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兮歸來
凄厲的歌謠和銅鈴聲擾得梁淼淼心煩意亂,她依稀聽到母親在呼喚着“魂兮歸來”。
自從父親在在工地上被高空落下的大磚砸死之後,母親就得了魔怔,到處找‘高人’指點,一發病就跳大神妄想讓父親回魂。
“媽,您神經病又犯了!”黑暗中梁淼淼想坐起來,卻咚的一聲撞到了腦袋。
“好疼……”梁淼淼試圖回憶自己在什麼地方,卻驚恐的想起自己在回鄉探親的路上被大卡車攆過,身子骨都碎得稀巴爛!
她清晰的記得救護車趕來時,她雖然還有些意識,但醫護人員當場就讓母親準備後事,說她救不活了。
難道自己真的復活了?還是那場車禍只是一場夢!?
“咚咚!”梁淼淼嘗試着探索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
梁淼淼的母親李靜看着沉寂已久的棺材有了動靜,震驚得全身汗毛都豎起,顫抖的問道:“淼淼,是你嗎?”
“媽?我這是在哪裏啊?”梁淼淼疑惑的問到。
“淼淼,媽放你出來,你可不能害媽啊!”李靜既激動又害怕的撬開了棺材,本以為會見到一個血肉模糊渾身腐爛的厲鬼,沒想開館以後,梁淼淼除了皮膚幹得有些起皮以外,和死前並沒有太多區別。
“媽你又在發什麼神經!都快把房子都燒沒了!”梁淼淼驚聲尖叫到,終於脫離黑暗中脫離的她發現屋裏面數百隻紅燭在熊熊燃燒,裊裊的香煙瀰漫了整個屋子,空氣又悶又嗆。
“自打你死以後,我每個月月陰之時就做法,也沒見出什麼事啊。”
“我,死了?”梁淼淼狐疑的看着自己的母親,驚訝的發現自己沒有心跳,也不用呼吸。
“廢話!死亡證明都開了一年多了!”李靜掏出死亡證明,上面顯示梁淼淼的生命永遠都定格在了二十歲。
“那我現在怎麼……”
“是媽把你招回來的,你下去陪你爸了,你媽一個人在上面怎麼活啊?”一臉憔悴的李靜忍不住流出了幾滴心酸的淚水,自從去年梁淼淼意外身亡后,她幾乎是天天流淚。
“媽!我竟然真的死了!”梁淼淼忍不住一把抱着母親嚎啕大哭。一種負罪的心情忽然間就壓了了上來,父親去世之後母親含辛茹苦的把她帶大,可是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報答母親,自己就死掉了。
“別害怕!神婆既然有辦法讓你回魂,應該也有辦法讓你一直陪在我身邊,你別亂動,媽這就打電話問問她!”
李靜急急忙忙的掏出手機,電話撥了好久被接通,神婆不耐煩的說道:“啊李,我跟你說過多少邊了,心誠才靈,心誠才靈。你按照我的辦法做,早晚有一天能打動閻王爺,讓見到你老公和女兒。在符紙和靈燭沒用完之前,就別打電話來煩我!”
“神婆,我女兒真的回魂了!她現在就在屋裏,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留住她?”李靜激動得幾乎要心臟都要跳了出來。
“你是不是喝多了?”
“我清醒得很呢!您快過來看看!我怕我女兒天亮就消失了!”
“神經病!”神婆掛斷了電話,嗤之以鼻道:“這世界上哪裏來那麼多牛鬼蛇神,這些傻子的錢真好騙。”
李靜再打電話過去,卻發現自己已經被對方拉黑了。
梁淼淼的肚子裏傳來一陣一陣的飢餓感,見母親還不過來,她便爬出了棺材往廚房走去。
身體出乎意料的沉重,梁淼淼每走一步都特別的艱難。想着自己是鬼,她乾脆抄近路想直接穿牆而過。
‘咚’的一聲,梁淼淼被冰冷的牆壁撞得頭冒金星。
“淼淼,你這是幹嘛呢?”趙母奇怪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梁淼淼。
“原來鬼片里都是騙人的,我還以為我可以穿牆而過呢!”她忍不住摸了摸剛剛撞到牆的額頭,雖然很痛,卻連個包都沒有腫起來。
“沒事穿什麼牆呢?不老老實實獃著,待會魂飛魄散了怎麼辦!”李靜吃力的把女兒扶起來,不停的數落着:“死了都還這麼重!”
“我這不是餓了想找點吃的嘛!”
“你一個鬼哪裏能吃人的食物!媽給你點幾炷香。”
李靜從抽屜里翻出了一把香點燃,梁淼淼捧着香蹲在紅燭邊,感受着點點星火中閃爍的光芒,還真覺得自己精神了一些,可是肚子仍然有很強烈的飢餓感。
“媽,我肚子還是餓得慌。”
“你該不會是想吃人吧?”李靜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默默的退了幾步。
“要不,您滴幾滴血過來給我嘗嘗?”梁淼淼試探的問到。
“我還是燒點紙錢和符水給你喝吧!”李靜又翻出了一些紙錢燒成了灰,拌着符水下鼓搗了一會,一碗黏稠的黑糊糊就塞到了梁淼淼的手裏。
梁淼淼看着這一碗散發著怪味的黑暗料理嘴角忍不住抽搐:“這真能吃嗎?”
“快趁熱吃吧,餓過頭又消失了怎麼辦?”
梁淼淼才蘇醒,自然不想再次離開這個世界,只好強忍着心頭的噁心,捏鼻閉眼咕咚咕咚的把這碗黑糊糊吞了下去,一碗下去嗓子裏都是黏稠的顆粒感,害得她忍不住頻頻作嘔,差點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東西又吐出來。
梁淼淼非常害怕自己會突然消失,於是白天躲進棺材裏睡覺,晚上積極的喝香灰吃紙錢。但是她總覺得自己全身都有一種無力感,只有呆在香燭附近才感覺稍微好一些。
安然的度過了十多天之後,李靜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淼淼,媽對不起你。家裏的錢花光了,還有十多天才發低保。我走了很多地方,都沒有人願意雇媽。媽只能去求香燭店的老闆,可是求了很久,老闆都不願意給媽賒賬。今晚,是你最後一次吃香了。”
梁淼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不過想到家裏的條件,很快就釋然了。
自從父親五年前去世以後,她媽媽就開始有些精神失常,總是幻想着父親沒有死,神神叨叨的。送去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后也有所好轉,可是就是架不住被一些江湖騙子騙去買各種還魂的物品。
光是在街上跳大神舞燒紙錢一個月沒有十次也有八次,整條街的人雖然不知道她母親叫什麼,但也認得出她的面孔,所以母親想找工作也根本沒有人敢收她。
她出車禍死了以後,家裏就只剩母親一人,政府可憐母親,給她辦了低保。每個月都會政府都會發來幾百元,勉強夠她一個人過日子,但是卻架不住這樣每天這樣大量的燒紙錢和蠟燭。
其實前些天她就看出來母親為了省錢給自己買香燭,都是撿些爛菜葉回家煮着吃。
想到可能這是呆在人間的最後一晚,梁淼淼提到:“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這可不行,萬一被道士給抓了怎麼辦?媽明天多撿些廢紙水瓶,說不定就能給你買香燭了。”
“媽,您早點睡吧。”
顧不上母親的反對,梁淼淼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個小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