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廟前街暴亂
廣元縣城，廟前街城隍廟門口。
從逢魔時刻開始，便有失了靈牌的鬼魂結伴前來。
來的鬼魂越來越多，廟內的城隍爺眉頭越皺越緊，看來遭了那個黑衣小姑娘毒手的，不單單是楊家坳附近的鬼魂啊！
他嘆了一口氣，邁出門外，到了廟門口。
鬼魂們見到了城隍爺，便一窩蜂往他跟前擠，嘴裏喊着冤。
“城隍爺啊，求城隍爺為小的們做主啊！”
“沒了靈牌，我們就不能輪迴啦！”
“我們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我們一點兒也不想變成惡鬼，惡鬼是要下地獄的啊！”
“那股黑煙太可怕了，比鬼還可怕啊……”
……
城隍爺抹了一把被噴了無數唾沫的臉，大聲喊道：“靜一靜，靜一靜，一個一個地說……”
但沒有一隻鬼聽他的，他們仍舊不斷地叫喊着向他擠過來。
城隍爺無奈地取出了自己的法器判官筆，念了兩句催動的法咒，判官筆便亮了白光。
他握着判官筆往前一揮，便有一股狂風朝擁擠的鬼魂們卷了過去。
這股狂風雖然來勢凶凶，但只維持了兩秒鐘，便偃旗息鼓了。
城隍爺又嘆了一聲，想當年，這判官筆一揮，方圓五里，起碼得刮上半夜的風。可是現在，卻只剩這麼點威力了。
他往街面上看了一眼，心道：威力雖然小，幸好也還夠用。
眾鬼被剛才那股狂風颳倒，俱都躺在地上哀嚎。
“小灰衣！”城隍爺往廟內喊了一聲。
“小的在！”
小灰衣拎着拘魂索往廟門口一站，將城隍爺護在身後，對街面上的眾鬼道：“爺說了一個一個地來，你們非得擠，莫不是剛剛才失了靈牌，你們就被業力沾染了？若是如此，差爺我就辛苦一些，將你們全都綁了送到地獄去！”
眾鬼顧不上喊疼，急忙搖手道：“沒有沒有，我們就是心急，想要找城隍爺補辦靈牌而已。”
“補辦靈牌？”
城隍爺和小灰衣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他們原本也以為，只要上報地府，就可以給這些鬼魂們補辦新的靈牌。
可是傍晚來的那個鬼差說了：
拘魂司靈牌刻畫陣壞了，雖然已在維修，但靈牌不夠用了，往後至少三個月的時間內，他都不會再來廣元縣給那些死後滿四十九天的新鬼發靈牌了。
至於那些新鬼會不會因為沒有靈牌的約束變成惡鬼，這個他就不管了。
他只管將蓋了拘魂司印信的發文交到城隍爺手中，通知到位就行了。
所以，在拘魂司連新鬼應發的靈牌都拿不出來的時候，替這些老鬼們補辦靈牌的事，就成了泡影。
看着橫七豎八地躺在街面上的眾鬼們，小灰衣只好一昂頭，道：“補辦靈牌？誰說靈牌還可以補辦的？差爺我當了這麼多年差，都從未聽說過……”
在白虎給周小六的太爺爺以及那個紅衣女鬼補辦靈牌前，小灰衣的確不知道靈牌還可以補辦這回事。眼下這種情況，他還是忘掉這兩個特例的好。安撫住這些隨時有可能病變的鬼魂才是要緊的。
“他說的！”
小灰衣話還沒說完，就被眾鬼打斷。眾鬼一致將手指指向一個瑟瑟縮縮的身影。
小灰衣朝那個身影看了過去，“嗯？你說的？你從哪兒聽說靈牌可以補辦的？”
那個身影瑟縮得更厲害了，但回答得卻很堅定：“聽李老道士說的，就是霞峰鎮李家村的李老道士，那個生前在龍虎山學道、會召雷的李老道士！”
李老道士生前因為那個打死癩子的雷而聲名遠揚——遠揚十里八村。
在這十里八村的地界上，不管認識他的還是不認識他的，都把他當成玄學權威。雖然後來他變成了死的李老道士，但他口才很好…很能忽悠，所以威名不減生前。
李老道士說靈牌可以補辦，那就絕對可以補辦！
小灰衣一甩手中的拘魂索，大喝一聲：“胡說八道！他可曾親眼所見哪個鬼魂補過？”
瑟縮的身影又道：“有，他們隔壁村有個叫周福生的老頭，就補辦過，還提前入了輪迴呢！”
小灰衣沒料到他真知道，一時就有些語塞。
他摸了摸鼻子，對城隍爺道：“爺，小的沒轍了！”
城隍爺清了清嗓子，走到了小灰衣的前面，一抖手中的拘魂司發文，道：“剛接到地府傳來的發文，發文上說，靈牌刻畫陣出了點兒故障，導致現有的靈牌吃緊，就是滿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新鬼，也得等一陣才能領到靈牌了。當然，刻畫陣已經在維修當中了，補辦申請本縣也已經擬好了，你們等會兒登記一下，登記好后，本縣再統一把申請遞交到地府去，等靈牌刻畫陣修好了，靈牌自然就有了。”
“你們也不用擔心等靈牌的這段時間，自己會變成惡鬼。只要心中沒有惡念，是不會輕易沾染業力的。”
“既然你們聽說過那個補辦靈牌的周福生，那你們肯定也知道他的靈牌是十年前丟失的。他整整十年，都沒有變成惡鬼，是因為他並沒有因少了靈牌的約束而放飛自我……”
……
“而你們，我保證，不會讓你們等得太久，最多半年，我一定會將你們的靈牌補辦齊全！你們願意相信我嗎？”
城隍爺說了近一個小時，口乾舌燥，喉嚨冒煙，甚至把一貫自稱的“本縣”都改成了“我”，廟前街上那些鬼魂才漸漸安靜下來，由橫七豎八地躺在地面上的姿勢變成有秩序地盤腿坐聽。
末了，他們握拳發出整齊的喊叫聲：“我們願意，我們相信你！”
“我們願意，我們相信你！”
……
城隍爺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一旁那個瑟縮的身影弱弱地舉起一隻手，道：“可是……”
城隍爺心裏“咯噔”一聲，接着就聽到了他不想聽到的話。
“那股黑煙還會不會來？要是下次它不光吸靈牌，還要吃我們了，那怎麼辦？”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可眾鬼心中的恐慌卻被無限放大。
那股黑煙的可怕，他們這些直面過它的鬼最有體會，那是能讓他們的靈魂都為之顫抖的危險氣息。
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哪個鬼魂發出的聲音：“同樣是不入輪迴，與其被它吃掉，還不如變成惡鬼……”
話音剛落，便有幾個鬼魂一下子站了起來，衝進城隍廟左邊的一家店面里。片刻后，他們抱着滿懷的香燭符紙衝出來，往四面八方逃竄。
“tm的，早就想搶城隍爺開的香燭店了……”
跑得最慢的那隻鬼多嘴說了一句心裏話，然後被小灰衣的拘魂索給纏住了。
小灰衣又催動拘魂索，把跑得第二慢的搶劫鬼纏住，回頭問道：“爺，抓不過來，怎麼辦？”
城隍爺一把推開了他，叫喊道：“小心！”
小灰衣回頭一看，原本盤腿坐在地上的鬼魂中，有三個鬼魂露出獠牙，撕裂了身側的同伴，並向他撲了過來。
城隍爺一揮判官筆，對發懵的小灰衣道：“快去請上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