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間慘劇
上回說到張角家遭不幸,遇老道點化,後來心生邪念,繼而創立太平教。
經過12年的傳教,太平教發展壯大,已經遍佈青、徐、幽、冀、荊、揚、兗、豫八州,換到現今的概念,大概是從北的東北南部開始,向南覆蓋華北、華中、華南、甚至連嶺南、雲貴高原都可能有所包含。太平教不單分佈廣,信眾基數也大,多達數十萬。真不知道張家兄弟是怎麼做到的。可能出個遠門,問個路都能撞上教友。信眾多數是農村貧苦的農民、城鎮的小手工業者,還有張家的舊交,以及其他新結交的士人,最難以想像的是竟然還有屬於張家仇人集團的宦官。看來張家兄弟是鐵了心一條黑路走到底了,全豁出去才能把面具戴得這麼徹底。
為什麼這麼說呢?也不是每一個宦官都是仇人吧?都不能結交?但信徒裏面可是來了一個比較特別的VIP成員,那就是十常侍“俱樂部”的一個“常任委員”封胥。作為宦官集團的頭領人物之一,封胥是不可能完全摘清他與黨錮之禍的關係的。但張家兄弟也把他拉進來了。為了他們偉大的革命事業。另外,還把教規改得比較注重人權了:犯錯的教徒,只需要對教會最高領袖坦白他的罪過,就能得到黃天的原諒。這和曾經出現在西方的某神棍的教義有點像呢。
太平教除了以上變化,就連我們的張大神的稱謂也發生了變化。從最初的上師,到後來的天師,現在還大賢良師。用符水醫治的病人多了,連大神的弟弟們也喚做大醫了。都是自封的,但叫的人多了,也就信了。
一切的一切皆是為了那個執念:向腐敗的朝廷復仇,可以不計任何犧牲,包括自己的家庭、財產、家族,甚至無辜民眾的生命。
但這一切,隨着小平平的誕生,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了。
就在小平平出生后的第二天早晨,張角進房看自己的小寶寶與妻子。
“相公,你想怎麼處置平兒呢?”
處置?張角想,自己的兒子疼還來不及呢,怎麼捨得處置呢?
看到張角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妻子臉紅了紅,繼續說:“相公,你現在做的事情,要是失敗了,平兒怎麼辦呢?”
張角有點明白了,怒喝道:“婦道人家懂什麼!”
妻子沒有妥協,繼續道:“你確定一定能成功?”
張角覺得妻子是在拆自己台,不支持自己,甩下一句“不可理喻”,怒氣沖沖地轉身就走了,連兒子都還沒看一眼。
張角在出門時正好撞到張寶來找他。張寶看到大哥這麼憤怒地從房裏出來,非常地納悶:大哥和大嫂不是一直相敬如賓的嗎?大嫂為了這個家,犧牲了很多,大家都很感激的。於是問道:“大哥,你是怎麼了?”
張角看了張寶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於是說了句模稜兩可的話:“她,婦人之見!”
張寶看張角不願多說,也就不再問了,拉着張角去書房相商他們的“教務”了。
張角在接下來的時間一直心不在焉,一直在想着妻子那幾句話,還想起了家仇,想起了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但想到小平平的臉的時候,張角感覺好像忘掉了一點重要的東西沒想起來,究竟是什麼呢?
張寶注意到了大哥的變化,心想:大哥大嫂肯定出了什麼問題,別是大哥做了對不起大嫂的事情,被大嫂發現了,所以不好意思說才惱羞成怒?人啊,就是這樣,心想的不一定是真相,但就是愈發相信自己的推斷。於是張寶決定暗中觀察大哥,要是發現大哥做了什麼錯事,要勸大哥回頭。
夜深了,張角一個人在書房中,還在想早晨發生的事情。突然想起自己在小平平出生時,喜極而泣,說了句:“張家有后了!”對了!就是張家有后了!在那段黑暗的日子,張角是覺得張家全完了,兩個弟弟已經沒有任何可能有後代,而自己也很大可能會絕後,學習方術后也給自己算過,結果就是無後。所以萬念俱灰之下才想着拉着大漢皇朝陪葬。根本就沒想過會成功的,只是後來太平教發展越來越壯大,才覺得或許還真能成功。只是成不成功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給張家陪葬。因為張家已經沒有了未來,這都是那個昏君造成的,即使他死了,這筆債也要他的兒子孫子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張家有了小平平,張家人因為黨錮之禍雖然不能入仕,但只要小平平接下自己的衣缽,能過得比那昏君差嗎?張家又會重新壯大的!但要是一意孤行,憑着現在的打手陣容,張角還真的沒有必勝的信心。現在手下的人是很多了,但是什麼歪瓜裂棗都有,真能拿出來的卻沒有幾個。好的資源都集中在了士族手中,那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翌日,張角喚來了自己的兩個弟弟,向弟弟們說了自己的打算:停止造反計劃,培養小平平接自己的班。
張寶聽完,一時傻了,為此付出了十二年的努力目標,就這樣瓦解了?這是為什麼?張寶一時想不明白,宕機了。
張梁就比較簡單,反正這些年都是大哥說了算的,自己就只是跑跑腿。費腦子的事情就交給大哥自己做好了。再不行就加上二哥。反正自己對不是用武力解決的事情都不怎麼感興趣。不做太平教大醫,還能回去做他的城西豹子頭,當年他的手下們現在也只是換了身衣裳,也還是他的手下們。班底都在呢,而且現在誰敢不給就幾分薄面!
不說張梁怎麼YY。張寶一個人先離開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教會後的密室。一個身影靠近張寶,行了個禮,恭敬地稱呼張寶:“師尊。”
張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人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問到:“你誰啊?”
“弟子唐周,已經準備好動身去洛陽,此來向大賢良師、大醫辭行。”
“唐周,之前交代你的事情暫時不用去了。”
唐周惶恐地問到:“師尊,這是為何?是弟子犯了什麼錯嗎?”
張寶很無奈,回道:“非也。”
唐周聯繫起張寶進屋時的神清,更慌亂了,心想:莫非計劃泄露了?
張寶注意到了唐周的異樣,自覺唐周作為自己的入室弟子之一,是知道“大計劃”的少數人之一,為了安定軍心,是有必要向他們傳達最新的安排的。不然讓他們自己胡亂猜測,真把事情捅出去了,後果不堪設想。於是安慰道:“只是計劃中止執行。”
唐周一聽,心裏不樂意了,心想:老子當初看你們規模大,肯定能撈不少油水,才加入的,好容易爬到核心圈子,竟然發現有一場更大的富貴在眼前等着。你們現在說不幹就不幹了?能不幹嗎?
張寶見到唐周還楞在原地,就親切地說:“你去和其他師兄弟說一下吧。”
“師尊,弟子能問這是為什麼嗎?”
張寶一時不知道怎麼說,回道:“大賢良師有繼承人了,所以決定中止計劃。”
唐周急問:“大賢良師的繼位人不是師尊您嗎?”
唐周想啊:老子就是看你最可能問鼎大賢良師的繼任人選,才特意靠近你的。好容易做到現在的位置。這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大賢良師滿頭的白髮(張角雖然才40出頭,但年輕時的經歷讓他看起來起碼比同齡人老了10歲。詳情請看第一回),還能活多久?你卻正值壯年啊。怎麼突然冒出個繼承人了?
唐周於是慫恿道:“師尊,要是計劃成功了,這大位難道不應該傳給您嗎?”
張寶說:“大賢良師有兒子了,就在兩天前。”
唐周急了,怎麼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急道:“師尊,大位您不要了?”
張寶也被說心動了:對啊,整個天下都該是我的!現在突然冒出個小人,就什麼都沒有了?
張寶下意識問到:“那,怎麼辦?”
唐周表情猙獰,用手做了個下切的動作。
張寶看到,驚出了一身冷汗,心想:這怎麼能行?那是我的親侄兒。但大位……。
張寶沉默了一陣子,對唐周說:“你先回去吧,把馬元義給我叫來,我有事情吩咐他做。”
唐周心有不甘,但知道自己現在多說無益,要是事不可為,就別掛周某人無義了,相信朝廷是很樂意聽到你們做的事情的。於是退出了密室去叫馬元義了。
張寶等到馬元義進來了,讓馬元義進到身前,張寶讓他附耳過來,輕聲地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
馬元義聽完,很吃驚地看着張寶。
張寶安慰道:“元義,你是為師最忠心的大弟子,但唐周不是,而他知道了一些不該他知道的事情,所以此事為師交由你來處理了。”
馬元義心裏五味雜陳,既有被師傅信任的竊喜,也有對唐周的兔死狐悲。
張寶加了句:“你辦事,我放心。”
馬元義一抖精神,恭敬回道:“謹遵師命!”
看着馬元義走出密室的背影,張寶笑了:真是簡單的孩子啊!這種才是我的好徒弟。只要唐周死了,還有誰會知道侄兒是怎麼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