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翡翠耳環
江晚綠跟白舸對視一眼,屋內只有女人的哭泣聲。
她的丈夫就是抓住他們的人,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個,應該已經被抓走了,唯一的兒子又突然重病,所有的一切都壓在這個女人身上。
都是錢惹的禍,如果不是不是為了錢,村裡人不勾結外面的人販賣樹種、建造紙廠,孩子也就不會有事。
看着伏地痛哭的女人,江晚綠忽然想起了六年前自己的母親,她意外中毒住院,父親的工廠又成為千夫所指,都是因為她,父母才咬着牙堅持下來,甚至晚上上門一個個去給那些家屬跪下賠罪,等到晚上回到家,褲子都破了,膝蓋也腫的老高。
他們以為瞞過了她,其實江晚綠都知道,若是自己當初死了,父母肯定不會原諒自己,面對輿論壓力,說不定更加難受。
都說天下父母心,除了極個別的父母,大多數雖然身上有缺點、有代溝造成的誤解,但依舊是最親的人。
“你求我們也沒用,我們不是醫生,檢驗報告應該很快就出來了,根據結果醫生才能給出合適的診斷,我們幫不了。”
女人捂着臉,歪坐在地,她也知道,如果江晚綠說的是真的,那這一切只能怪他們自己。
“你沒事吧?”
出了小會議室,白舸扶着她有點擔憂地問道。
她搖頭。
兩人回了病房,坐在地上吃水果的竹竿兒立刻站起來,有些慌亂地把果皮撿起扔到垃圾桶里。
“你怎麼坐在地上?”
江晚綠把他拉到椅子邊按着坐下,見零食都沒動,只少了點水果,心裏嘆了口氣,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怎麼會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肯定又是一個帶着傷感的故事。
“這個好吃,這個也挺好,我給你撕開你嘗嘗。”
她挑了幾樣自己喜歡的零食,拿出一片放在他手裏,竹竿兒觀察了下他們,這才慢慢放在嘴裏。
“怎麼樣好吃嗎,好吃給你自己拿着隨便吃。”
說著,她也找了塊糖吃掉。
畢竟剛剛被踹了幾腳,見竹竿兒開始吃了,也就躺在床上休息,等中午護工阿姨過來,一起吃了飯這才讓阿姨把竹竿帶走,晚上送飯時又帶過來,他已經洗了澡、剪了頭,還換了新衣服。
“謝謝你們!”
忽然他朝着他們鞠了個躬,動作生澀,可能是不知道在哪裏看來學的。
白舸似乎不太會跟這麼大的孩子接觸,都是江晚綠在說。
“都說了應該是我們謝謝你,你還有家人嗎,如果你想回去我們就幫你找家人,要是沒有……”
“我不回,”竹竿兒的聲音有些大也有些急促,而後意識到這樣不好,又低下頭,看着新衣服上的圖案,“我是偷跑出來的,我媽不在了,爸只會打我,後來喝醉酒淹死了。你們送我去孤兒院吧,只要可以讀書就行,我想讀書,變成跟你們一樣厲害的人。”
送孤兒院是最簡單的一種辦法,既然他這麼要求,“好,那我們肯定幫你找一個好的孤兒院,對了,我想知道你那天為什麼會幫我們?”
這是江晚綠最為困惑的一點,看樣子竹竿兒在造紙廠里的生活並不好,那些人估計只是給他口飯吃,還經常挨打受罵,要知道,綁住了他們被發現后,等待他的就是更嚴重的責打。
竹竿兒飛快地偷着看了江晚綠一眼,“因為,因為他們打我的時候姐姐幫我說了句話,你們是好人,不能被他們害死。”
她飛快地回想,卻是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否說過這樣的話,或許她早就忘了,只是無心的一句話,最終卻是救了他們。
竹竿兒不能住在這裏,只能暫時先跟護工阿姨一起住,兩個人走了,病房內又只剩下他們兩個,江晚綠想起剛剛檢查時,護士看着她鎖骨那裏露出曖昧的笑容,知道肯定是被看到了紅痕。
想起昨天的事兒,頓時又不想待見白舸。
好在他也不再來招惹她。
這樣微妙的氛圍一直維持到半個月後,兩人的傷好了大半,可以坐飛機離開這座城市時。
期間,那些村民沒再來找他們,而是不少人帶着孩子和老人,全家一起來醫院檢查,有的有心特意帶了一點河水過來,最後還真查出是那些水害的全村人咳嗽發燒,最嚴重的一個三歲小男孩,病情最為嚴重,聽說腎臟還是脾臟出了問題。
江晚綠沒去刻意打聽,她已經能夠下床走路,腳底的大部分傷口都結痂了,醫生說比較深的幾個地方可能會留疤,畢竟當時腳底太臟,後來沒怎麼發炎就不錯了。
他們兩個在酒店東西早就被送了過來,她又把它們都檢查、重新整理了下,有一些帶給陳圓的糕點都不新鮮了,於是放到一邊準備臨走前去孤兒院看看竹竿兒,送給他吃,自己再去重新買。
“我陪你一起去!”
聽說江晚綠要去逛街買東西,白舸忽然說道。
“不需要,你還是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可以。”
白舸腹部的傷口還沒有結痂,恢復的比較慢,平時走動什麼的也不是不行,但外面人那麼多,萬一被撞到,哼,她就讓他自己在這邊繼續住院先走,就是怕白總會怪她沒看好這人。
江晚綠看了下錢包里的錢,錢包是新買的,除了手機又丟了,證件和銀行卡都在,是警察後來搜找出來送過來的,只是慶哥和刀疤男一直還沒找到。
“我也要帶東西給嫂子和小侄女,小心一點就沒事。”
可是我不想跟你逛街啊!江晚綠心道。
“那你要買什麼,我一起帶回來。”
“我也不知道,想出去看看。”
兩人大眼瞪小眼,白舸的目光很是堅定,江晚綠無奈,只能帶上只跟屁蟲。
是的,就是跟屁蟲,若是兩個月前,她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用這個詞語來形容白舸。
好在這個時間點不是旅遊高峰期,也不是節假日,人相對要少一些。
江晚綠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鮮花餅和糕點,上來幾下就買完了,反倒是白舸猶豫不決。
“白工,要不你也乾脆買吃的算了,小孩子應該都喜歡的。”
他掏錢買了一些,“不過這些感覺不太夠,對了,這邊是不是有玉石市場,我給他們帶點首飾回去。”
之前上山的時候,白舸就是用什麼耳環的理由糊弄住了阿花,哪個女人都喜歡首飾,想來嫂子也會喜歡。
兩人乘車去了最近的玉石市場,一個個攤位基本都是連着的,琳琅滿目,玉鐲基本都能按堆算,而且對於江晚綠來說,價格都不低,反正不是現在還沒畢業的她買的起的。
“江晚綠。”
“什麼?”
她正盯着攤位上的老闆給另外的客人拿出自己這邊的紫色玉鐲,卻聽到白舸叫她。
“別動。”
他說了兩個字,把手上拿的一對紫翡耳環舉起來,像是用她來做模特觀察是否好看。
耳環上面的翡翠粒是很小的水滴狀,色彩卻比之前的手鐲還要濃郁些。
“連帶着這個幫我包起來。”
江晚綠被他碰觸的耳垂有些發熱,白舸的目光有點迷離,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在看她還是看耳環,等到他拿着耳環轉過去付錢,江晚綠這才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想把那股熱意趕走。
他買了一堆綠色的手鐲、一枚聽說是什麼冰種料子的佛像吊墜,以及那對耳環,被剛才的事情搞的,她都沒聽到具體多少錢,反正白舸是土豪,人家買得起。
剛出市場等車的時候,他從口袋裏掏出紅色的小盒子,很不在意似的遞到江晚綠面前、
“送你的,算是這些天你的照顧。”
“啊?”她先是一愣,隨即趕忙擺手,“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他們的關係就已經夠那什麼了,再收東西的話,江晚綠真是說不清了。
以為白舸還會再說些什麼,卻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耳環收回口袋。
第二天上午,他們辦了出院手續,並去孤兒院看了下竹竿兒,除了糕點,江晚綠又給他買了不少的東西。
那家孤兒院是白舸讓人幫忙聯繫的這邊最好的一所孤兒院,並且能夠讓他接受教育。
兩人去的時候,竹竿兒正在院子裏照顧比他小很多的小孩子們,他依舊很瘦,卻滿臉笑容,看得出來,在這裏他很快樂。
“哥哥姐姐,謝謝你們,我聽說你們在清源科技上班,還給這裏捐了不少錢,我一定好好學習,將來去那邊應聘!”
臨走時,竹竿兒又朝他們鞠了一躬,他依舊有些害怕白舸,不過卻知道他才是出錢的人。
“好啊!”
江晚綠笑着回應一聲,擺了擺手,出租車裏就放着行李箱,直奔機場。
這一趟本以為能夠散心的旅遊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出了這麼多意外,本來只有一星期的她卻待了將近一個月。
回到學校,陳圓聽說她回來了,立馬下樓幫忙拿行李。
“你這是幹嗎,這些又不重,我還是提得動的。”
“那不行,你可是大病初癒,放着我來!”
終於到了宿舍,江晚綠把給她帶的特產分了,高興的陳圓哇哇大叫,只是在打開行李箱時,卻見角落裏歪歪斜斜放着個眼熟的紅色盒子。
打開之後,裏面的正是那對紫翡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