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柴刀邊緣試探
黑雲在天空裏堆了整整一天，深夜十二點，暴雨終於降了下來。
街面上漲起水來，濁浪洶湧，水深沒到了小腿肚。
長街上的路燈不多，街上的商店的招牌開始點綴黑夜。
凱撒躺在床上吃着紫菜飯糰，楚子航手持望遠鏡瞄準對面的主題酒店。
他們與風間琉璃友好的交談了一番，同時也知道了猛鬼眾的存在，這個與蛇岐八家天生對立的組織，蛇岐八家怎麼可能放鬆警惕，他們很快被發現了。
不過猛鬼眾一直活躍在蛇岐八家的視線中沒有被消滅還是有一定道理的，風間琉璃算時間算得極其精準，如果再晚幾分鐘，他們一定會被堵在歌舞伎座裏面，當場被蛇岐八家拿下。
不過這也說明這個身為鬼的弟弟比他身為皇的哥哥要可怕得多，源稚生的的血統雖然優秀，但委實說不上是深謀遠慮的領袖，會犯錯誤，但源稚女從露面到現在沒有犯過任何錯誤，凱撒有種被對方玩弄於股掌之上的挫敗感，偏偏那還是個女孩般清秀、滿臉人畜無害的傢伙。
他們剛返回高天原后就接到了路明非的電話，電話是從迪斯尼樂園打來的，路明非剛剛陪繪梨衣參加了晚間的花車遊行，還被米老鼠邀請登上花車手拉着手一起跳舞。
路明非打這個電話是因為他沒錢了，一天下來楚子航給他的幾十萬日圓他都花光了，他想讓凱撒和楚子航再幫他搞點錢，雖然有個隱藏在暗處的僚機，但他沒有給自己一分錢。
更何況繪梨衣翹家的目的就是出來玩，出來玩就得花錢，路明非生就只是按照這個黑道公主的日常標準，根據他的了解吃穿用度都是最高標準，照這麼下去每天都得十幾萬日圓打底，買衣服鞋子的話更是花錢如流水。
這種事情要換了別的時候路明非能親自解決，可是他走不開，他不想讓繪梨衣有心理負擔。
路明非才把求助目光看向凱撒和楚子航。
他不知道的是凱撒和楚子航的情況跟他差不多，如今這兩位賺錢也得靠賣酒提成，窮得叮噹作響。
情急之下凱撒想到把從風間琉璃那裏得來的路虎越野車轉讓給座頭鯨，座頭鯨慷慨地支付了不錯的價格，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他們這是帶錢出來跟路明非接頭，用手機發出地點后，開始等待。
“你相信那個風間琉璃嗎？”楚子航問。
“他給的資料看過一遍，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分析也合情合理，橘政宗非常可疑，王將更加可疑。”凱撒說，“但是最可疑的還是風間琉璃自己。”
“是啊，他給出的一切都很可信，唯獨他這個人可疑。”楚子航說，“但眼下的情況如果我們不能和源稚生聯手，就只能和風間琉璃聯手，我們聯繫不上學院，在日本孤身作戰，我們需要盟友。”
“跟他結盟就會被捲入黑道仇殺。”
“按照校規，我們只能對龍類、死侍或者犯殺人罪的混血種使用暴力。風間琉璃必須向我們提供更多的證據，證明王將的罪行。只要我們堅持這個原則就不會被捲入黑道仇殺。”
“你想什麼呢？”凱撒聳聳肩，“我的意思是捲入黑道仇殺還蠻有意思的！”
“加圖索家果然是瘋子家族。”
“一個月之前要是聽你這麼說我會勃然大怒吧？”凱撒扔了一聽啤酒給楚子航，“現在我聽着怎麼覺得你是在稱讚我呢？也許我可以邀請你擔任我的伴郎。”
“邀請路明非當你的伴娘么？”楚子航打開啤酒隨口說。
“恭喜，你的幽默感也上升了。”
“我們和風間琉璃的結盟的事情瞞着路明非好嗎？”楚子航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午夜了，他們也玩得太晚了。”
“他會同意了，這麼刺激的事情，他不會放過的，更何況他拐走了蛇岐八家的關鍵人物做他的小情人，怎麼也要給他老丈人一點表示吧。”凱撒點燃雪茄，慢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煙，“你又不是他父母，帶着姑娘出門玩就該這樣，在巨大的城市裏隨心所欲地瘋跑，玩到昏天黑地。直到你們兩個都累了，跑到湖邊或者海邊忽然停下，望着水面上的浮燈，你覺得那燈光真美，感謝在這麼美好的時刻有這麼一個女孩站在你身邊跟你一起分享美景。這是你們兩個共同的記憶，即便後來你們沒有走到一起，可那個時刻是不朽的。”
“你跟諾諾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
“嗯，她是個小瘋子嘛。”
楚子航心裏一動，聽起來凱撒和諾諾真的有過很好很好的時光。
長街盡頭傳來了引擎聲。
兩人迅速來到窗邊，窗戶的大小剛好容下他們兩個人的身軀，楚子航天生一顆八婆的心，否則他如今跟路明非的關係也不會那麼好，而凱撒關注這件事的理由很微妙，他覺得作為情場聖手，他應該找出路明非跟女孩相處的不足，然後先是調侃一番接着傳授自己多年積攢的心得。
亮着黃燈的出租車在街口停下，再往前就是能淹到底盤的積水。
路明非跳下車來，撐開一柄大傘，後排車門被人推開，伸出女孩的小腿來，小腿的線條纖長美好，膚色素白耀眼，腳上穿着白色的高跟短靴。
那隻腳在積水中一踩就縮了回去，路明非把傘放在一邊，以公主抱的形式把穿塔夫綢露肩白裙女孩抱在懷中，女孩臉上露出的笑容，開心的環住路明非脖子，她似乎又想起什麼，指着雨傘。
最後男孩寵溺的抱着女孩跑向酒店，手臂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盒子，女孩貼心的為男孩打傘。
在風吹着裙擺緊貼着修長的雙腿，玉藕般的手臂環住肩膀，彷彿一個輕柔的細紗纏繞在樹上。
雷聲在剎那遠去，雨中的長街像是在慢鏡頭中被拉得很長很長。
凱撒覺得自己無課可教了，而楚子航心裏一直繃緊的弦忽然放鬆下來。
他們忽然意識到這是個不錯的季節，仲春未完初夏將至，這個日本最美的時候，櫻花綻放，黑金槍魚肥美。
雖說黑道戰爭打得你死我活，被稱作“神”的危險生物正在某處悄悄孕育，每夜暴雨如注火山噴煙，可在遊客們眼裏東京是座那麼美的城市，城裏的各處景點各種食肆敞開了門接待遊客，壽司職人們爭相提供當季的金槍魚腩或者極品鮑刺身，雨後南青山和銀座的遊客稠密如織，看櫻花買衣服，去神社裏請御守。
也許世界還遠未到要完蛋的地步，這場危機終能解決，而他們幸運地在這個好季節來到了日本，並難得有這麼長的時間滯留在這座東方城市裏，既不用交作業，也不用寫論文，更不必為考試發愁。
夏天剛剛到來，這是個美好的季節，各種美好的故事還來得及一步步發生。
路明非和繪梨衣慢慢走近主題酒店的大門，經理殷勤的遞上擦頭髮的毛巾，他們一起上樓，房間的燈光亮起。
十分鐘后，路明非鬼鬼祟祟地出門，來到了手機上的地址。他剛推開門，幾扎鈔票就砸在他腦門上，都是一萬日圓的大鈔。
一紮一百張，凱撒出手就砸了幾百萬日圓的現鈔過來。
“謝天謝地你們搞到錢了，沒錢可真要親命了！”路明非喜形於色，趕緊把鈔票往懷裏揣。
“我們非常理解沒錢的狀態下約會是很艱難的，所以我和楚子航一人賣了個腎，贊助你泡妞！”凱撒滿臉嚴肅。
“太感動了！你有沒有告訴他們是加圖索家的腎，讓他們開價高點？”路明非一屁股坐在床上，在膠袋裡翻吃的和喝的。
“這麼饑渴？”凱撒表現得很震驚。
“錯！是飢餓！”
“約會回來而成這副模樣？你的約會是發生在東京填海造陸的工地么？你的約會項目是搬磚么？”凱撒也扔了一罐啤酒給他。
“不是說了么？今天的項目是迪士尼樂園！可我哪有吃飯的工夫，我就顧着給公主服務了。你們不知道她多能吃，三張披薩餅、兩杯霸王裝的可樂，炸洋蔥圈、炸薯條和炸雞翅無數。”
“感覺怎麼樣？”楚子航問。
“還行，購物中心的經理送了我們貴賓套票，所有項目都不另收錢了，東京迪士尼還是蠻好玩的，我們玩了灰姑娘城堡、加勒比海盜……”
“我不關心你的遊樂項目，我是問上杉家主還滿意么？她的狀態還正常么？”楚子航無奈地糾正他。
“越來越正常了……嗝。”路明非吃噎着了，“不像剛開始的時候冷着臉見誰滅誰的模樣了，在灰姑娘城堡里玩的時候還能給扮怪物的工作人員嚇到。”
“那你有沒有好好地把姑娘摟在懷裏啊？”凱撒笑。
“我有那麼禽獸么？我這麼正直的人怎麼可能做出如此下流之事！”
“我剛剛還看見有人把姑娘抱在懷中，在雨中漫步。那人是誰？”
“你看錯了，那人不是我！”路明非一本正經的說。
“行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些事情都是心知肚明的。”凱撒大手一揮，“我和楚子航不會說出去的。”
“你別詐我，我可什麼都沒有干！”路明非不為所動。
“明天什麼計劃？你別總帶她出去玩，雖然換了裝束和髮型，可還是有可能在街頭被認出來。”楚子航說。
“可她翹家的目的就是要出去玩，我不帶她出去玩她能滿意么？要相信我的化妝技術，即使是在亞洲四大邪術之一的發源地，我的化妝技巧可是頂級的。”路明非說，“回來的路上她已經要求明天去台場的調色板城樂園。”
“她怎麼會知道那種地方？她不是從來沒有離開過家么？”
“每個旅遊景點都有各種各樣的宣傳頁啊，她把東京所有景點的宣傳頁都拿了，然後把什麼淺草寺、皇居、明治神宮這類有品位的景點全都扔掉了，留下的就是各種商業街、各種遊樂場……還有歌舞伎町的色情宣傳頁。總之她就是喜歡那種五光十色的地方，不喜歡有氣質有格調的地方。”
“翹家少女不就該這麼做么？就是要體驗成人社會的無聊和放縱啊！去淺草寺求籤的翹家少女絲毫沒有人格魅力。”凱撒倒是很欣賞繪梨衣的選擇。
“她被保護的太好了，不懂一點人情世故，蛇岐八家隔斷了她對世界的認知，這就像壓縮彈簧，越是下壓，它的反彈力道就越強，壓制到極限，那根彈簧就會徹底的壞掉。”路明非說，“體會成人的放縱，對我對她沒有好處。”
“英雄所見略同，帶着女孩要去高級飯館啊朋友，香檳紅酒松露燴飯魚子醬，在燭光下竊竊私語，你需要的是這種氛圍。記得我幫你定的那家Aspasia么？”
“我記得東京好像沒有這家店。”
“有家情調更好的，ChateauJoelRobuchon，在惠比壽附近，餐館設在一座1936年建造的洋樓里，明天法國總店的主廚喬爾·侯布匈會抵達日本在那間店裏主持一個月，我給你和上杉家主定了座位。”凱撒把一張小卡片扔給路明非，“周六的晚餐，主廚特選菜單，必須正裝前往。”
“你們確定？”路明非停止了咀嚼，目瞪口呆，“要是零知道了你們當我的僚機，她會殺了你們的，我可救不了你們，因為那時候我也自身難保。”
“我和凱撒商量過這件事。”楚子航按住路明非的雙肩，“我們希望你和上杉家主建立更加……友善的雙邊關係！”
“雙邊關係你妹啊！用外交術語也沒法掩蓋你們的淫蕩下賤好么？你們是想要我搞定她么？”路明非看神色凝重小夥伴們。
“那時候可不是挨揍一頓的事情，她會拿‘懶惰’剁了你們的。繪梨衣這邊的麻煩也不小，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
“沒想到這點，”凱撒煩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金色的頭髮。“反正到時候就說你的錯就行了，我們還要把她帶出日本。不能把她還給蛇岐八家。無論她是不是鬼，她都是我們迄今為止所知的最強混血種，她是極其難得的研究對象，也是潛在的危險，她如果失控，必然造成次代種級別的危機。由學院來接手她是最好的，但這不僅要過蛇岐八家這一關，還得上杉家主自己同意，她不願意的話誰也帶不走她。所以就必須……增進雙邊關係。”
“我去，這是逼我去死啊，那個男人有了小情人之後不都是瞞的嚴嚴實實的，你倒好，還想讓雙方見個面，到時候我是不是要來句，你們都是我的翅膀。我一定會被柴刀的！”路明非搖頭。“日本分部的事情過後，我會把她還回去的，現在只是穩住她。”
“這是你說的，我們不是這樣想的，我們是想讓你增進雙方之間的信任，產生某種……模糊的感情。這是純潔的男女朋友關係。”凱撒盡量說的冠冕堂皇。
“都男女關係了，還純潔！”
“好吧好吧！她已經成年了對不對？如果她喜歡你願意跟你去美國也不算我們拐賣未成年少女對不對？”凱撒最終只得放棄了外交辭令，“我們又不是強迫你們結婚你怕什麼？再說你也有想把這女孩作為你小情人的想法，別告訴我你沒有想過，說實話！你的工作就是讓她放鬆警惕和你一起登上回美國的飛機，飛機落地你就自由了。如果不是她對我不感興趣，我早就親自出馬了，我們加圖索家‘西西里種馬’的口碑不是浪得虛名的！”
“恐怕這次要折戟沉沙了，加圖索種馬的名聲要被你毀掉了。”
“行了就這樣我是組長我說了算！會議結束！”凱撒打了個響指，“楚子航，把東西給他。”
楚子航把床頭的膠袋遞給路明非。“低溫奶、罐裝橙汁和鮭魚飯糰，快回去吧別讓她產生懷疑。裏面還有幾件女式內衣和幾雙襪子，女士洗面奶……衛生棉什麼的，我不太懂日本葯妝店裏的牌子，隨便買的，如果她覺得不好就告訴我。”
“你還是這麼細緻，東西都全了。既然你們強烈要求，我也只好英勇就義了。”路明非嘆了一口氣，查點了一下東西。
“別得便宜就賣乖，這讓我想打你。”
“我的事情說完了，該說說你們的事情了。”路明非說。“你們碰到了什麼人。”
“我和楚子航還能碰到什麼人，作為牛郎遇見人好像是不可避免的。”凱撒說。“去攻略你的小情人吧！”
“你們忘記我給你的手機了。”路明非沉聲說，“風間琉璃是同類，你們要做好被人當刀的準備，我個人是不想和他結盟的，既然你們選擇的結盟，我也不好說什麼，誰叫你是組長呢。不過我的任務是穩住核彈，不讓她爆炸。給句忠告小心橘宗政！”
維度空間，言新看着繁星如同恆河沙的命運長河，上面黯淡的權柄星星點點，不斷地汲取命運長河的力量修復自身。
“世界準備迎接意志的回歸吧，這段時間累死我了，命運長河，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用處，果然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