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有點鬧心
早上安可準時起床,到客廳看到被踢的亂七八糟的抱枕,和滿是褶子的沙發墊,頓時火冒三丈,叉着腰原地爆發出一聲河東獅吼,
“林多多你給我出來!”
正這當,大門咔噠一聲打開,林多多一隻腳跨了進來,受扒拉着門框,頭還掛在外頭,不知道正在和誰說話,安可沒好氣的走過去一把拎起她的衣領,正準備將此人就地正法,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穆童。
穆童看到安可,隨即露出一個暖洋洋的微笑,
“早上好”
現在已經是初冬了,早上的溫度開始降低,他薄薄的嘴唇凍得有些發紅,說話的時候,呼出的白氣氤氳在臉上,越發顯得溫潤的臉很白皙,像是鍍了一層淡淡的釉。
安可看着他又看看林多多,這才注意到他倆都穿着運動服。
安可:“你們去跑步了?”
林多多跳開安可的魔爪,一骨碌跑到穆童旁邊,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豎起了拇指,對着安可笑的眉眼彎彎,
“姐,穆哥和我性格簡直太合了,我今天出門正好碰上他,你再也不用擔心沒人陪我跑步了嘿嘿,”
“哦哦,我還給你帶了早飯,這幾天你的早飯我承包了,”林多多說著把手裏拎的一袋小籠包遞給安可,拍了拍穆童的胳膊,“這是穆哥強烈推薦的,真的可好吃了,我倆剛剛在那吃了好幾屜,把老闆嚇了一大跳。”
安可看着他倆那麼投機,又那麼開心的樣子,心裏忽的有點說不上來的發堵,望着手裏熱氣騰騰的小籠包一點胃口都沒有。
“安可,你要一起跑步嗎?”一直抿嘴笑的穆童忽然開口問,金褐色的眼睛在長長的睫毛下閃閃發亮。
安可一愣,剛要開口,卻被林多多搶了先。
“哎,算了吧穆哥,你不知道我姐,一到周末就要睡……唔唔……”林多多說的正歡,忽然被安可一把捂住嘴,連拖帶拽的給踹進了屋子。
穆童看着嘭一下關上的門,笑着搖了搖頭,邁着悠悠然的步子往隔壁走。
“唔唔唔,幹嘛!”林多多憋得一臉通紅,重獲自由后趕緊用力吸了幾口氣,無情地控訴,“你這是要謀殺你的早餐供應員!”
安可懶得跟她耍貧嘴,果斷選擇暴力解決,直接把她拖到了犯罪現場,像教訓小狗一樣按住她的腦袋,“在我去上班之前給我把你的狗窩收拾好了!”
“哎,我就是準備收拾的,就這閉着眼睛都能做好的小事,你這麼著急打發我進來幹嘛?我還沒跟穆哥說完呢!這多沒禮貌啊?”林多多看到自己的傑作,並不以為恥,隨便搪塞了幾句,就準備拔腿往外走,跟穆童把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
安可伸出一隻腳攔在她面前,優哉游哉地說,“那你就閉着眼睛收拾,要讓我看到你睜眼睛,今晚就給我捲鋪蓋去睡大街吧!”
林多多:“……”
是不是今天出門沒看日曆,衝撞了哪路大仙嗎?
因為臨時收拾了林多多,安可趕地鐵的時間就有點緊,她急沖沖跑到樓下,剛準備攔一輛出租車,就聽見有人在她背後按喇叭,她沒功夫理,只是往旁邊讓了讓,但是那輛車還在繼續按喇叭,她兜着蹭蹭往上冒的火氣轉過身,準備給對方一記眼刀的時候,卻見那輛車的窗戶搖了下來,一個人從駕駛座上探出頭來對她笑。
安可站在風裏傻眼了,瞪着王政皓老半天才問了句,“你怎麼在這裏?”
王政皓下了車,繞到副駕駛開了門,倚在車門上說:“我到醫院剛好路過你這裏,就順路來接你去上班。”
安可聞言,頓時把手揮成了螺旋槳,“不……”
話還沒說完,手就被王政皓一把握住,“你坐地鐵半小時內絕對到不了公司,難道我的車還沒出租車坐着舒服嗎?”
安可被他一番話說得無言以對,十分後悔剛剛不應該那麼著急的攔出租車的,這會兒連個借口都想不到,沒辦法只好暫時妥協上了他的車。
其實安可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那麼抗拒王政皓接她去上班,這不該是應該有的反應,照常理來說,有人願意在她快遲到的時候接她上班,簡直就是雪中送炭,這時候不是應該慶幸自己運氣好,感謝上天保佑嗎?
車停在路口等紅燈的時候,王政皓忽然側頭對安可說:“以後我接你上班吧。”
安可正在低頭玩弱智遊戲,本來就心不在焉,一聽此言,手一哆嗦,遊戲角色就被迎面的一把大刀給劈死了,她脫口大叫了一聲,把王政皓嚇了一跳,身體在位子上蹦了蹦,手往方向盤一撞,汽車發出刺耳的鳴聲。
“不不不,不用了,我還是習慣乘地鐵,而且我起床沒規律的,就不用麻煩你了。”安可看着因為自己造成的一連串連鎖反應,忙不迭推辭。
“安可,你是不是對那個穆童有意思?不然為什麼同樣是朋友,你就能和他有說有笑,相處的那麼自然,卻始終拒我於千里之外?你不覺得這樣不公平嗎?”王政皓握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眼睛盯着安可,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按照安可的脾氣,根本受不了王政皓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肯定要摔了車門走人的,可是王政皓的話卻像是擊中了她某些穴位,讓她僵在了原地。
仔細想一想,她對王政皓和穆童的態度好像,可能,似乎,確實,有那麼一點不一樣哦。
“行嗎?”王政皓見她不說話,卻是忽的換了態度,語氣放柔了許多。
“好吧。”安可咬了咬牙,雖然感覺特不爽特憋屈特憤慨,但還是心口不一的地答應了下來。
“哇,安姐,你這幾天帶給我的驚嚇也太多了吧,我這小心肝可承受不住”雷達看了看手錶,兩隻眼睛瞪成了鹹蛋超人,“怎麼今來這麼早?比平常早了15分鐘。”
安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嘟囔道:“有專車接能不快嗎?”
雷達像是聽到了這月工資要漲一樣,立馬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趴在安可辦公桌上問:“哈!真的假的?誰?牧童?”
安可無語的推了推擋在自己胳膊前的一顆大腦袋,“我看你可以出本書就叫《雷式三連問》”
“喂,安姐,別吊人胃口啊”雷達捂住心口,做胃痛狀……
安可做了個堵耳朵的動作,嘴裏開始碎碎念,“我要屏蔽你,我要屏蔽你,我要屏蔽你。”
雷達:“不是吧,為什麼?怎麼又是這套?什麼時候可以換一下?”
林多多早上跑步的時候和穆童約好了去他的咖啡店參觀,心情美滋滋,這會兒正哼着小曲兒撅着屁股擦地板,聽到門鈴響就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差點因為蹲久了,一個頭暈栽在茶几上。
“研磨時光”離小區不遠,倆人就悠哉悠哉的溜達過去,林多多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在和野生動物還有糙老爺們打交道,生活一直距離精緻差了有十萬八千里,最多就是在不得不熬夜的時候沖一點速溶咖啡撐撐雙眼皮解解困。
這會兒在路上聽穆童給她講不同咖啡豆的品種,又講了幾種著名的咖啡,頓時覺得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她實在是沒想到看似簡單的咖啡,認真說起來也這麼複雜,包含了這麼多知識,穆童說到貓屎咖啡的時候,她嘴巴張得能吞下一整個地球,腦子不由自主的開始猜測,此等神奇的東西具體是貓哪個部分的排泄物,耳朵還是屁股?
雖然最後經過穆童的解釋明白了所謂貓屎咖啡是由印尼椰子貓(一種麝香貓)的糞便作為原料生產的,而並且由於原料昂貴,所以一杯咖啡的價格不菲。
縱使林多多是個見過大世面的紀錄片攝影師,但還是忍不住吐槽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和獵奇心理,她簡單的腦子無法理解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熱衷於沒事找事。
“要是我姐聽到了,她一定得說喝貓屎咖啡的人,就和為了美食可以跑大半個地球的人一樣,是吃飽了撐的。”林多多腦補到安可說這話的樣子,忍不住哈哈笑。
“她對生活好像沒什麼要求,過日子挺隨便的”穆童也笑了。
林多多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是啊,我姐還美其名曰說這叫莊子思想,也只有她能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讓別人無話可說。”
穆童隨口問,“這麼久都沒有人能夠影響她嗎?”
林多多一攤手,聳了聳肩,“像我姐這種倔驢,你和她講什麼道理,她跟你胡說八道東拉西扯地打太極算是溫柔的了,要是認真起來能把人氣個半死,當初我姨讓她去相親,她死不肯,被逼急了就說我姨把她當繁殖工具,把我姨氣的鼻子冒煙,不過,”林多多話頭一轉,“這也和我姐從小的經歷有關。”
穆童正看着窗外溫暖的陽光,此刻微微眯起眼,“能給我講講嗎?”
林多多遲疑了一下,做賊似得左右看看,湊到穆童耳邊悄聲道“你得答應千萬別告訴我姐,不然她非得撓死我。”
穆童忍着笑點點頭。
“我姨父是個大寫的渣男,我姐很小的時候,他就在外面找了別的女人,所以我估計着我姐一直單着和她這渣男老爸肯定有關係。”
“而且她從小就跟着我姨,倆人吃了挺多苦的,別看她表面挺兇巴巴的,其實這麼多年來挺不容易的,我有時候看着也心疼”
穆童垂下了眼帘,看着腳下的石子路,路邊已經堆滿了落葉,光禿禿的樹榦迎風而立,有些孤獨的看着從身邊經過的人,穆童盯着發了一會兒的呆,忽的將腳邊一顆石子踢得很遠。
林多多一到“研磨時光”立刻生動演繹了什麼叫翠花進城,圍在門口的大咖啡機跟前不肯走,蹲在那把幾袋咖啡豆上面的名稱和品種都磕磕絆絆的讀了一遍。
看到一旁的師傅調配不同咖啡豆的比例,一臉淡定的維持着熱度,隔一會兒就翻動一下十多公斤的豆子,眼中頓時冒出小紅心,拉着師傅問着問那,毫不掩飾的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
饒是見多識廣的師傅也被這姑娘的熱情弄了個大紅臉,給妮卡遞眼色求救,妮卡在店裏看的哈哈笑,告訴她穆童做了咖啡給她喝才把她拉了進來。
穆童端來一杯咖啡,盤子是純白瓷,在邊緣帶了一圈的咖啡色花紋,林多多在看到咖啡上的拉花時,眼睛隨即蹭的一亮,對於自己的臉竟然出現在了咖啡上十分驚喜,之後再看穆童,那簡直是自帶光環和BGM的超級男神。
她喜滋滋的掏出手機,左一張右一張,調整了n個角度,嘗試了n個位置,才終於拍了張滿意的照片,然後隨便從相冊里翻出一張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拍的一張大頭照,biu一下,直接發給了安可。
安可剛在廁所又和“李大嘴”撞了個正着,雖然安可心知肚明上次的匿名信跟她和王嬌有關係,但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也不想給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煩,原準備視而不見直接走人。
然而“李大嘴”今天不知道在哪裏吃了幾大桶火藥,不管三七二十一,在廁所就對着安可噼里啪啦一陣亂炸,逼得安可不得不爆發出小宇宙,充分發揮了一下在遊戲裏沒用的上的毒舌技能,伶牙俐齒外加胡說八道,天南海北一通瞎扯,成功把“大嘴李”繞了個天旋地轉,讓她憋着一肚子沒炸出來的火藥彈,卻愣是無話可說。
解決了麻煩,心情複雜的回到座位上就看見了林多多發來的大臉自拍,在心裏吐槽了此人的自拍能力之後,正準備做成個表情包發回去,卻注意到照片的背景是在“研磨時光”,再看那杯咖啡,才發覺上面的人物拉花做的很可愛,仔細看卻是和林多多很相像。
安可心裏忽然湧起一種說不出來的悵然,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一個本來只和自己玩的朋友,忽然有一天當著她的面,有說有笑的拉起了別人的手,這種感覺,有點……憋屈。
她拿着手機,眼睛一直盯着屏幕,直到黑屏了也不知道該回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