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懲罰

第020章 懲罰

言淮義等人都是旗總,士兵從他們跟前走過,難免有人指指點點,要多丟臉有多丟臉。謝不鳴倒是十分坦然,同敘舊等人站在一塊,見旁人看過來,還溫和的笑了笑,旁人反而不好意思繼續看他們。

“都是我連累你們啦。”謝不鳴回頭看着自己手下的四個兵卒,心中很是歉意:“要不是我跟他們打架,你們早就洗完了澡回到營長躺着了!”

“說什麼連累!”王沙握拳輕輕撞了撞她的肩膀,咧開嘴大笑:“我們是兄弟!”

“對,伍長,他們欺負你,我們就揍他們,誰怕誰!”趙一奇說話間仍然不忘記瞥着另一側,言淮義等人個個挂彩,還凶神惡煞的盯着謝不鳴呢。

“誰也不怕,怎麼,再打?”言淮義接茬。

趙一奇道:“打就打!”

謝不鳴一把拉住他,輕聲說:“別理他。”

趙一奇就站住了腳步,有點氣呼呼的,看了看身邊敘舊垂着頭很是喪氣,他推了推敘舊:“幹嘛,怕被罰啊?”

“不是啦,我在算,等我們背完沙土壘了營壘,什麼時候能去休息。”他算了半天,苦着臉說:“就算我們速度快,也得到子時才能休息啦。伍長剛剛被他們打那麼多下,我擔心伍長扛不住,他本來就瘦巴巴的,沙土又沉……”

“不是還有我們嗎?”徐勇樂呵呵的:“我們來抗就行,你和伍長都瘦,你們負責挖土裝袋就好。”

謝不鳴聽得心頭一陣暖,越發明白了當年父親始終不願意離開軍營的那種感受。

有些人,是一起當兵吃苦后聯繫起來的情誼,是真正的有難同當,不遺落彼此。這種情誼,旁人根本無法體會。

她笑道:“你放心吧,我們多少人,營里才多少物資,就算我們想真的抗一百袋,營里也不見得就能找到一千多個布袋來裝土。最多,就是背點石頭罷了。”

“真的?”敘舊瞪大眼睛。

謝不鳴點點頭,他就歡呼起來:“太好了!”

說話間,林思圖鐵着臉來了,見這些人全鎖在一起,越發心煩意亂,暴跳如雷的吼了一通:“誰准你們私自離開大營的?離開就罷了,誰讓你們打架的?有力氣沒地兒使,可以,你們能耐,你們有本事,都跟我滾回去!城官說了,每個人罰背一百袋沙土,把營壘築起來,築不滿一丈高,不準睡覺!”

說著,仍舊覺得不解氣,上去踢了言淮義好幾腳:“讓你個狗雜碎天天給老子惹事,惹事!都惹到城官跟前來了!”

“是他挑釁我們在先!”言淮義被踢得叫苦不迭。

林思圖怒道:“還敢狡辯,你當你欺負新兵蛋子那點兒事,老子一點都不知道嗎?再給我啰嗦,今晚你都別想睡了!”

言淮義被他數落得心虛起來,不敢繼續看他,忙小跑着往前走。

敘舊見言淮義被踢,高興得想笑,一咧嘴就被林思圖逮了個正着。林思圖揚起巴掌打在他的背上:“笑,你小子還好意思笑!整天不學好!”

謝不鳴一拉敘舊,忙快步往前走。

敘舊吐了吐舌頭,見林思圖又去收拾旗總們,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一行人被攆着來到工字營,林思圖跟工字營的營長說了幾句后,營長悶笑一陣,帶這群被懲罰的兵卒到了大營西側,指着一段還沒修完的營壘說道:“你們把這一段修起來就可以了。沙土在那邊,用完了沙土沒有布袋后,就用石頭來填,石頭得去旁邊的採石場背過來。”

“是!”大家大聲應了,卻不敢抱怨。

林思圖在旁邊看着呢!

這一頭幹活兒一直看了近兩個時辰,才終於做完。大家累得精疲力盡,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林思圖訓了幾句后,紛紛回了旗營。

只是在旗營門口分開,各自不順眼的狠狠剜了彼此幾眼。

一夜無話,大家和衣睡去。

謝不鳴一覺睡到晨光朦朧時候,被號角喚醒才睜開眼睛。難得睡了這麼一個好覺,她伸了個懶腰,一抬手,便覺得渾身都酸痛到了極點。手、腿、背、腰……無一處不是受刑一般,幾乎忍不住想慘叫。剛想着,睡她身邊的敘舊已哀嚎了一嗓子:“啊啊,我的手斷了,斷了!”

大家紛紛醒轉,個個皆是慘呼,隨後,大家對視一眼,又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之後,進入練兵場跟着練武功。言淮義等人吃了虧,他們昨天打架的壯舉已經傳遍了整個營,這一整天十分平靜,再沒一個人來惹謝不鳴。

到練兵場散后,謝不鳴忍着酸苦,召喚自己的隊伍繼續背着石頭繞圈跑。

渾身痛到裂開,邁一步都疼,可大家都咬牙撐着,沒一個喊休息。第一圈跑下來后,慢慢適應了節奏,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這一天累得狠了,到了晚間倒頭就睡,直到被號角喊醒。如此日日循環,接下來的四五天都相安無事,日子難得過得寧靜。

此時已進臘月,天氣越來越冷,謝不鳴的衣服加上買的那一身也只有三件,自然不弄髒就盡量不弄髒,免得洗了衣服幹不了。

可饒是如此,仍舊冷得厲害,謝不鳴怕冷,跑完步后,就不再到處晃,而是同敘舊他們一樣藏到了旗營里,捂在被子中。

只是,每次眼光掃到自己的包袱時,都透着森寒。

偷東西的那個人,至今還沒出現,也沒找到是誰。

謝不鳴心中遠不如表面平靜,而是懸着一顆心,靜靜的等候着那個人出現——若自己久久沒有動靜,人總會着急的!

如此又過了兩天,這天晚上,謝不鳴打了熱水同敘舊在洗腳時,偷東西的人出現了。

因天氣寒冷燒水不方便,晚上將士們想洗腳均是幾人共用一盆熱水,泡泡腳放鬆一下。謝不鳴怕跟旁人一起用水引起懷疑,想到敘舊年紀小,便是總纏着同他一塊洗。敘舊十六歲,腳掌不大,謝不鳴是女子,腳掌也不大,兩人的腳擱在一個木盆里,並沒有太過明顯的差別。

敘舊心性單純,更不可能懷疑謝不鳴,只是彎腰看着謝不鳴的腳時,不免感慨了幾句:“伍長,你怎麼那麼白啊?”

木盆之中,他的皮膚微黃,顯得謝不鳴的腳掌格外白膩。

謝不鳴臉頰微燙,刻意平靜的說:“我們家個個皮膚都曬不黑,這是祖先的恩賜,不過,這樣也不好,晚上要是躲起來總容易被人找到。”

“哈哈。”敘舊咯咯笑:“伍長,你家中有沒有妹子?有的話,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有啊,要不要說給你做媳婦?”謝不鳴順口回答,笑容有一瞬間凝固。

裴家,她還有一個小妹,小妹今年才十二歲,五官生得跟阿娘尤其像,一笑就露出兩個小酒窩,雙眼彎曲,格外討人喜歡。從前在裴家的時候,小妹就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面跑,“阿姐”“阿姐”的喊個不停,聲音軟軟糯糯的,像剛剛出爐的年糕,令人心軟又愛不釋手。

可是,裴家被滿門抄斬后,小妹也如同阿娘一樣被斬首示眾了。

只有她一人,在那場混亂中,在阿不的護送下,逃離了地獄。

她抬手捂住臉頰,深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抬起頭來打趣的看着敘舊:“我小妹今年十二歲,生得可好看了。你們年紀也合適,等我將來找到她,一定許給你做媳婦。”

“她去哪裏了?”敘舊不解。

謝不鳴信口撒謊:“家鄉戰亂的時候,她跟我走散了。”

“伍長,對不起,我,我……”敘舊聽了連忙道歉。

王沙在一旁也跟着打趣他:“喲,敘舊長大了,開始想找媳婦啦!”

“王沙大哥,我沒有!”敘舊惱了,丟出手裏的襪子去砸王沙:“我讓你胡說八道。”

王沙往旁邊一閃,襪子沒打到他身上。正在這時,旗營的帘子被人挑起,有個男人從外面進來,那襪子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來人正是老兵李創。

他一進來就笑:“喲,這麼熱鬧呢,在洗腳吶?”

說話間,目光落在了謝不鳴和敘舊的腳上。他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心頭一晃,眼前只剩下謝不鳴那雙白生生的細腳。腳踝淺薄,腳掌平直,關鍵是皮膚極白,像外面落下的雪花一樣。他從未見過這樣漂亮的一雙腳,鼻子一陣溫熱,抬手一摸,竟是流了鼻血。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謝不鳴頓覺渾身都不舒服,將腳從盆中拿出來,李創的視線也跟着移動,直到她將腳塞回鞋子裏,才洗了洗鼻子,笑道:“最近上火,大兄弟別怪。不過,你這雙腳真是比女孩子的腳還好看。”

“你來做什麼?”徐勇見他一進門就盯着謝不鳴看,心中十分不爽,往前一小步擋住了謝不鳴。

李創讓開他還是往謝不鳴那兒看:“不幹什麼,閑的沒事,來你們旗營玩玩。”

“玩玩?”徐勇盯着他:“上次來玩玩就潑了我們伍長的包袱全是水的,該不是也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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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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