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嫁衣
盛嶸出門的時候很是硬氣，但是走到了姜家的門口就有些遲疑了，到不是後悔要周嬤嬤轉交的話，而是後悔自己剛剛對姜媛媛說的話。
他剛剛說了這麼過分的話，會不會惹人生氣了。
“盛嶸你快進來，魚湯馬上就好了。”姜軒見着了盛嶸喊了一聲，他正站在廚房裏面，廚房裏到處都是煙霧，意識到盛嶸可能看不到他，姜軒探出頭來朝着盛嶸揮揮手，“快來，可香了。”
盛嶸下意識的點頭，他往前走了幾步，有些小小的激動，擯去了自己剛剛的猶豫，他走到了廚房，剛一走進去，濃厚的煙霧讓他忍不住捂住了嘴鼻。
“咳咳咳！”一股子辣味灌進了鼻子裏面，盛嶸被嗆的眼淚都出來了，姜軒甩給他一個濕布，盛嶸也顧不上這布乾淨不幹凈，捂住鼻子擋住這灌入鼻子裏嗆人的味道。
“我們在炒魚雜呢。”姜軒說著，拉着盛嶸來到灶旁，“坐這裏，這裏煙少，你先捂一下，馬上就好了。”
說完，姜軒又跑到鍋前，拿着鏟子炒了好幾下，油從鍋裏面濺出來，打在了盛嶸的手臂上，盛嶸下意識的一縮，他捂着看了看，被油濺到的地方紅了起來，火辣辣的疼。
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姜軒赤着的胳膊，油時不時的濺起來，也有落在了姜軒的手臂上的，姜軒雖然縮了縮，但是也沒有紅起來。
他果然是個小嬌貴。
姜軒拿着葫蘆接了水倒進了魚雜裏面，鍋裏面這才漸漸的息了旗鼓，將另一邊鍋裏面的鍋蓋拿出來蓋在這邊，姜軒掃了掃面前升騰起來的霧氣。
沒有油煙了，盛嶸拿下濕布，頓時，一股子濃厚的香味灌進了鼻子裏，淳淳的，讓他忍不住想要流口水了。
好香！
盛嶸站起來往鍋里看了看，大鍋里，有一鍋子熬的發白的湯，湯裏面，魚肉時不時的浮出來，誘人犯罪。姜軒拿了一個大盆子放在了灶邊，他先拿了一個碗試了試味道，味道正好，他又拿了一個碗添了一碗魚湯遞給盛嶸。
“這魚真鮮，只放了鹽就這麼美味了，盛嶸你先喝着，我給添了端外面去。”
“謝謝。”盛嶸忍不住接了過來捧在了手中，碗有些燙，但是他捨不得放開，他捧着碗，沒有喝，只默默的看着姜軒將湯都給添起來端出去后才巴巴的跟着走了出去。
來打大堂，桌子上面已經擺好了碗筷，姜媛媛坐在桌子前面一臉期待，盛嶸默默捧着碗舉高了一些，他默默的站在一旁，捧着碗。
“坐着吃吧，默凡他們馬上就來了，我去看看魚雜。”姜軒在衣裳上蹭了蹭，又跑去廚房了。
盛嶸默默的坐在了姜媛媛的對面，看着自己的魚湯默默的吸了吸氣。
姜媛媛現在還有些氣，她不理盛嶸，自顧自的給盛了一碗魚湯美美的喝着。
“媛媛姐！”一道聲音打破了屋子裏的寂靜，姜媛媛抬頭一看，是陳璇站在門口，陳璇今年十三歲，是個非常嬌羞的小姑娘。
“璇璇，進來坐，快來喝，這湯超級好喝，別等我哥來了，他來了這一鍋湯馬上就沒有了。”姜媛媛招招手，小姑娘笑着小跑過來坐在了姜媛媛旁邊，姜媛媛給她盛了一碗湯，陳璇接過去抿了一口，笑的眯起了眼。
“姜媛媛你真沒良心，你就是這麼編排你哥我的么！”姜軒從門外走進來，氣呼呼的，他將手裏的盤子給放在了桌子上，“哥對你這麼好，從來不誇我，總是編排我。”
“哪有，我剛剛就是在誇你呀。”姜媛媛不承認，“是不是璇璇，我是在誇他呢！”
陳璇紅着臉沒說話，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
“好啦，趕快吃吧。”陳默凡從門外走進來，他的手裏還端着一個大碗，碗裏面是滿滿當當的飯，“我從家裏帶了米飯來。”
“哇，好豐盛。”姜媛媛舔了舔唇角，她在裝魚雜的盤子裏面夾了些青椒，這裏面還有胡蘿蔔，滿滿當當的一桌子飯菜，色香味俱全。
“快吃快吃，吃完我們下午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姜軒揮揮手說著，“盛嶸你也快點吃，別捧着碗了，就當是自己家，不要客氣。”
“嗯！”盛嶸小聲的應着，他見着人都坐下開始吃了這才下口的喝了一點，魚油已經在碗裏面結了一層膜，黃色的，貼在了嘴巴上，他忍不住舔了舔，幸福的眯起眼睛。
湯還有些燙，非常鮮美，他拿起筷子看了看，夾了一塊紅蘿蔔，蘿蔔燒的有些軟，帶着厚厚的辣味，在口中發出炸裂般的滋味，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湯，盛嶸下意識的抿着唇呼出一口氣。
魚雜他沒有吃過，這裏面看起來有腸子，還有黃色的東西顆粒狀的東西，看着他們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盛嶸心動的夾了一點，他試着吃了一點，味道不差，一口將黃色的東西全給吃了，顆粒感分明，咬破了之後都會在舌頭上留下鮮辣味。
“這個是什麼！”盛嶸驚喜的說著，他又夾了一點放進口裏滿足的嚼着。
“魚子。”姜媛媛說著，她剛剛一直在看盛嶸，他眯着眼睛滿足的樣子，小口小口吃着幸福的鼓起腮幫子的樣子都非常的可愛，聽見盛嶸的問話，她幾乎是瞬間就接上答案。
“這個好好吃。”盛嶸抬頭看了姜媛媛一樣，又繼續的捧着碗吃了起來，“我以前都沒有吃過。”
“喜歡就多吃些。”姜媛媛聽到自己有些僵硬的聲音說著，她低下頭來懊惱的喝着湯，她到底是為什麼要接話，明明都決定了不理盛嶸的。
一大盆子的魚湯和飯還有魚雜被他們幾個吃的乾乾淨淨，吃完后，各個都滿足了。
姜軒和陳默凡兩人吃飯的時候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後吃完后就開始在琢磨着什麼，神秘兮兮的坐在門前絮絮叨叨的的商量着，還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兩有啥小動作一樣。
姜父薑母還沒有回來，姜媛媛琢磨着他們回來肯定餓了，就想去叫姜軒去把魚湯再煮一鍋留給薑母姜父喝，他們三人吃了一條魚，魚雜都給燒了，還有兩條魚，給陳默凡帶回去一條，剩下一條就留給姜父薑母吃。
“哥你把魚給煮了給爹娘吃吧，他們也快回來了。”姜媛媛說著，想着姜父薑母今天為了自己的事情奔走，自己還在這裏吃好喝好，心中有些微妙的不自在，“算了我來弄吧。”
姜軒完全沒聽到姜媛媛的話，他嘀嘀咕咕的拉着陳默凡在一旁商討着，陳璇幫忙將桌子給清理好了，盛嶸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要幹些什麼。
姜軒看見了盛嶸的不自在。
“盛嶸，盛嶸你來！”姜軒在神神秘秘的招手，盛嶸看過去，默默的走了過去。
姜媛媛無語的看着三個男人，心想着果然指望不上姜軒，靠譜也只靠譜一陣子。
姜媛媛將桌子上的碗筷收拾起來，陳璇幫她送到了廚房，兩個姑娘家的到廚房去生火做飯。
魚都被姜軒切好了，只要煮了就行，陳璇在下邊生火，姜媛媛拄着拐杖煮湯。
“媛媛姐，外面的那個哥哥是誰呀？”陳璇探出頭來問着，“是昨天搬來的那戶人家么？”
“嗯！你怎麼知道他們昨天搬來的，村裡消息傳的這麼快的么。”姜媛媛笑着問。
“媛媛姐你不知道么？昨天好幾輛馬車到村長家裏去了呢！浩浩蕩蕩的，上面還下來了一個帶着大帽子的人，那人下來后忙前忙后的安頓了這家人，然後那些馬車走了，村裡好多人都見着了，他們搬來的箱子有好多呢！”
陳璇伸出雙臂邊比劃邊說：“大嫂說，這家人是大戶人家，雖然沒落了，但是能讓帶大帽的送肯定不平凡。大嫂叫我離這家人遠些走，萬一得罪了這家人可是會被壓大牢的。”
“帶大帽的送又怎麼啦，你也見着了，他也和我們一樣，大戶人家來到鄉里還不是一個樣，還能長成其他模樣呀！”姜媛媛笑着努努嘴，“我見着他的時候他還餓着肚子呢！都是鄰里鄉親的，以後都要在一起生活，相互幫襯一下么。”
“是呢，我剛剛瞧着他連魚子都沒吃過，很平凡嘛。”陳璇說著，捧着小臉看着灶里的火，“好像大戶人家也和我們沒啥區別嗎，還不如我們呢！”
姜媛媛沒接話，她多放了一些水進鍋蓋上蓋子煮着，看了看另一個鍋裏面的飯，估摸着火沒了飯和湯也熟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們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點都不負責！！”姜媛媛衝著窗戶外面看了看，門口的三人早就不見了。
“媛媛姐，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你不用送我。”陳璇說著，她蹦躂着走過來，“媛媛姐你就在家休息吧，別到處走了。”
“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些。”姜媛媛點點頭，“別到處跑。”
“我知道的。”
說著，陳璇就拿着陳默凡帶飯過來的時候拿着的籃子走了，看着陳璇走了，姜媛媛才回到屋子裏，也不知道要做些啥，閑坐着也無聊，乾脆就把自己換下來的臟衣服給洗了。
在院子晃蕩了一下，消化了下，有些困了，姜媛媛回到房間睡下之前想着，這兩天得要定個時間去換藥，等晚上要去和爹娘商量一下。
姜媛媛這一覺睡的非常舒服，一覺恨不得睡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太陽都在下山了，天邊都是紅的，她去廚房看了看，鍋裏面的飯吃完了，碗筷都洗了，姜父薑母應該是回來了，但是家裏沒有人，院子門后的鐮刀倒是不見了，許是回來之後又去田裏收穀子了。
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麼，姜媛媛在屋子裏翻找了一下，意外的在自己的衣櫃最下面的箱子裏翻到了幾匹上好的布料。
這些，是薑母在她定親後為她買的，這紅色的布料還是她自己要的，初知道自己定親的時候，她是很激動的，想要為自己綉一件嫁衣，後來卻被耽誤了下來，受傷之後這些布匹就沒有出現在她眼前，現在卻被放在柜子的最裏面，肯定是薑母怕她看着傷心所以藏起來了。
為自己綉一件嫁衣，穿着自己親手繡的嫁衣出嫁是姜媛媛曾經最期待的事情。
奶奶還在的時候，爺爺奶奶的房間裏掛着一件衣裳，是奶奶自己為自己繡的嫁衣，爺爺專門打了架子將這衣裳給掛在屋子裏，天天都會細細的拂去這嫁衣上的細小的灰塵，然後擦拭一下。
奶奶還教會了她女紅，她無數次的期待自己穿着自己製作的嫁衣出嫁的那一天，現在，怕是再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
將這鮮紅的布匹給捧出來，紅色的布匹印在眼中，姜媛媛眼前不自主的濕潤了。
薑母一直都知道她想為自己綉嫁衣，本來他們出嫁都只會穿一件紅色的衣服就當嫁衣了，好一點的人家也就是買一件嫁衣，沒有多少人家會自己綉上這層層疊疊厚重而繁縟的嫁衣。
薑母自己出嫁的時候是買的嫁衣，在最初知道自己想要綉嫁衣的時候，薑母也是不相信的，還覺着她閑着無聊沒事做，但是卻在為自己定了親之後特地跑到了城裏去給自己買了這上好的布料回來，她們當時還激動的討論了好久的版型，現在，卻只能放在這柜子裏，看着這布匹慢慢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