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砸重金尋一個真相
流蘇閣因為有了芙娘生意大好,在這波京城商鋪倒閉潮中,堅強的生存下來不說,反而還籠絡了很大部分固定的老客熟客。
因為琉璃坊造出了粉絲這個詞,大家依樣學樣,也將喜歡芙娘,因為芙娘才去流蘇閣的那批客人稱作芙娘的粉絲。
流蘇閣的老闆姓代,名叫代堂春,是個常年穿着青衣褂子,模樣斯文的中年男子。他見琉璃坊將金宛蘇的廣告賣出了天價,也正嘗試着想替芙娘招攬廣告生意。
金小樓與綠筠來到流蘇閣的時候,閣子外的燈籠正徐徐點亮起來。
碧綠色的小樓在盈盈燭火的光芒下愈加顯得通透明亮,推開前門往裏走去,兩璧皆是幢幢彩光花影,便如同走進了畫中一般。
大堂里幾乎坐滿了人,今日來的都是京城裏的商鋪老闆。
有小廝見到綠筠,“喲”了一聲,倒也不介意隔壁的競爭對手前來,反而輕輕一笑道:“綠筠姑娘又來看我們流蘇閣的芙娘?今日可來得對了!”
“怎麼,今日有什麼不同尋常嗎?”綠筠問到。
因流蘇閣生意變好,新招了些夥計,許多小廝都是剛來不久,不認識金小樓是自然的,他們只曉得琉璃琳琅兩個坊子多是由綠筠姑娘做主。
小廝領着金小樓與綠筠兩人往裏走,一邊讓她們坐到了離檯子稍遠的偏僻角落裏,一邊道:“抱歉了,兩位姑娘,今日人多,只得這位置還有空。”
“今日是芙娘頭一回接廣告。”小廝接着回到,“廣告這詞還真新鮮,聽說我們老闆還是跟綠筠姑娘您學的呢!”
綠筠揚了揚眉,看向金小樓。
金小樓什麼也沒說,只是拿起桌面上的單子,向小廝點了杯最簡單的茉莉蜜茶。
待小廝走後,綠筠才輕輕出聲,皺着眉看向金小樓:“掌柜的,這……”
金小樓知道她想問什麼,搖了搖頭:“先看看再說吧。”
兩人遂安靜下來,目光皆注視着檯子中間的屏風。這回那屏風換成了雲紗煙水簾,黛青色的木架子上懸挂着兩張煙霞紫的薄紗帘子,後邊的窗戶半開着,有風徐徐而入,吹得那雲紗煙水簾輕輕擺動,既像是早春傍晚的雲霞,又像是樹蔭下落滿花瓣潺潺流動的溪水,別是一番風雅滋味。
金小樓不得不承認這流蘇閣的老闆品味不錯,整個閣子佈置得令人身心舒愉。
在這種環境氛圍下,又有佳人在前,即便一杯最尋常的茉莉蜜茶賣出二十兩銀子的價格,金小樓也覺得值得。
只坐了沒一會兒,金小樓便見一個窈窕婀娜的人影自帘子後頭走過,個頭倒是與桂枝差不多,只是那纖纖柳腰,走起來搖曳生姿的模樣,實在是令金小樓想像不出那屏風後頭的人是黃桂枝。
待芙娘坐定后,旁邊的古箏叮鈴一彈,隨着淡淡悠揚的琴音,芙娘挽起袖子,露出一雙水仙花朵般的玉手,侍弄起了茶盞。
堂中的老闆們皆是看得興起,相繼點頭鼓掌,代堂春便趁這時走了出來,站在台上屏風前,衝下邊說道:“鄙人已請來了京城裏最有名的畫師,各位老闆若是覺得芙娘不錯,現下便可競價了,我們芙娘只接一支廣告,價高者得!”
還曉得飢餓營銷的道理,金小樓揚眉,這個流蘇閣的代老闆是塊做生意的料。
果不其然,代堂春話音剛落,便有人喊起了價來,因芙娘粉絲數也不少,那人一來便喊了一千兩。
有小廝趕緊敲了一下瓷盞,將銀子的金額標註在了前邊的一塊綢布上。每喊一個新的價格小廝便提筆寫上去,再將舊的綢布剪掉,沒一會兒,就已升到了五千兩。
“嗬!好厲害!”綠筠嘆到,“他這一支廣告夠得上人家鋪子好幾年的了!”
在價格升到五千兩的時候,遲遲沒有人再喊下一個數字,金小樓默然片刻,舉起了手:“六千兩。”
綠筠吃了一驚,趕緊低聲詢問:“掌柜的,你不先瞧瞧那芙娘的模樣嗎?”
金小樓道:“你既說過她與桂枝長得一模一樣,那我看不看都是一個樣。既然只靠看不能分辨,那就好好的與她接觸一下。”
這個芙娘在流蘇閣里可是當寶貝一樣供起來的,除了做茶藝平日裏概不接客,就連想多與她說上兩句話都不行。
人家說那些書法大家一字千金,這個芙娘也是一字千金,可她的字不是寫出來的,而是說出來的,想要聽她說兩句話,那價錢就得尋常人家吃幾年飯的了。
只是金小樓眼下不缺銀子,綠筠那裏已能一下拿出上萬兩來,金小樓願意花這六千兩換得一絲一毫事關桂枝的消息。
“琉璃坊里的就是豪氣!”代堂春爽朗一笑,說話間竟抬眼向右手邊的一個雅間看去。
這點些微的神色並沒有逃過金小樓的眼睛,金小樓裝作不經意的低頭喝茶,眸光卻斜向那雅間。
只見珠簾晃動間,坐着個一身玉色長袍的人,面目看不太清,身形約莫是個男子,卻有着清雅的風姿。
那男子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前頭代堂春的嗓音便傳來:“六千兩,成交!琉璃坊綠筠姑娘,我們芙娘唯一的一支廣告可就給你了,你看什麼時候與畫師擬廣告圖案和文句?”
金小樓嘴角一抿,放下了茶盞,抬起了頭來:“就現在吧。”
代堂春顯然不知道這女子說話能不能做琉璃坊的主,又轉眼去看綠筠,見綠筠點頭,於是也頷首:“行,就現在,還請兩位姑娘與我一道兒進內閣細談。”
說罷,衝堂內眾人拱了拱手:“也多謝其餘各位老闆對我們芙娘的厚愛,若有下次還請各位繼續捧場光臨。”
話音落下,芙娘便起身,跟着代堂春往後邊的內閣里去。
金小樓看着芙娘的面容從屏風後頭顯露出來,只看眉眼確實與桂枝毫無二致,只是面容上的神色,是金小樓從未見過的。
從前的桂枝看起來乾淨清冽,眼前的芙娘更媚,也顯得更美,叫人一看就酥軟了骨頭。
感受到金小樓的眸光,芙娘轉過頭來沖她微微一笑。
這晃目的笑容令金小樓發暈,一把緊緊挽住了綠筠的手道:“就是她!”
“就是桂枝!”金小樓幾乎有些語無倫次,“除了模樣,她看着哪裏都不像她,可我知道她就是她!”
綠筠眨眨眼,聽得稀里糊塗,卻也明白了金小樓的意思:“我也覺得是桂枝!從第一眼見到就覺得是,可這芙娘並不認得我,我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裝的。”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總會知道的。”金小樓嘆出一句,腳已踏進了內閣里。
有個花白頭髮的畫師等在其中,代堂春坐在椅子上,招呼金小樓她們一併坐下。
“兩位老闆有什麼要求儘管向俞先生提,這位俞先生從前可是宮裏御用的畫師,專門給主子們畫像的。”代堂春沖兩人到。
金小樓看了俞畫師一眼后,眸光卻轉向了芙娘。
芙娘穿一身石榴紅的長裙,髮髻高高挽起,見金小樓在看自己,自然的也沖金小樓報以一笑。
金小樓遂開口:“我想先知道這位芙娘的家鄉在哪裏,平時有些什麼雅好,是怎麼到流蘇閣里來的。”
代堂春眼睛一眯:“怎麼,這和畫廣告有什麼關係嗎?”
“自然有關係,只有更了解芙娘,才能按照她的氣質勾畫圖樣,也就能讓張貼出來的廣告更動人,也更有說服力。”金小樓張口便來,“誰願意為一張冷冰冰的畫像花錢?大家想要的是畫中人有感情的推薦。”
代堂春怔了怔,哈哈一笑道:“不虧是琉璃坊里的人!好罷,既然如此,芙娘,你不如便原原本本的告訴她們吧。”
芙娘低了低頭,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後抬起臉來,並沒有看金小樓她們或是代堂春,而是看向很遠的窗外:“奴家的家鄉就在這京城裏,打這裏出生,也想在這裏死去,永不離開。”
金小樓的心剛一沉,便見芙娘的目光向著自己望來。
只聽她又道:“若說平時喜歡什麼,那便是好舞,只是舞稱不上雅字,不過是個俗氣的愛好。”
“至於來流蘇閣,是為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