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稻草人
我從敲門聲里感到恐懼,是因為這聲音突如其來,下意識地嚇了一跳。但是花雲臉上卻是實實在在的驚恐和慌張,
花雲這個人我是知根知底的,怕疼怕死,打個針都能幹嚎半天,好奇心極重又極其膽小,但是他是個知道輕重緩急的人,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刻嚇唬我的。
有規律的敲門聲只響了三次便徹底消失,我和花雲面面相覷,他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說:“伯虎,我跟你說,從我見你的一剎那,我就知道發生的事兒肯定不簡單,在你睡覺的時候,我從我老爹的公司里調來了七個保安護在別墅周圍,沒人……沒人能突破他們的封鎖來敲門的。”
我心裏一跳,但是表面之上還是故作輕鬆地說:“會不會是他們有事要告訴你?”
“不可能。”花雲非常堅定地搖了搖頭,從沙發縫裏拿出一個對講機,“他們紀律很嚴明,出了事情肯定會第一時間在對講機里通知我的,絕對不會擅自敲門的。”
說著花雲打開了對講機向著那保安隊長詢問了幾句,得到的回復是一切正常。
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嚴重,到底是什麼人能突破這七名保安的護衛來敲響這扇房門?花雲老爹的身份我是略知一二的,他的生意這些年做得極大,而且為人和花雲一樣怕死,所以能被他看中的保安,一定是精銳中的精銳。
花雲此時也有些麻爪,他往我這邊靠了靠:“怎麼辦?要不要我把那些保安叫進來?”
“不用!”我雖然心裏恐懼,但還是咬着牙搖了搖頭,小聲說道:“那人既然能在保安未發現之時敲門,那把他們叫過來也沒用,他既然來敲門了,那我就開門去看看,事情是我惹的,都事到臨頭了,我想躲也躲不掉了。”
花雲明顯被我嚇了一跳,不過他看我堅持的臉色之後也沒有再多做勸說,咬了咬牙之後就向他的房間裏面跑過去,回來之後他手裏多了一把槍。
那是一把雙管獵槍,槍管被鋸短了,方便攜帶的同時也加大了危險性,槍柄上的裝飾都是鎏金的,看樣子像是一個裝飾品多過槍支。
花雲將獵槍交到我手裏,低聲囑咐說:“伯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不簡單,這把槍你拿着防身,不過你小心些,這種獵槍不穩定,雖然威力大,但是準頭差,裝彈也麻煩,你別傷着自己。”
我心中確實很感動,不過我和花雲這關係之後也不用再道謝了,我接過獵槍走到了門口,深吸一口氣后打開了門把手。
門外空空如也。
離門口最近的兩名保安此時正目光警惕地掃視着周圍的環境,聽到開門聲音之後立即將手放在腰部回過頭來,看到是我開門之後,便臉色冷峻地轉過了頭去。
我掃視四周,一無所獲,正在我準備關門的時候,突然發現腳下擺着一個石盒。
我心中一跳,看了看周圍除了保安確實沒有別人以後,我將獵槍別到了身後,拾起了這個石盒。
石盒很重,約莫得有十多斤,入手極其冰涼光滑,在石盒的上面,雕刻着一張惟妙惟肖的人臉,人臉的模樣我有些熟悉,但是這個人臉眼睛的地方卻是一片空白,所以我還是想不起來這張人臉到底是誰。
我拿着盒子進到房間裏,剛剛關上房門花雲便迎了過來,他放下手裏的啤酒瓶,一臉好奇地問道:“門口就是這玩意?那人大費周章地就是為了送過這個東西來。”
“不是這個東西,這只是個容器。”我隨手掂量了兩下,確定這裏面是中空的以後便小心將其打開。
石盒裏面擺放着的,是一盤錄像帶。
很老式的錄像帶,不過模樣卻是嶄新的,明顯是剛剛刻出來的。
如果好奇心能害死貓的話,花雲肯定是死在好奇心之下的第一隻肥貓。看到錄像帶的那一刻他立即將心中的恐懼拋到了九霄雲外,二話不說直接就去地下室取來了他老爹的那個放映機。
花雲將放映機連到他家的液晶電視上,搗鼓一陣之後,電視裏先是傳來了一陣刺啦刺啦的聲音,然後便猛然跳出了畫面。
“我去!伯虎你小子被偷拍了!”在畫面出現的第一時間,花雲就尖叫
錄像帶的畫質不清楚,有些陰暗也有些模糊,但是我能清晰地看見,屏幕里的我正站在淮陽一小門口。
是昨晚發生的事情!
屏幕里的我在學校門口,與花雲剛剛通完電話,然後便因為嗅到了腐臭味道而跑到了牆根下面,看到鬼面守宮之後我嚇得一動不敢動,直到懷裏的甩棍掉了下來,那鬼面守宮猛然撲了下來。
在看到鬼面守宮的那一刻我腦海之中靈光一閃,石盒上的人臉我想起是誰了,就是那鬼面守宮的臉,雖然因為腐爛而看不清楚,但是至少有八分相似。
回過神來之後,我壓下心裏的驚悸繼續看下去,屏幕里的“我”先是一愣,在那大壁虎馬上就撲到我面前的時候,我整個人就突然之間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臉上表情極其猙獰冷峻,出手乾脆利落,閃開那壁虎大嘴的同時猛然擊出一記下勾拳,鬼面守宮竟然沒有躲開我這一拳,被我硬生生地砸的倒飛出去。
但是那大壁虎卻是極其抗揍,剛剛被打飛就再次氣勢洶洶地撲了上來,我圍繞着鬼面守宮上躥下跳,拳拳到肉,那壁虎卻始終沒有碰到我一下。
屏幕里的劇情還在演繹着,我心中卻是一片驚疑和恐懼,原來我全身的肌肉酸痛是這麼來的,可是屏幕里正在與鬼面守宮鏖戰的竟然是我?我怎麼可能做到這一點?自別說這麼大一個恐怖的壁虎了,就是一個正常人,我都未必打得過!在我失憶的這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屏幕里的劇情在我一記重拳打飛鬼面守宮之後戛然而止,房間裏久久充盈着寂靜。
花雲遞給我一張紙條,木訥地說道:“這……這是在錄像帶下面發現的。”
我接過紙條展開,上面只有一行字:“遊戲已經開始了,你既然選擇了參與,那麼就讓我們愉快的玩下去吧。”
看到這一行字的瞬間,我渾身冰冷,一個勁兒地打哆嗦。
小圓的筆跡!
為什麼小圓竟然知道我現在在花雲家?
這個問題剛剛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就被花雲的尖叫打斷,這孫子的慘叫實在是太有特點,直接把我嚇了一哆嗦,我回頭怒視着他,不客氣吼道:“你小子有病啊,差點嚇死我你知不知道!”
花雲從石盒中慢慢拿出一個枯黃的草莖,激動向我邀功道:“你看!你看!這是什麼!”
“野草啊!要不還是人蔘啊!”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但是正當我要收回目光的時候,卻猛然想起什麼,立即出手搶過他手裏的草根,看了一會兒我終於明白他為啥這麼激動了:
這是淮陽一小草場上的草根!當年這種草是淮陽一小的校長從外國引進的,目前淮陽市只有淮陽一小有!
也就是說……這個錄像帶是從淮陽一小寄過來的?
我和花雲對視一眼,皆弄懂了對方的意思,我開始穿衣服,他轉身去準備武器,不論如何,這淮陽一小我們是繞不開了,既然必須要走一遭,那還不如我們主動去!
短短一天時間,我又重新回到了淮陽一小的門口,讓花雲在門口等着接應我之後,輕車熟路的,我就翻牆闖了進去。
矮牆後面就是雜草叢生的操場,清冷的月光之下,整個學校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偶爾有夜風吹過,操場上的雜草發出沙沙的聲音,藉著月光我能看清周圍五米左右的景象,但是再遠一些就是一片朦朧與陰暗了。
沒由來的,小腿就開始哆嗦了,沒辦法,這個場景實在是太瘮人了些,比我上次來的時候簡直要可怕一萬倍,我剛剛試探着走了兩步,便聽到我側後方傳來一陣咯咯的聲音,這聲音怎麼形容呢?就像是嚙齒動物在嚙噬風乾的骨頭,聽人來令人牙齒有些發酸。
我脊背發涼,慢慢順着聲音的來源轉過頭去,那操場靠近牆根的地方,坐着一個人!
這個人好像是一個清潔工,他穿着一身清潔工的制服,岔開雙腿低頭坐在雜草後面,頭上的鴨舌帽壓得很低,使得他的面容全部隱藏在陰影之中。
咯咯的聲音,正是從他喉嚨里發出來的。
我下意識退後兩步,深吸一口氣,慢慢問道:“是你發短訊把我叫來的?”
“沒錯,就是我,沒想到你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依然肯過來。”他低着頭開口回答,嗓音很低沉,似乎是用了變聲器。
我隱約間感到這人說話行為有些奇怪,但是一時之間也想不起奇怪在哪兒,只好順着他的話說:“你如此大費周章地把我叫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低着頭笑了笑,笑聲像夜貓子的叫聲,回蕩在空曠寂靜的操場上格外瘮人:“有人做了一個局要害你,你若不想坐以待斃,必須破局。”
我被他說得話整的一愣,有人專門為我做了個局?甚至還要害我?開什麼國際玩笑,我可沒有被害妄想症。
清潔工沒有管我的回應,依舊自顧自地說:“這個世界,沒有比平衡更重要的東西了,有人想為了你破壞平衡,他覺得這是為了你好,但其實……這更加劇了你的死亡。”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瞬間反應過來這個清潔工的奇怪之處在什麼地方了,他身上有小圓的影子!
雖然二者看起來風牛馬不相及,但是這個清潔工說話的語氣和習慣簡直和小圓一模一樣!簡直就像小圓通過這個清潔工的身體在與我對話!
這個發現使我如墜冰窟,渾身冰涼。為什麼我會在這個清潔工的身上看到小圓的影子?難道今晚的事情是小圓指使的?那她到底想做什麼?
此時,我懷裏手機屏幕突然亮了,我拿出手機,來電顯示:花雲。
清潔工突然開口:“不要接這個電話,這是開啟一切的按鈕,你要是決定參與進來,那就無法回頭了。”
她的很玄乎,但是我對小圓實在是太了解了,她語氣稍微有一點波動,這代表她怕我接通這個電話。
我死死盯住他後退兩步,按了接聽鍵。
手裏里的聲音就是花雲,但是一開口就是質問:“你在操場上一個人神神道道的幹什麼?給你發信息你也不回,我看這周圍氣氛不對啊,你丫趕快出來吧!”
他的話語讓我猛然驚醒,我使勁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再往前看去的時候,那裏坐着的哪裏是一個清潔工,分明是一個披着清潔工衣服的稻草人!
一陣夜風吹過,稻草人身上的鴨舌帽被吹得上下飛舞,我情不自禁地的打了一個寒顫,我剛剛竟然是在與一個稻草人說話?這麼長時間我為什麼一點異常都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