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昏迷與吻

如果問世界上有神嗎，那麼童曉風的回答應該是有的。就在他的眼前，並且為他完成了願望，那個綻放着笑容的少女。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童曉雨會說出不認識他這種話，但無論怎樣的理由都已經無所謂了。若是失憶，那就讓她回想起來。若是害羞，那就讓她坦率起來。若是有難言之隱，那就試着讓她親口說出來。只要她不再消失，那麼一切都無所謂。

“我願意做你的助手，至於我的願望我想已經實現了。若是可以，我希望能再許一個願望，希望你能永遠……”

意外來的很突然，還未等童曉風將話說完，他卻發現眼前的事物都褪了色，頭暈噁心的感覺一下子涌了上來。他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身體其實很虛弱，之前逞強的結果加上現在有些激動致使他的身體再也無法回應任何指令，整個人如同屍體一般毫無知覺地倒在了沙灘上。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他卻無能為力，即便想要掙扎也無法擺脫黑暗的侵蝕。明明自己的思念還沒傳達，還有許多事情想要訴說，還想再多看看那個招牌式微笑，可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困難。

妹妹會離開嗎？自己還能將她找回嗎？童曉風極力阻止自己去思考這些問題，但現在腦子裏已經被那個身影填滿。

隨着意識的一點點退去，他恐懼着，彷彿臨近死亡。他想在完全暈過去之前將一切都告訴童曉雨，這兩年他的期待，他的願望，和他身上所發生的事。可是他做不到，就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忘卻了發音方式，只能從喉嚨中傳出點滴嘶啞的聲音。耳中出現了一陣嗡嗡地迴響，最後隨着時間的流逝徹底暈厥了過去。

如果這一幕被別人看到了恐怕頂多是幫忙打個救護電話吧。在這嶄新卻又令人悲哀的時代，沒有多少人願意為了一個陌生人而伸出援手，因為在那地上躺着的很可能是個貪婪的碰瓷者。即便不是，出了問題同樣是個極大的麻煩。

時代在流淚，這並不只是說說而已。隨着戰事的平息，最和平的時代卻迎來了人心淡漠的時刻。有的人認為幫助人很丟臉，有的人覺得幫助人很吃虧，甚至有的人利用一部分人的善良之心來謀取利益導致人與人的不信任。

不過好在這名少女沒有離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善良，但眼前這個少年她卻不能不管，內心的刺痛早已讓她在少年倒地的那時便沖了出去。

“你沒事吧，醒醒啊。”

好在地上並沒有什麼堅硬的物體，而且童曉風自己也做出了些自我防護的本能反應，所以並沒有造成什麼外傷。

就算如此，他的狀況也並不樂觀，至少無法在他臉上找出血色。這雨雖小，但他已經不知道淋了多久，風也並不是特別大，但想要降低他的體溫顯然是輕而易舉。若是將昏迷的他置身在這場細雨之中恐怕連生命都將受到威脅。

“喂，你不是還要找人嗎，快醒醒啊。”

濕潤的雙手輕搖着他的腦袋，可除了他臉上傳來的陣陣冰冷外少女得不到任何回應。

少女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慌張，似乎這僅是初見的人對她非常重要，那種難以言明的奇怪感覺自從見到他后就一直纏繞在心頭。

反覆多次后少女放棄了叫醒他的念頭，站起身望向了四周，只是這幅黑色畫卷並沒有引來第三名客人，遠處偶有車聲也只是匆匆過客轉眼即逝。

確認沒有人後少女再次望向了昏迷中的童曉風，那副憔悴模樣越看越是心痛，緊閉的雙眼和低垂的眉間像是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值得你這麼拚命，希望你作為助手以後能發揮點作用，不然我就虧大了。”說罷少女低下身去，半蹲在童曉風的身側，並用手將他的上半身慢慢扶起。雙眼緊盯着童曉風的嘴唇。少女再次猶豫了起來，雖說她的心已經被眼前的少年打亂，但要她做這種事多少還是有點抵觸。

對於現代人來說，一個吻的意義已經不大，貞操觀念都被顛覆到了極低。但是對於少女來說有些為難，她可是神，雖然無法自認聖潔，但這種事終歸是無法輕易做出來。

而且她早已想好自己的初次接吻對象。那也是一個陌生人，但那個名字對於她來說有着不凡的意義。她第一時間來到這個城市就是為了尋找那個能夠讓她獻上熱吻的人，可是如今卻面臨這樣的境況叫她如何能夠做決定。

在她的猶豫中時間偷偷溜走，少年的臉色愈漸蒼白，少女的心開始劇痛。沒有緣由，沒有徵兆，她不知道這個少年為什麼能夠左右她的心，明明在記憶中並沒有少年的身影，可就是那麼的強烈，強烈到能夠將一切拋之腦後。

一個吻，帶着些許雨水將兩唇相連，感受着少年唇角的冰冷，少女流下了眼淚。她的這個吻本該屬於另一個人，如今卻隨手葬送在了這名少年身上。雖然並沒有後悔，但心中卻多了一份自責，是對另一個人的愧疚。

除了少女內心的波動和兩行熱淚外，一切都顯得很自然。冰冷的雨水已經無法介入兩人之間，因為少女身上閃耀的是屬於神的力量，雖然只是微弱的光芒，卻將整片海灘都變得溫暖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唇分離，帶着一點點遺憾和複雜的心情，少女結束了這次接吻，準確來說是治療。看着少年有些紅潤的氣色她知道少年已經沒事了。雖然治療並非她的專長但童曉風不過是單純的虛弱而已並不需要費太大功夫。只是想要醒來恐怕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在做完這一切后少女將童曉風扶了起來，沙土隨着身體的晃動一點點抖落。也不知看似羸弱的身體哪來的力氣，少女竟然直接就將童曉風背在了背上。不過這對她來說是極大的負擔，從那沉重又緩慢的腳步就可以看得出來。

僅僅是幾步路，少女已經開始喘起粗氣，不過她並沒有就此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她能夠感受到背上的童曉風均勻的吐息聲，似乎是很安心的感覺。

澎湃的海浪開始為她吶喊助威，大風在背後加了把力，漫天細雨劃出了光明與黑暗的分界線，就這樣漸漸走出了黑色的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