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禽獸不如
很多失敗的家庭,都是因為父母的不善而影響到兒女的不善。不善的父母不但給自己的家庭,造成不良的影響,也給社會帶來了很多不安分的因素。生命也許沒有輪迴,人卻有生老病死。每個人都有年輕的時候,也有年老的時候。其實,人與人之間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過節。尤其是一個家庭里的長輩們,往往稍微一抬手,就會給兒女留條出路,就是給自己留條後路。俗話說,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
設想一下,任鐵嘴他們若是真想到了這一點兒,給自己的將來留條後路,晚景也許就不會被兒女嫌棄,倍受他人冷落。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吧,因此,孫曉紅在心裏暗暗恨他們,說明他們已經喪失了該有的人性。
總之,這些年他們是怎麼對待孫曉紅的,孫曉紅都深深地記在了心裏,而且一件都不能原諒他們。好在任浩軒她媽還算理智清醒,她沒有在大年初二把兒子趕出家門,這對她來說,已經夠仁慈的了。然而,她的網開一面,並沒有維持多久,就反性了。可能她一碗水把孫曉紅給看到底了,無論做什麼,她都不放在眼裏。
春節過後孫曉紅已經做好了搬家的準備,她沒有經得任浩軒的同意,就在村子裏繞了好幾天,最後在學校的附近找好了房子。房子找好了,晚上給孩子餵奶的時候,她悄悄地對任浩軒說:“我今天去找房子了,反正這個也不是你的,我已經想好了,咱倆還是搬出去住吧?”孫曉紅找到房子以後,恨不得馬上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怎麼能行?你天天去學校里上班,孩子誰幫你看呢?我看你就消停消停,別沒事兒找事兒了!”任浩軒不想離開家,就用孩子做擋箭牌給孫曉紅下套。他不是不同意搬家。小召還沒轉業回家,他還不想把兩個老人撂在一邊不管。別看他嘴裏不說,一眨眼睛,孫曉紅都知道怎麼回事兒。
“我受夠了,反正早晚也得搬出去住,何必自己難為自己呢?我們在一起住了三年,可這三年裏,家裏所有的活兒都幹個到,也沒攢下一文錢來。現在,你弟弟,就要回來了,你爸你媽是不會讓你在家裏待消停的,早晚把你掃地出門,趁着她還沒張嘴攆你,還是快點兒走吧!”孫曉紅意味深長地說。她的決心已定,如果任浩軒點頭同意,她或許明天早上天不亮就能搬走。
“等等吧,等小召回來再說吧!”任浩軒嘆了一口氣,他翻了個身,把身體側了過去。孫曉紅知道他捨不得他爹他媽。可是,這老兩口根本就不需要他的照顧。老太太在外面已經吹出去了“她大姑娘有錢,就算沒有這兩個兒子,他們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不缺錢花……”當矬子不說短話,她自己的兒子賺不回大錢,再怎麼炫耀,也都是嫌貧愛富的嘴臉。
這話她也真敢說,一點兒也不怕傳到孫曉紅的耳朵里。不過,她聽見也沒什麼,就怕傳到他大姐夫耳朵里就不美麗了。說不定他聽到這樣的消息,兩口子立刻翻臉也不一定呢!
孫曉紅知道大姑姐家裏有錢,可她們家裏有錢,婆婆也不應該踩在自己的頭頂上裝腔作勢啊!自己哪點兒不好了,要說婆婆這張嘴漏,啥事兒都壞在她這張嘴上,明知惹禍,還揪住這條尾巴不放,她也真夠狠的!
“等他幹啥?他回來咱倆就不搬家了。我就想知道,你心裏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過年時,你大姐來家裏把話說得再清楚不過了,你還躺在家裏裝孝子賢孫,這不是自討沒趣嗎?我看你也別找借口了。既然你們全家都跟我過不去,說別的都沒用。如果你不想走的話,你就留在家裏,我自己搬出去住吧。”
孫曉紅鐵定要搬出去住,她覺得自己再不能猶豫不決。以前,就是因為自己的前怕狼后怕虎,結果受了這麼多年的氣。窮日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一旦被氣昏了頭,連窮日子都支撐不起來。她認為,只有離開這個家,她才能死裏逃生,不然,再這麼過下去,不出兩年,她就得得精神分裂症。到那個時候在醒悟過來,恐怕自己都裝在骨灰盒裏面了。
孫曉紅覺得自己還年輕就不應該活在這種鬱悶的環境裏。她聽夠了刺耳的咒罵聲,受夠了間接的勒索工資,她的一言一行在這裏都受到了無理的限制。她說到就能做到。任浩軒的媽媽,不是經常埋怨自己沒有管她叫過一聲媽嗎,其實,別看她生養了四五個兒女,但她說話做事兒,都不配是一個媽媽所能做出的事情。
一個連自己都沒有教養的人,還想用自己那一套老方法,去教育別人,她也未免太可笑了。要說裝,她連人都裝不出來,這讓孫曉紅怎麼尊敬她。任浩軒的話,她一句都不想聽。說清楚了,還不是給她媽的偽善鍍一層勞苦功高的金水。他讓孫曉紅很是失望。
“小召一點兒文化都沒有,讓他去當兵,就是讓他出鍛煉鍛煉,不然,他連媳婦都說不上。你就別折騰了,”
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啊!他們把自己都逼得走頭無路了,還要自己怎麼樣。她覺得自己跟任浩軒能過到今天,都超出了自己的想像,如果自己不是好家的兒女,她早都跟任浩軒離婚了。
“管好自己得了,小召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怎麼就知道他連媳婦都說不上呢?原來我大老遠跟你來到這個地方,就是來被你爸和你媽隨便欺負的嗎?你有沒有替我想過嗎?我恨你,恨你媽,也恨你們全家。求求你們就放過我吧!”兩行淚水順着孫曉紅的臉頰簌簌落了下來。
“我不用你們對我好,麻煩你們給我一條生路吧!”聽着孫曉紅聲淚俱下的訴說,任浩軒很是愧疚,無奈之下,他使勁撩起被子,將自己的腦袋嚴嚴實實地蒙住了。
男人要是沒有擔當,受罪的永遠都是女人。孫曉紅見他活得這麼窩囊,忽然覺得用眼淚也換不回曾經的承諾。她使勁地擦乾了眼淚。在這個心硬的男人面前,哭是沒有用的。
就在孫曉紅想逃離時,她懷孕了。開始的時候,她很驚慌,不知道怎麼辦好。婆婆知道這件事兒以後,她不冷不熱地說:“我看你還是回家問問你媽,如果你媽能幫你看的話,你就生。她要是不幫你看,你就不要生了!”言外之意就是這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不幫忙照看。
這只是個意外,就算是任浩軒想要,她也不想把他生出來。但她見婆婆這麼說話,她當時就反駁回去:“生一個孩子,家裏都鬧成這樣。這要是再生一個,家裏還不得發生世界大戰啊!還是算了吧,老任家傳宗接代也沒給我機會,你看,連我三姐給的雄黃葯,到現在不是還給小召留着嗎?好孩子生一個就夠了!為了生孩子,我差點兒連命都沒了。沒有兒子命,姑娘就是兒子。我打算把這個孩子做掉,以後再也不生孩子了。”孫曉紅的話對婆婆的觸動很大,她瞪着眼睛看了孫曉紅半天,平時呱呱山叫的嘴巴,也沒話可說了。
誰都不是傻子,不要把事兒做得那麼絕情,等到人家反擊的時候,連真心的道歉都會被誤認為是套路。可能婆婆從來都沒有把孫曉紅得罪得這麼苦吧,現在她終於明白,孫曉紅為什麼這麼恨了自己了。
孫曉紅去鎮上的醫院做人流的時候,任浩軒在碼頭值班,他沒有陪自己去。任鐵嘴趕着馬上,把她拉到醫院門口就不管了。孫曉紅上了手術台以後,由一個中年女醫生給她做的這個手術。手術用了很長時間才做完。因為身體太虛弱,孫曉紅在產床上躺了兩個多小時,才能動彈。
待她恢復一點兒體力后,她的臉異常的慘白,待她從產床上下來,慢慢穿好褲子以後,她一手捂着錐心疼痛的肚子,一手扶着牆壁從醫院裏面走了出來。當她坐到任鐵嘴的馬車上時,她咬着牙總算沒讓眼裏的淚水流下來。從醫院裏回來以後,她一頭栽倒在炕頭上,那種生不如死的絕望,讓她萬念俱灰。
任浩軒下班以後,他在碼頭那邊買了一些江魚回來。魚湯燉好以後,任鐵嘴和婆婆,張開大嘴,顛開大牙,一頓生猛狂吃,明明是給孫曉紅補陽的鮮魚,結果都進了他倆的肚子裏面。他們的心也真夠狼的,第二天早晨天還沒亮,婆婆就把孫曉紅叫醒了,然後把孩子往孫曉紅懷裏一塞,就跟任鐵嘴趕着馬車,沒有人性地去了他二姑娘家裏,做常駐大使去了。他們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想到自己還有老的一天。
孫曉紅做人流那天,任浩軒恰好值夜班,她帶着孩子在家裏守在空屋子裏面,待了三四天,任浩軒才從碼頭回到家裏。想起自己遭受的種種虐待,孫曉紅天天以淚洗面。面對這間空蕩蕩的屋子,她越想越難過。看着搖藍裏面熟睡的孩子,她把臉貼到孩子的臉上,現在,她什麼都沒有了,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為了她,自己還要堅強地生活下去,她就不相信老天爺對她沒有開恩的那天。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這樣的活法,被一些蒙蔽雙眼的生活束縛住手腳。她應該挺起胸膛,昂起頭來,做一個不服輸的女人。為了女兒能健康地成長起來,她一定要走出這個令人嗤之以鼻的家庭,換一個新的生活環境,讓親朋好友們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行。
半個月過去后,任鐵嘴趕着馬車從二姑娘家樂呵呵地回來。雲開霧散,他們做了缺德的事情后,臉上總會有一些狡黠地壞笑。孫曉紅不想跟他們這樣的小人爭辯什麼。他們做了過頭的事情后,表面上佔了便宜,暗地卻遭來很多人背後的指指點點。
是啊,這個世界上,沒了誰,地球都照樣運轉。他們畢竟不是自己的爹媽,自然也就不會關心自己的死活。為了吃,為了穿,連靈魂都能出賣的人,好似這個村子裏面也沒有幾個。難怪有人會說,窮山惡水出刁民。
這樣想時,孫曉紅的心裏就不那麼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