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七年後台灣台北德安商校

「心岑,明天有一場電影叫『電子情書』,我正好有兩張票,聽說口碑很好,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德安商校乙四班的級任老師任霽中,走到教務處的行政專員江心岑旁邊,溫柔地問。

「恐怕不行呢,明天我要陪我兒子去上美術課,對不起。」江心岑從辦公桌前抬起頭,撥撥那一頭美美的秀髮,甜甜地、遺憾地說。

她美麗的臉龐因為埋首於工作、太過辛勤的關係,而顯得粉撲撲的,再加上自然流露出嫵媚的舉止,讓任霽中看了更加動心。

「沒關係,我希望以後有機會,你能答應我的邀請。」他紳士地道。

心岑應付地微笑點頭,然後埋首繼續她的事。

任霽中吁了口氣,無奈地離開教務處。

「沒用的啦!」同事許強走過來拍他的肩膀。「雖然漂亮,又不能吃,我看那個江心岑根本想當老處女!」

「她有兒子了,不是老處女。」任霽中皺起眉頭。

「只是個形容詞罷了,哈哈!」許強打哈哈,趕快走開。

他知道任霽中真的很喜歡江心岑,任霽中是學校校董的兒子,他可得罪不起!

在辦公室里的心岑當然聽見了許強調侃她的話,她也知道同事們都在背後叫她老處女,不過她不在乎,因為她根本就是故意拒絕任霽中的。

七年了,她拒絕所有的男人,因為她再也不相信男人真的能帶給她幸福。

七年前她從美國回到台灣,跟父親道歉、懺悔之後,本來就深愛她的父親很快就原諒了她,並且接受了她肚子裏還未出世的小孩。

現在,她的兒子維維七歲了,他不但是個好孩子,也是學校的資優生、老師眼中的天才,最重要的是,維維是她的寄託、她的驕傲。

想到兒子,心岑嘴角浮上了微笑,直到辦公室里的時鐘敲了五下,她才驚醒過來,趕緊收拾皮包,開車離開學校。

她還得去接她的寶貝兒子下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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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維,媽在這裏。」

江心岑叫喚自己七歲的兒子,她美麗的臉上滿是驕傲和光采。

「媽,我說過多少次,我已經七歲,不要再叫我維維了!」江維不高興地噘着嘴上車。

他雖然只有七歲,長得還很稚氣,但英俊的輪廓已經可以看得出來,將來肯定會是個迷死女人的大帥哥。

「那有什麼關係?我覺得維維很可愛啊!媽媽打算一輩子都叫你維維,而且這個名字只有媽媽才能叫喔!」心岑甜甜地回答她帥帥的兒子,一面發動引擎上路。

江維翻個白眼。他漂亮的媽媽,最會的一招就是裝可愛模糊焦點。

偏偏他這個老師眼中的天才兒童,每次都沒辦法招架!

怪就怪他實在太愛媽媽了!因為媽媽長得很漂亮,對別的男人卻不屑一顧,只愛死去的老爸,媽媽這麼單純,他當然要愛她、保護她了!

江維老是覺得媽媽柔弱的模樣實在需要保護,其實是因為他對於自己的母親幾近於崇拜。

「今天你早點回家陪外公,如果太晚就不要等媽媽了,我學校里還有事——」

「你又要加班啊?」江維皺起酷酷的眉頭。

心岑看了兒子一眼,兒子的表情就跟當年那個讓她傷透心的男人一模一樣。

她笑了笑,別開臉,專註地盯着眼面的路況說:「沒辦法,最近要招生,學校很忙——」

「那間學校根本就是學店,哪有那麼多班好加!」江維嗤之以鼻地道。

「維維!」心岑不認同地道:「你才七歲,講話不可以那麼老成。」

「又沒有人規定七歲就應該講什麼話,而且老師說我的智商比三十歲的大人還要高!」江維不服地道。

心岑望了兒子一眼,然後無奈地暗暗搖頭——這孩子的脾氣就跟他爸一樣,一點都不受控制!

「到家了,你陪一下外公,我十點以前就會回來了。」心岑再叮嚀兒子。

「好吧,不過你最好不要超過十點以後回來。」江維警告媽媽。

「知道了!」心岑誇張地嘆了一口氣。

有的時候,她還真受不了這個太過早熟的兒子,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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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唐氏集團總部

「司漠!」唐洛走出公司大門,拍拍兄弟唐司漠的肩膀。「看到你真高興,『群達』的事總算有人要替我解決了!」

唐司漠和唐司言、唐司雋是異母兄弟,唐司漠是唐氏家族唯一的私生子,從小到大他一直獨力更生,不願意回到唐家。

直到五年前唐洛出面,才把叛逆的唐司漠找回唐家,進入家族集團。

唐司漠摘下墨鏡,冷淡地道:「我看你是幸災樂禍吧?」他皺起眉頭,維持他一貫冷酷的調調。

「兄弟我像是這種人嗎?」唐洛捂着心口,一副哀傷狀。

「你就是這種人。」唐司漠戴上眼鏡,無動於衷地道。

「是嗎?那就算是好了,不過你說得這麼直接,實在太傷兄弟我的心了!」唐洛嘻皮笑臉地道。

唐司漠翻了個白眼。

「話說回來,老大已經『認栽』了,你什麼時候替我去收拾『群達』?」唐洛收斂起笑臉,難得正經地道。

「我還是不明白,你一直沒解釋,為什麼會對『群達』這種小公司感興趣?」唐司漠淡淡地問。

唐洛口中的「老大」指的是唐季天,唐季天是唐氏家族的大少爺,唐季天和唐洛、唐司漠兩人是堂兄弟。

唐洛所謂的「認裁」,指的是四個月前,唐季天被一個平凡的女孩葉心妍「套牢」的事。

唐洛之所以要求唐司漠去收拾「群達」,起因於他和唐司漠的「賭注」——

唐洛和唐司漠打賭,唐季天要是認栽,唐司漠就替唐洛去收拾「群達」公司。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至於賭輸的一方,就無權過問了。」唐洛咧開無害的笑臉。

唐司漠皺起眉頭。「知道了,我會去搞定。」他轉身欲離開唐氏大樓。

「阿漠,你沒給我一個時間。」唐洛懶洋洋地叫住唐司漠。

唐司漠頭也不回地應了一句:「一個月內!」

「那我先回Aspen度假,一個月後等你的好消息了!」唐洛不知死活地在後頭喊。

真是惹人厭的傢伙!唐司漠用力關上車門,紅色Bentley跑車轟地一聲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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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心岑回到家的時候,發現大廳燈火通明,父親和維維顯然都還沒睡。

心岑放下皮包,鼓起兩腮,假裝生氣地對着坐在客廳里的祖孫兩人道:「怎麼了?這麼晚了怎麼都還不睡?爸,你明天早上還要上班,維維你還要上學——」

「心岑,你坐下來,爸有話要對你說。」心岑的父親江振業道。

「什麼事,爸?」心岑直覺有不尋常的事發生。「維維,你先去睡,我和外公還有事要談——」

「不要,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你和外公說什麼,我也要聽!」年紀小小卻很固執的江維根本不買單。

「維維——」

「沒關係,就讓維維留下來好了,反正這件事維維也應該知道。」江振業道。

既然父親都這麼說了,心岑嘆口氣,也只好同意。

「爸,你有什麼事要宣佈嗎?」心岑問。

江父點點頭。「下個星期,唐氏集團會派人來我的公司考察,心岑,我希望你能辭掉學校的工作,到公司來幫我。」

「考察?」心岑不解地問:「我辭職是沒關係,只是『唐氏』那麼大的集團,為什麼要來我們公司考察?」

「當然沒關係了,這兩年你都不知道換過多少工作了。」江維在一旁嘟囔。

「維維!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心岑皺起眉頭,故意凶凶地教訓她的兒子。

雖然兒子說的是事實,但也實在太有損她做母親的尊嚴了。

江維人小鬼大地攤攤手,表示不干他的事,他說的可是實話耶!

「是這樣的,你知道三個多月前公司轉投資……」江振業欲言又止,終於接下道:「說來說去都是爸爸的錯,事前沒有做好評估,導致公司轉投資失利,讓『群達』的負債高達十億元以上。」

「十億元?!」聽到這個數字,心岑都呆了。

「呃,」江振業咽了口口水,臉色有點不自在地道:「十億元是保守數字,詳細的負債,公司的會計師還在審核中……」

「什麼?」心岑從沙發上跳起來,兩眼發直。

「媽咪,你嚇到外公了。」七歲的江維瞟了心岑一眼,他比媽媽冷靜多了。

「爸,你的意思是說——我們的負債超過十億?」心岑張大了嘴,事到如今,她還能冷靜下來才怪!

「呃、呃,目前推算是二十億左右——」

「你剛剛不是說十億?」心岑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漂亮的臉蛋看起來簡直像要殺人。

「媽咪,冷靜下來。」江維拉住媽媽的衣擺,防止母親太衝動。

江振業抹了一把汗,咧開嘴跟女兒陪笑:「沒關係啦!沒關係,反正現在有唐氏集團願意收購我們公司——」

「什麼叫『沒關係』?!」心岑簡直快捉狂了。「『群達』可是你辛辛苦苦一手創辦的公司!而且我沒記錯的話,你剛剛明明說的是『考察』,可不是『收購』!」

「媽咪……」

「維維,不要拉我!」心岑撥個空轉過頭去訓斥兒子。

「你先不要激動,心岑,我還沒有決定要把公司賣給『唐氏』。」江振業趕緊說道,以安撫情緒太過激動的女兒。

心岑擰起眉頭,她很想勸父親,既然還沒決定,那就不要賣,但一想到二十億元的負債,她就無法把任性的話說出口。

「那麼辛苦,我看外公就把公司賣掉好了。」江維突然說。

「維維!」心岑真想叫兒子閉嘴。

「唉,還是維維體貼外公。」江振業感激地望着孫子。

「你們兩個夠了沒?」心岑漂亮的臉蛋越綳越緊。

「放輕鬆一點嘛,媽咪,讓外公安享晚年也不是什麼壞事。」江維淡淡地道,聽起來根本不像七歲孩子會說的話。

「安享晚年?這、這是什麼話?」江振業不平衡地咕噥。

連他都有點受不了這個太過早熟的外孫,也不知道是得自誰的遺傳,唉!

心岑卻開始認真考慮起兒子的話。

兒子說的也沒錯,自從母親去世后,父親不但獨自撐起公司,還要照顧當時只有十歲的她,他老人家辛苦了一輩子,她實在不應該站在自己的立場勉強他。

「爸,你放心好了,明天我就去學校辭職,立刻到『群達』上班!」心岑決定了。

「真的嗎?心岑。」江振業眼睛一亮。

沒想到女兒願意支援他,還真多虧了他早熟的金孫!

「當然,現在我再不去公司行嗎?難道眼睜睜看着你一個人煩惱?」心岑嘆了口氣。

「這樣很好,晚上你就可準時回來煮飯,再也不必每天到學店加班。」江維也點頭同意。

心岑倒抽了一口氣。「維維,媽咪告訴你多少次了,那不是學店!還有,講話不要像大人一樣——」

「外公,我去睡了,媽咪晚安。」江維掏掏耳朵,很酷地把他媽咪的碎碎念當耳邊風,上樓睡覺去。

「這孩子!」心岑望著兒子的背影,搖着頭嘆氣。

「心岑!」江振業喚住女兒。

心岑回過頭。

「老實說,江維的個性很像那個人吧?」江振業突然問。

心岑的個性很迷糊,他自己則是個老實人,江維的個性根本不像遺傳自他們江家,那麼,一定就是遺傳自江維的父親了。

心岑的心猛跳了一下,她別開視線,勉強扯出笑容。「爸,你在說什麼?什麼這個、那個人——」

「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江維的親生父親!」江振業望着女兒,牢牢盯住心岑迴避的眼神。「他不是狄志青的,對不對?」

心岑屏住氣。「爸,我不想談這個……」

「為什麼不談?江維已經七歲了,而且他是那麼早熟的孩子,就算沒開口問,並不代表他心裏沒有疑問。」

心岑望着地面,覺得一時無法回答父親的問題。

「如果你真的不打算追究過去,那就再給江維找一個父親,」江振業接着往下說:「江維有權利過正常的家庭生活,而你,也應該像你母親一樣,得到幸福!」

心岑沉默不語,她沒有辦法告訴父親——

她的心早在七年前就徹底封閉,再也不會為了任何一個男人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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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岑不斷看着手錶,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

本來應該在兩點就要開始的會議,因為對方的不守時,而讓「群達」的代表們枯等了一個半鐘頭。

今天是「唐氏集團」和「群達」開會談判的日子。

因為江振業最近感染了感冒,身體不太舒服,所以由心岑代表父親和「唐氏」談判。

沒想到第一次談判,對方就遲到了,分明一點誠意都沒有。

「林副總,你和『唐氏』約的是兩點鐘沒錯吧?」心岑最後一次看過手錶后,轉過頭問坐在旁邊的林副總。

林副總是「群達」創辦初期,就跟着江振業一起打天下的老員工。

「沒有錯,我親自打電話過去的,對方的秘書還複述了一遍日期。」林副總回答,他看起來也很着急。

心岑秀氣的眉宇皺得更緊。到「群達」上班一個多月了,她已經大概了解「群達」的財務狀況。

「群達」的財務狀況的確很糟糕,且依目前「群達」負債狀況,她已經開始懷疑「唐氏」為什麼要接下這個爛攤子!

也就是因為她已經了解「群達」等於是一個負債纍纍的空殼公司,所以她只得耐心忍受對方的遲到,這種沒有一通電話、無禮的行為!

但是對方也實在遲到太久了!

「林副總,」心岑深吸一口氣,神情凝重地道:「要是『唐氏』的人再不來,我們就找其他的財團談判!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其他人買我們公司!」

「請便,『唐氏』對於貴公司的任何決定絕對尊重。」會議室門口傳來低沉的男人聲音。

心岑的身體瞬間僵住。

這個聲音好熟,熟到她絕對不會認錯,一輩子也忘不了……

穿着高級手工西裝的男人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俊酷的外型,頓時成了會議室里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只有心岑除外,她目光獃滯地盯着對麵粉白的牆壁,即使她心裏告訴自己不可能,卻一直沒有勇氣轉過臉。

「唐先生嗎?您好,我們終於等到您了!」林副總首先站起來,熱切地點頭、打招呼。

「唐氏」的代表姍姍來遲,他雖然捏了一把冷汗,不過終於能吁出一口氣。

唐司漠點個頭,眼光卻牢牢盯住會議室里,那個始終不肯把臉轉過來面對自己的長發女子。

女子的背影竟然眼熟到刺痛他心頭舊日的傷疤,他眯起眼,慢慢地捏緊拳頭。

反常地,他咧開嘴,深沉的眼眸直視心岑,卻對林副總道:「何不介紹一下,這位小姐是?」

「喔,」林副總邊搓手,邊哈腰陪笑地介紹:「我們總經理生病了,這位是敝公司的代理總經理,江心——」

「您好。」心岑轉過頭,做好心理調適,她嘲笑自己真的太過神經質了。

她打斷林副總的介紹,勇敢地轉過頭,抬起眼面對「唐氏」的人——

「您好,敝姓江、江心岑……」

話還沒說完,笑容就凍結在心岑美麗的臉上。

唐司漠的表情同樣僵硬,他冷冷地盯着眼前笑容柔媚、氣質清純,完全不像女強人的她,冷然的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七年過去了,她依舊那麼清純動人,甚至該死的比七年前還要吸引他!

「的確,我們是好久不見了。」半晌,他終於冷淡地回應。

心岑完全呆住了,她怔在原地,想逃開,全身卻使不上力氣,想說些什麼,緊繃的聲帶卻完全發不出聲音。

「原來你們倆認識啊!」不明所以的林副總驚喜地叫道。

「唐氏」的代表竟然認識大小姐,表示這樁生意有望。

在商場有交情至少會比較好說話,「唐氏」很有可能會買下「群達」,這個消息讓他高興都來不及了!

「認識,不過不熟。」唐司漠咧開嘴,雲淡風輕地回答。

他向來俊酷的臉,意外地多了一抹讓人玩味的深意。

聽到他說和自己不熟,不知道為什麼,心岑竟然覺得心臟開始隱隱地顫痛……

為什麼?都已經七年過去了,再見面,唐司漠對自己的影響竟還是那麼強烈,對他的感覺竟然還是那麼熟悉!

「不熟?那也沒關係,大家一起聊聊天就更熟了!」林副總打着圓場陪笑道。

唐司漠移開眼,目光調到林副總身上。「我們進入正題,相信『群達』了解,這一次『唐氏』派我來談判的主因……」

唐司漠臉色一整,開始談起公事,心岑卻再也無法專心。

整個會議從頭到尾,心岑都無心參與,只能讓林副總和「群達」的老員工們輪流回答唐司漠無情的問題,聆聽「唐氏」的會計師和律師們把「群達」批評得一文不值,以達到壓價、剝削的手段。

但即使她無心參與,隨着會議逐漸接近尾聲,心岑也漸漸明白,「唐氏」並沒有心要買下「群達」。

即使要買,「唐氏」也必定會壓價,以最卑微的價錢,連骨帶肉刨掉「群達」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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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女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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