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來信

第五十章 來信

經過之前刑皓霖的那番沉默,安祈禕更加確定了內心的想法,算起來盛雲從運行的第一天起到如今,刑皓霖可從來沒換過助理,而肖禾年紀尚輕,剛畢業沒多久就被聘請了,作為新人的他不可能沒犯過錯,而刑皓霖那臭脾氣安祈禕是十分了解的。她和刑皓霖認識這麼多年,刑皓霖對她可從沒心慈手軟過,想像她就來氣!

看着外面了無人際的街景,不斷倒退的樹在光影中只留下孤寂的倒影,安祈禕坐在後座盯着旁邊的男人認真細看了幾秒,認同地點點頭,“長久的情誼真的是需要相互契合與忍耐,對吧?”

“你想說什麼?”刑皓霖蹙眉,不知為何看着安祈禕那張充滿陰謀意味的臉就渾身發毛。

安祈禕朝着前方真正開車的肖禾努努嘴:“小肖白白凈凈地長得真好看,有你這麼個助理真是有福氣哈。”

肖禾微微笑了笑:“安小姐過獎了。”

“你嫉妒我。”刑皓霖偏頭說得一臉認真。

安祈禕先是一愣,明顯沒反應過來,一臉扭曲地問道:“我嫉妒你?我嫉妒你!我嫉妒……”

“復讀機嗎?同一個事實用得着你承認這麼多遍?”

“刑皓霖,你自我感覺真的不要太好,是不是平時公司職員把你給捧得不知自己是誰了?我明擺着是在誇肖助理,關你什麼事兒了?能不能別往你臉上貼金!你非要證明自己的性取向我沒意見!但你不能趁機佔便宜啊!法治社會胡說八道不用罰款是不是?”

聽着後面滿嘴機關槍的兩人,肖禾輕咬下唇,不自在地抬手揉了揉後腦勺,這次他算得上是確確實實聽明白了,公司傳言果然都是真的……

“就憑他是我的人!”

刑皓霖此話一出,車身明顯晃了幾下。

“哦莫莫……”天哪!這火熱的告白!安祈禕快要控制不住激昂的內心,畢竟是第一次見到實打實的真人騷難免有些激動。

“你偷偷摸摸地笑什麼?”只見安祈禕背着她肩膀顫個不停,轉念間忽然恍然大悟,“啊……你果然是在嫉妒我。”

“沒錯,沒錯……”安祈禕笑得眼淚花都泛出來了,無謂的擺擺手,一個勁地點頭。

刑皓霖似乎很是不懂,一臉‘你坑誰呢’的表情,一副要打破砂鍋問道地的架勢,可是安祈禕實在不想再跟他繼續掰扯下去,把頭朝着窗外的方向一偏,作勢就要睡過去,嘴角還帶着之前的興奮……

車身在安靜的夜路上劃過一道白霧,這場暴雨維持了一個多時辰,像是在徹底清洗整座城的污垢,把一切的黑暗與淫穢統統帶走。街道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白白花的全是水,簡直成了一條流淌的河,上面爭先恐後地開放着無數的水花;遠遠看去,樓房和樹木都是模模糊糊的。

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而來的是一股陰冷的風,無端的恐懼侵蝕着這裏的每一個人,如果人的心裏足夠陰暗,在他們看來那就是一個斷頭台,而那些穿着身着白衣的‘劊子手’會隨時要了患者的命。都說醫院是一個晦氣的地方,佈滿死亡氣息的地方,絕望,悲傷,害怕……

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亂的腳步和刻意放輕的談話聲。

病房的等已經暗了,有光影從窗外進來,沈佑偏頭默默地看着看護床上的女人,心中不免泛起一陣苦澀。

幾小時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何州義說羨慕他的聰明,滿足了他盲目的虛榮心,真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會料到最後的結果。

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清醒過來,只能證明何州義對他根本沒有殺心!阿普唑侖片類催眠鎮靜葯和抗焦慮葯,可引起中樞神經系統不同部位的抑制,如果用量加大,臨床表現可自輕度的鎮靜到催眠甚至昏迷,他敢確定何州義根本沒有用大劑量,否則他不可能在追逐的途中還能保持清醒……

想到車體墜落前那個不顧一切衝過來護住他的人,沈佑懊悔地抬手捂住自己的雙眼,如果早知所謂的贖罪是這樣的,他真的寧願永遠都不要醒來。

沁着涼意的眼淚滲進了他的發間,四肢冰冷得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周身只剩下一片薄涼。從耳畔傳來雷鳴轟響,彷彿能穿透他平靜的外表聽得見他內心的呼嘯。

他欠他的實在太多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還清滿身的罪孽與虧欠,才能讓他可以不要這麼愧疚地活下去。

他還清楚的記得何州義曾經問過他:“你說你圖個什麼?”

現在想來,那分明是一句需要他回答的疑問,他卻說得如同一句再簡單不過的陳述。對啊,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不管他再怎麼努力也挽回不了三條人命,更不可能讓時光倒流去更改年幼時毫無意義的報復,因為得不到母親更多的愛,他嫉妒得快要發瘋,從小,何州義的一無是處無時無刻不在襯托出,他有多麼天資聰慧,可是這樣廉價的比對只會讓他覺得丟臉。鄰居們都喜歡拿他開玩笑,說很喜歡他,真想拿自己家的孩子來換一換,可轉眼間還是誇獎了何州義更加可愛……年幼的孩子內心總是格外的敏感,嫉妒的種子開始施肥成長。

如果一開始教唆愚蠢的弟弟弄壞母親心愛的定期之物,只是被稱之為小打小鬧,那之後內心邪惡的想法只會愈發不可收拾,他已經記不清到底做了多少蠢事,但他清楚地記得他那愚蠢的弟弟從沒向長輩提起過,正因如此,他才仗着自己聰明愈加囂張。

如今想來……沈佑覺得他才應該是愚蠢至極的那一個,他苦悶地將手掌於發間,潮濕的臉上分不清汗水還是淚水,他擦拭了面頰,漆黑的雙眸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因為有骨血相連的默契,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懂對方,每個人都有想讓自己活得更好的權利,只有有能力的人才值得被優待,不論何州義出於什麼原因而這麼做,但他,剛好不想放棄。

第二天一早,安祈禕剛來到公安局就見自己辦公桌上多了一封信。

信封應該是因為昨晚那場暴雨,有些回潮,安祈禕看了眼信封上自己的名字,內心有些怪異。作為一個九零后,除了上學時收到過情書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用寫信的方式來聯繫,她摸索着信封邊緣,飛快拆開信,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潔白對摺的紙。

安祈禕皺了皺眉,輕輕坐在椅子上,打開那張信紙,紙的紋理已經被人長期的蹂躪而破壞,拿在手上有些軟,模糊的字跡逐漸顯露了出來。

那是一段很短的話,黑色字體柔軟化開,如同絲絲霧氣卷纏在整張信紙上。

【從來沒有跨不過的山巒,只因沒了期待,現在我才發現,不是跨不過山巒,而是遺忘比沒了期待更為痛苦。】

安祈禕望着這段模糊的字體,心底有些猶然,如果不是因為她太敏感而產生這種錯覺,那會是什麼人寫這段奇怪的話給她?

樊智玖走到她身後,眯着眼睛看了看,不屑地嗤一聲:“我還以為是什麼驚天大秘密呢!”

“你偷看!”安祈禕回頭瞪了他一眼。

“拜託,這還是我好心幫你拿上來的,就擱外面信箱,連個落款人信息都沒有,只寫了你的名字,我不給你拿過來說不定早丟了。”

這時,特案組接到一個探員的回報消息,“何金茗不顧醫生反對,強行替沈佑辦理了出院,出去的時候是由律師所的一位律師來接的,雖然這次是比較拖沓了些,但也都結束了,上級部門也都表示不再追究之前鬧笑話的事兒。”莫良信淡淡說道。

“她這麼著急幹嘛?”安祈禕疑惑的問。

吳軒搖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會不會是怕我們又去找沈佑問話?”

安祈禕沒理會樊智玖的猜想,看莫前輩閉口不提何州義,按照這個意思,案子目前到在這裏也就完了,張局那邊也只管結果如何,現在大局已定自然也就不再過多追查。

莫良信走進辦公室。

“這次報告就交給……”他抬起頭掃視了一圈,隨手將文件甩了出去,“安警員看起來倒是挺無所事事的樣子,做個報告想必也是分分鐘的事兒吧?”

正神遊的當事人思緒被立馬拉了回來,連忙坐直了身子,怔怔地發現辦公室的人全部盯着自己看,她故作鎮定的笑了笑,看着桌子前的文件,倏地瞪大了眼睛,指了指面前的檔案,不可思議的看向莫良信,“這……這是什麼?”

莫良信歪着頭將手撐在桌面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今早開會時我的話,你是完全沒有在聽是嗎?”

安祈禕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我……我只是……”

莫良信點點頭,“我知道,你一個月30天至少有半個月都在遲到,剩下的半個月天天踩點到,永遠都是早退不加班,一開會就打瞌睡或者是走神,處理案子懶懶散散,出任務時我行我素,如果不是你每次案件分析都能說得頭頭是道,我都快要以為你是精神有問題,改天你要是腦子犯抽抽,還不把我們總局給炸了?”

莫良信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些人低低的暗笑聲。

安祈禕臉色沉了沉,“前輩,你批評下屬的時候也挺能把話講得頭頭是道。”

莫良信瞪了她一眼,又重複道:“總之這份報告就交給安警員去完成,最晚在今天換班之前交到我辦公室。”

安祈禕盯着面前的檔案袋暗自咬牙,小聲嘟囔,“這個案件又不是只有我負責,憑什麼光叫我來寫!”

吳軒一手插口袋輕笑着走過去,“哎,真可憐,不過剛剛聽完莫警官對你做的一番簡述后,你在我心裏的形象倒是更加的讓人難以忘懷了。”

安祈禕仰着頭,一如既往地清冷高傲,她着拿起手中的檔案袋,看着面前話裏帶刺的人惆悵地搖頭,“原來吳警官這麼注意我,怎麼辦呢?這會讓我很困擾的,我一點兒也不希望在局裏還要和你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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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證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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