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9 發誓
事實證明，這世界，哪有那麼多的忍辱負重？哪來那麼多的逼不得已？
就比如蕭寒眼前的這群賊人。
他們今個兒跑出來攔路搶劫，並不是如蕭寒想像一般，因為實在活不下去，或者說有什麼難言之隱。
他們只是單純的，嘴饞！想打打牙祭！
登州這裏遭了災了！
這一點，蕭寒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畢竟大唐時候的登州，絕對屬於整個山東境內，都數得上號的大城！
這種規模的城池，不可能如偏居一隅的安平縣一樣，躲過之前席捲山東的那場兵災。
而在這賊人頭頭的供述當中，也證實了這一點！
當初賊兵過境，不光登州城內一片殘垣斷壁，就連附近的村莊，鎮子，也被賊兵洗劫一空。
地里的莊稼幾乎全毀！糧倉里的存糧被奪走！百姓們養的雞鴨，也被人家搶去打了牙祭。
雖說兵災過後，當地的官府也很快幫助附近村民補種糧食，並且在城外，設了施粥的鋪子，防止缺少食物的百姓被餓死。
但是這施捨的粥，你又能指望它好喝到哪去？
最多只能讓受了災的百姓勉勉強強的活下去，撐到補種的秋糧下來罷了。
像是蕭寒遇到的這伙賊人，他們這些天，就是靠着官府的施粥來過活的，一個個嘴裏，早就淡出鳥來了！
按照賊人頭目所說，今天他們依照往常，結伴去粥廠喝粥，結果半路上，就聽到了蕭寒他們的笑鬧聲。
在好奇心驅
使下，他們借荒草掩護，湊近一看，結果發現這幾個人當中，竟然還有一頭油光水滑的驢子！
老人常說：天上的龍肉，地上的驢肉！
一想到那香噴噴的驢肉湯，這些已經數月不知肉味的漢子，哪裏抵得住這種誘惑？這才當時生了歹心，想着搶了蕭寒他們的驢，給自己開開葷。
至於說的不殺人，那是他們沒殺人的膽量！
不要錢，則是錢在他們手裏，實在是沒什麼用。
對於剛受了災的地方來說，糧食，衣服，藥物這些東西，才是實打實的硬通貨！
錢？那不過只是一些帶在身上，還嫌棄壓分量的破金屬罷了！真不如一口香肉，來的更加實在！
“等等，你剛剛說，你們這是準備去喝粥？喝粥還用隨身帶武器？別說是你們路上怕遇見強盜！這世上，哪個強盜會搶你們這些窮鬼？”
小東在聽了賊人頭頭的話后，依舊有些不太相信。
他覺得，這定然是賊人在誆騙侯爺！為的，就是想把他們自己身上的罪孽說的輕一些！
這就跟那怡紅院的那些姐們一樣，只要恩客問，甭管入行多少年了，總要來上一句：奴家可是第一天來～
“這位高手有所不知！”
見是剛剛對自己兄弟下手極黑的小東質問，這賊人頭頭的臉上，明顯露出幾分懼色！
他趕忙搖着頭，解釋道：“這附近，確實沒什麼強盜了，就算是有，估計也早被餓死了！我們弟兄之所以隨身
都帶着武器，並不是防強盜，而是防止被其他同去喝粥的人欺負了！”
小東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了：“哦？其他喝粥的人，還會欺負你們？都混成這樣了，吃了上頓沒下頓，你們還有心情內訌？”
“廢話！”
這下，不等賊人頭頭回話，蕭寒就已經接過話頭，沒好氣的對小東哼道：“你沒聽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正因為吃不上飯，所以才能打的更加慘烈！”
說罷，蕭寒還不等感激涕零的賊人頭頭致謝，又轉回頭，上下打量着他問道：“不過，你說隨身帶武器，是為了防止被人欺負，這話也不太完全吧？”
“廢話！帶着刀，不光可以不被人欺負，還可以欺負別人！更重要的是，還能順路搶劫你們！”
賊人頭頭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一句，不過最後，還是表現出一副憨憨的模樣，搖着腦袋錶示自己聽不懂。
蕭寒見狀，翻了個白眼，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直接明白的開口問道：“那我問你，你們這是第幾次搶劫了？手上有沒有沾人命？”
“沒！以前俺們從沒搶劫過！”
見蕭寒語氣肅然，賊人頭頭不敢裝傻充愣了，忙指天發誓：“還有，俺們平日裏連只雞都不敢殺，怎麼敢害人性命？若是俺害了人，就讓俺全家，都被雷劈死！死後通通下地獄！”
信誓旦旦的發了毒誓，賊人頭頭趕忙又在暗地裏加上一句
：“殺人，那確實是沒殺過！但是搶劫……以前雖然也干過，但沒成功過啊！那些混蛋要不比我們還窮，要麼跑的根本追不上，既然沒成功，當然不能算一次了！”
不得不說，賊人頭頭的誓言，還是很容易讓人相信的。
畢竟像是這種誓言，對於一個土生土長，將“孝”字看的比命都重的山東人來說，絕對是最為惡毒至極的！
見賊人頭頭連這種誓都敢發，原本還想把他們扭送至官府的蕭寒，頓時也沒了這個心思。
再加上，這些人現如今，一個個被小東和愣子打的吐血的吐血，暈厥的暈厥的暈厥，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算起來，也得到了應有的懲戒。
“罷了，今天大爺心情好，饒你們一次，滾吧！”
想到這，蕭寒拍了拍手，剛起身回到毛驢旁邊，就聽身後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傳來！
等他再回頭看去，卻發現剛剛還在躺屍的一眾“賊人”。
這時都在忙不迭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腳並用的往路邊的荒田裏跑去，像是生怕晚上一會，蕭寒就會反悔一樣。
而就在這些人沒入荒草之內，風中隱約，還帶來了幾點聲音。
“咦？你怎麼，也在裝死？”
“廢話！不裝死，就要真被那兩人敲死了……”
“這，這些人，都是裝的？”
目瞪狗呆的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愣子手中的棒子，都不知不覺的滑落到了地上。
只眨眼的時間，這些人，就跑了個
一乾二淨！哦，還有一個沒跑，就是那個賊人頭頭。
他不是不想跑，實在是腳被刀子扎了個透穿，沒人攙扶，壓根跑不了。
“這群沒義氣的，好歹留個人，扶我一下啊！”看着那些逃之夭夭的身影，賊人頭頭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