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而復生
麥冬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頭,這裏算是她的家鄉,多年未歸,變化太大,讓她有些茫然。上一本漫畫已經完結,下一本一點思路也沒有,畫漫畫那麼多年,好像所有的靈感都枯竭了,她敲敲腦袋,喃喃道:“是不是該考慮轉行了?”
“啊!那裏有人要跳樓!”身後有人尖叫道,後邊的人蜂湧向前,麥冬一下被擠到最前面。
“上面的人聽着,你已經被包圍,勸你趕快放下人質,自首歸案,法律會給你寬大處理!”警察迅速拉起了警戒線。
麥冬想要擠出去,卻沒有縫隙。
上面的人極其瘋狂:“都走開,我身上有炸藥!誰要靠近,大家同歸於盡!”
“別衝動,有什麼事,法律來解決。”
“法律……算個屁!這個人犯罪無數,既然律法無法公證,那我就要自己來審判。”說著好像就要按下炸彈按鈕。
“砰!”遠處狙擊手行動,兇徒從高樓墜落。重重的砸到麥冬面前,還帶着溫度的血液噴濺在麥冬身上,兇徒抽搐,吐血,然後再也沒有動彈。
麥冬死死盯住那張帶有血污的臉。這個人她認識,她的竹馬小王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死死攥住頸上的玉佩,耳邊傳來尖叫聲,喇叭聲,警哨聲,有誰在扶着她,又有誰一直在她耳邊說些什麼,但是她卻聽不清楚。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紅。
急救車呼嘯而來,把嚇傻的麥冬扶上車。躺在車上昏昏沉沉得睡着,好像是發燒了,全身滾燙,一時又覺得冷得如墜冰窖。等到天大亮的時候艱難的睜開眼,發現頭痛欲裂。
"麥麥,你醒了啊。"麥冬被她媽那張臉嚇着了,往後一退"哎呀,頭,頭疼!"
"你個倒霉孩子,讓你別爬樹你不信,磕了頭能不疼嗎?"
麥冬這才發現不對,她一看這個不是教師家屬院嗎?這個家屬院早在八年前就拆了,他們也搬到另一座城市。住在這裏明顯就是十多年前了啊。抬眼間看到桌上的日曆2003年7月9日。
她,回到了初一的時候。
"媽,杜衡呢?"麥冬一想到昏迷前的情況,還有些心有餘悸。習慣性的摸了摸頸部的玉佩,咦,沒有了?麥冬正想問,苗女士說話了。
"他剛被你薛姨帶回去擦藥了,走之前一直哭哭啼啼的說是沒接住你,害你摔破了頭,這可真不怪他,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哪兒能接住你。"苗女士開始叨叨。
麥冬的記憶一下子開始清晰起來,那是初一下冊暑假。麥冬和杜衡一起結伴回家,走到樓下小花園,麥冬看到旁邊棟樓陸婆婆的貓卡在了樹上,陸婆婆在樹底下急得團團轉,小貓在樹上凄慘的喵喵喵。
熱血女俠麥冬即刻挺身而出,自告奮勇的爬樹救貓。上去的姿態很完美,對貓的營救也很成功。就在麥冬女夏將貓遞給陸婆婆準備來個endingpose結束這一次助貓行動的時候,腳一滑,陰溝里翻了船。
杜衡第一時間衝上去接住她,卻錯估了自己手臂承受力。
兩人雙雙墜地,杜衡手臂擦傷,麥冬的腦袋磕到了石子上,昏迷半天才醒來。
小時候的麥冬多胡攪蠻纏啊,一心覺得就是杜衡沒有接住她,才導致了惡劣的後果,冷了他大半個月。
"不是,你這孩子,真傻了?跟你說半天你沒反應。"苗女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孩子真摔出問題了?
"母上大人您說,我剛想事兒呢。""我說你要待會兒見了杜衡可不許鬧脾氣,人杜衡幫了你呢,你要懂得感恩。"麥冬她媽苗女士是政治老師,一開始話題就止不住。
"是是是,您說得對,感恩的心,感謝有你,感謝您我親愛的媽媽。"麥冬抱着苗女士的手撒了個嬌。
"嘿,死孩子,我這兒給你說正事兒呢,你就在這兒跟我貧……"苗女士嘴上埋汰,卻一點兒沒捨得推開她。
"叮咚……"外邊門鈴響起。
"來了……準是你薛姨他們回來了,你乖啊,待會兒可不許鬧脾氣。"苗女士一邊起身開門一邊安撫麥冬。
"麥麥醒了沒有啊?孩子磕了頭可算是大事,我剛去藥店買了些天麻,找時間你燉給麥麥吃這東西吃了補腦。要不再去買點兒豬腦花來燉,不是說以形補形嗎。"薛姨是個歷史老師,她和苗女士從小到大一個小區,一個班,大學時還一個學校不過一個選了歷史一個選了政治,畢業后又在一個學校上班。感情如膠似漆,麥冬她爹還經常吃薛女士的醋。至於杜衡他爸吃不吃醋,麥冬就不知道了。杜衡他爸是搞刑偵的,一年露面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清。
“可別,本來就不聰明,待會兒直接補成了人頭豬腦。”苗女士直接吐槽到,薛女士對這個心直口快的好友表示無敵。
"麥麥……"薛女士進來叫她,麥冬卻被她身後的杜衡吸引了目光,那是杜衡啊,活生生的,還能同她說話。
"這孩子從醒來就這樣,恍恍惚惚的叫她半天她也不應。"苗女士把好友手中的天麻接過,解釋道。
"我看要不再去醫院看看。再仔細的查查,萬一有什麼後遺症呢,孩子還這麼小呢。"薛女士摸摸麥冬的頭,有些擔憂。
"不能吧,她從小就皮實,就這麼點兒小傷口……"
"我沒事……薛姨我沒事。"麥冬從冥想中回過神來。
薛女士喜歡小姑娘,所以對麥冬比對杜衡還要好,苗女士喜歡文靜的孩子,麥冬皮的像猴子,苗女士就很喜歡杜衡。兩家還想着換孩子,被苗女士一直沒什麼話語權的老公以死相逼,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看着麥冬傷了頭,薛女士可着急了。
"小衡的手沒事兒吧?"苗女士問了一句。
麥冬這才注意到杜衡吊著的手臂,他受傷了?
小時候的杜衡怎麼可以這麼可愛。白嫩嫩的臉蛋上還掛着兩行沒有乾的眼淚,紅紅的眼睛就像小兔子一樣。還是個睫毛精,那睫毛長的半夏真的羨慕死啊。老天爺造物的時候真的很不公平啊,像杜衡絕對就是精雕細琢,她半夏肯定就是隨手亂畫的。
小兔子吊著手臂,走上前來,用他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的碰了一下,麥冬條件反射的眨了眨眼,小兔子的眼睛裏又包了淚“疼不疼啊,對不起,是我沒接住你。”
一句話說得麥冬眼淚都要出來了,看看這就是她的杜衡,那麼善良,為什麼善良的人卻沒有好報呢。麥冬心裏默默發誓一定一定要改變杜衡的結局,像他那麼好的人,應該要長命百歲啊。
“我不痛的,你有接住我啊,要不是你,我肯定會摔得更重的。”
“可是你還是受傷了啊。”
“沒事的,這個傷幾天就好了,再說了這是我女俠的印記,標誌着我救貓行動的成功。”
杜衡這才笑了,小小的酒窩“你本來就很厲害,在我心裏你就是女俠。”不需要這些印記來證明。
麥冬看着杜衡崇拜的眼神心裏想,杜衡這一次我一定,一定好好保護你。
“讓我看看你的手,疼不疼啊?”麥冬問道。
“不疼的。”
“真的嗎?”
“有一點點。”小孩子哪兒能真正忍疼。
“我給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麥冬說道。她是看好多電視裏都是這樣哄小孩的,應該也可以吧。鼓起腮幫給杜衡吹。
“麥麥,你真好。”杜衡想麥麥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可要用什麼來回報她。對了!“麥麥,這個給你!”杜衡從脖子上解下玉佩。
麥冬一看這不是自己一直帶着的那一塊嗎,原來是杜衡送給她的。
“姥姥說這個玉佩是古物,能在生死關頭保人平安的。送給你,麥麥要一直平平安安。”
“可是我也希望小衡平安,你自己帶着。”
“不,我有麥麥保護我,麥麥更需要這個玉佩。”杜衡固執地把玉佩遞給她,麥冬只好收下:“麥麥會一直保護你。”一直,絕不會讓你像原來一樣。
“喲,麥麥收了我們家傳給兒媳婦兒的玉佩.小衡你喜不喜歡麥麥,讓麥麥給你做媳婦兒好不好啊?”薛姨打趣的說道。
麥麥心裏默默翻白眼,薛女士你是不知道你兒子,害羞的要命,他能回答你。卻不曾想,聽見杜衡小小一聲的說“好。”
兩位平日在課堂上端莊嚴肅的女士瞬間笑得花枝亂顫。
杜衡的臉更紅了,麥冬毫不懷疑現在打個雞蛋都能熟了。
"兩位辛勤的園丁,再不給祖國未來的花朵補充食物,都要餓枯萎了。"
兩人堪堪止住了笑,攜手進入了廚房。
麥冬這才安慰床邊那個快要自燃的小朋友"別理她們,他們就愛開玩笑。"
"麥冬你不願意做我媳婦嗎?"小包子感覺又要哭了
"你知道什麼是媳婦兒嗎?"
"我知道的,爸爸說媳婦就是要一輩子保護她照顧她,把好吃的給她,給她買包包買漂亮衣服。"第一句是他爹說的後幾句是他自己總結的,他媽最喜歡買包,買衣服了,同樣是女孩子的麥冬現在雖說還只喜歡吃的,但今後應該會喜歡的吧。
呵,小夥子看不出來嘛,你還挺有泡妞的天分啊。
"你要是願意的話,我每天都把我的雪糕給你吃,還幫你喝掉半杯牛奶。"
哇,很有潛力哦,還懂得利益相誘。
"麥麥,你願意嗎?"
"不行,你現在還比我矮呢。"
"那我比你高就可以了嗎?"
"到時候再說吧。"麥冬記得上輩子直到初中畢業,杜衡都一直比她矮,小少年長高的路程還很漫長呢。
麥冬心裏默默念着拖字訣,杜衡心底默默發狠,今晚一定要再多喝一杯牛奶。
麥冬得罪惡感在晚餐的時候生生的拔高。原因是杜衡其實從小到大一直很討厭吃青椒,以前菜里只要有青椒,他連那盤菜都不會動但是今天因為他媽媽說了一句吃青椒能長高愣是吃了一大夾。
麥冬看他那吃中藥一樣的神情簡直不忍心,瞅瞅把人家孩子逼成什麼樣了,男生本來就比女生髮育晚。
"你不愛吃就別吃了吧。"
"沒事兒,我會快快長高的。"
唉,總覺得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吃過晚飯,麥冬因為受了傷被強制要求早早的洗漱上床躺着。作為夜貓子來說,晚上十二點才是夜生活的開始,這猛然一回來,時差還沒倒得過來。
麥冬一邊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邊想着原來的事情。
杜衡的爸爸是在杜衡高一的時候犧牲的,薛姨當時趕着過去領丈夫的遺體,卻因為一輛大貨車酒駕,也在半途中死去。杜衡在一天裏變成了孤兒。
當時在外省參加美術集訓,那錯過的半個月就好像錯過了所有的事。她回來時杜衡的爸媽都已經下葬。
她見到杜衡就開始哭,杜衡卻從頭到尾沒掉一滴眼淚。兩個人就好像一下子有了隔閡。麥冬那時告訴自己沒關係,時間總會證明一切。
但是就在麥冬回來的第三天,杜衡就被他美國的爺爺接走了。天知道在此之前麥冬從未聽過杜衡有爺爺。
杜衡和爺爺去了美國,麥冬無數次幻想他們的重逢,卻從未想過會是那樣。他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麥冬想的頭又疼了,卻毫無頭緒,唯一確定的一點是,一定不能讓杜衡去美國,只要他在自己未知的地方,一切都可能發生。
手動加粗,一定,一定不能讓他去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