愣的點了點頭，陳默凡倒是看到了盛嶸緊皺的眉頭和慘白的臉，不過他也沒說什麼，繼續做着自己手裏的東西。
姜媛媛摘了菜回來發現院子裏面就兩人也沒說什麼，她一聲不吭地走到了姜軒的身後將菜給放在了一旁。
“哇，你這是幹什麼了，在地里滾了兩圈啊。”姜軒看着姜媛媛滿臉泥巴嚇了一跳，“還是說誰欺負你了，你說誰欺負你了，我去幫你揍他！”
“沒有……”姜媛媛小聲的說著，她搓了搓手指，“我摘菜的時候沒站住就摔了一跤。”
“你……小心一點。”姜軒說著，“沒摔傷哪裏吧？”
“沒事，一點小傷。”姜媛媛說著。
姜軒沒說話了，他低下頭來做着繼續處理魚肚子裏面的東西，姜媛媛就在一旁用水把臉給洗了一下，洗完之後她彎腰想要撿拐杖，差點又摔倒了，還好姜軒扶住了她。
站直後有點頭暈，姜媛媛拄着拐杖往屋子裏走，院子裏就只聽的見手裏拐杖打在地上的聲音。
“軒子……”陳默凡放下手裏的刀，姜軒低着頭什麼都沒有說，他卻感受到了姜軒身上傳來的壓抑。
“我不應該讓她一個人去的。”姜軒忽然開口說著，“我明明知道山上很危險，但是我想着有五個人不要緊的，我要是，要是不偷懶，陪着她去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軒子，這不是你的錯。”陳默凡說著。
“那天她一走我就心慌，我本來想攔住她的，但是我不想出門，我以為只是要下雨了有些悶，我要是，要是做些什麼，她不會出事的……都是我的錯。”
“……”
姜媛媛落寞的回到房間，她今天的腿有些疼，昨天晚上就有點疼，可能是疼的讓人有些發虛，所以今天摘菜的時候一彎腰就倒下去了，就是後來好不容易站起來，還沒站穩又摔倒了叫她有點難受……
生活無法自理，上廁所也不方便，她好像，什麼都不能自己干……
姜媛媛消極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