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個人情
王鐸身後的禁衛軍齊刷刷地顯現,就等王鐸一聲令下。
衛氏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當即嚇得有一些腿軟,雖然鳳景玉是大將軍,可她一介婦人,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這樣的場面。
禁軍森嚴,南陌徑直過去,回眸笑道:“煩請姨娘轉告爹爹,請他不要因為我的事而觸怒陛下。”
衛氏哆嗦着身子,連連答應,心中卻不以為然,這嘴巴里說的好聽,不過是為了在大庭廣眾之下博個好名聲。
王鐸見此,便揮了揮手,讓禁軍將南陌帶走。南陌並沒有反抗,反而表現的極其順從。
南陌這方一被帶走,府中各方立馬就得了消息。
尤其是鳳盈,聽說了這事後,竟開始命丫鬟央兒為自己梳妝打扮,意欲出府一趟。
鳳盈瞧着銅鏡里自己精緻的妝容,閉月之姿,不由輕輕笑了,“這樣去世子府,應該就不會被人小瞧了去吧。”
丫鬟央兒道:“世子府方修葺好,照奴婢看,景世子不見得與承安王父子關係融洽,不然怎的之前好好的承安王府不住,非要搬去什麼京郊別院。”
她覺得她家小姐在承安王世子身上費了太多心思了。
鳳盈低笑,“人們往往只看表面現象,便相信由此推斷的事情,在我看來,事情往往並非如此,如果景莫淮當真與承安王不合,承安王又豈會將世子之位給他?”
“可他是長子,不也是理所應當的嗎?”央兒嘟囔道。
鳳盈冷哼一聲,“什麼長子嫡子,不過是借口罷了,大晟歷史上莫名失蹤暗害的太多了,關鍵在於承安王的心思是如何的。”
央兒不解,“小姐,我們這個時候去找景世子做什麼?”
鳳盈理所應當道:“當然是為南陌求情,請他出手相助了。”
央兒面上浮現一絲疑惑,小姐不是最討厭南陌這個嫡女了嗎,怎麼還要為她求情?
鳳盈見此微微一笑,“和你說了你也不懂,問那麼多做什麼?”
主僕二人來世子府外,鳳盈望着門口的石獅,金色的漆粉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鳳盈志在必得地笑笑,或許用不了多久,這世子府就要迎來她這樣一位女主人了。
宿辛哼着小曲兒,見門外吵吵嚷嚷,不由好奇。
府內侍衛盡忠職守,對着外面衣着華麗的二人道:“世子最近不見客。”
“我家小姐是鳳府的大小姐,找你們世子有要事,你識相點兒,最好放我們進去。”央兒不由惱怒,帝京還沒有哪家哪戶將他們小姐拒之門外的呢。
“央兒,不可無禮,我們畢竟是有求於人。”鳳盈阻攔她。
宿辛停在門口,問鳳盈道:“你們找世子何事?”
鳳盈見他周身的裝束與普通的下人小廝不同,衣料更是上乘。
便示意央兒稍安勿躁,柔聲道:“我是鳳府的小姐,特來拜見世子,有事相求。”
宿辛將鳳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女子神態端莊大方,又是盛裝打扮的。
不由毒舌了一把,“有這麼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求人幫忙嗎?”
他向來隨心所欲,公子也不拘着他,口無遮攔倒是得罪了不少人。
果不其然,鳳盈聽聞這句話,面上便不怎麼好看了,她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當然是怎樣能夠突顯她的貌美,便怎樣裝扮了。
現在被這小童毫不留情地當面道出,怎能不羞?
但是饒是如此,她還要裝作不知的模樣,“還請這位小童代為通傳。”
宿辛見她還算知禮,又是有關將軍府的事,便答應替她通傳。
過不久,宿辛便帶着鳳盈和央兒二人進了世子府的墨音閣外。
“世子病了,鳳小姐有什麼話就在門外說吧。”
鳳盈望了一眼,心有不甘,她今日盛裝前來,卻沒能見到人,要是被有心人知道,豈不是遭人恥笑?
鳳盈往前兩步,想要踏進門內,即便是失禮,她也是因為心裏急切擔憂景世子的病。
不想卻被冷臉的爾升橫劍擋在墨音閣門外。
“鳳小姐,請自重。”
爾升的話一出,鳳盈便面色一白,這麼些年來,她一直營造着自己端莊優雅的形象,今日居然被一個下人給教訓了。
可是一想到景莫淮就在裏面,她還是按捺住心中的怒火。
退後一步高聲道:“景世子,盈兒的姐姐不幸入獄,還望您能夠出手相救。”
她要讓景莫淮覺得自己是個多情多義的女子,為了自己的姐姐,不惜上門來求人。
還要藉機試探一下那天景莫淮應下的那番話究竟是何意?她自是知道,她今天來也是白來,畢竟擅闖皇宮可是類同謀逆的大罪。承安王府就算是權勢滔天,也不能公然為一個謀逆之罪的人求情。
墨音閣里傳來輕聲的咳嗽,鳳盈急急望向裏面,雖然看不到,卻心焦似火。
爾升見此皺眉,“其實鳳小姐完全不必擔憂世子妃的安危,我們世子對世子妃一往情深,自然會捨身相救的。”
“你說什麼?”鳳盈的聲音有些尖利,“你把話說清楚,什麼世子妃?”
爾升冷言道:“在曦月公主的生辰宴上,我們世子不是許下了承諾么?世子那麼說了,那南陌姑娘對於我們這些世子府的下人來說,便是世子府未來的主子,稱一聲世子妃並不為過。”
鳳盈心內慌亂,卻還是強自爭辯道:“那不過是情急之下,世子口不擇言罷了,那南陌借情況緊急,逼問世子,世子不與她多做計較,這才勉強應下。你是世子身邊貼身伺候的人,怎的連你家世子的心思都不懂?”
鳳盈強裝鎮定道:“在將軍府,固然姐姐不仁,多次為難,我這個做妹妹的卻不能不義,今日登門也是為了姐姐的安危,既然世子病了,那本小姐也不做他求,就此告辭了。”
過不久,鳳盈走後,一個黑色的身影從墨音閣中出來。
爾升點點頭道:“做得好,下去吧。”
南陌被打入天牢后,卻沒有受到想像中的嚴刑折磨,而是將她丟在那兒,便不管不顧了。
直到深夜,一個頎長的身影飄然而至。
揭了黑色的連帽,男子漆黑的髮絲便委然而下。
對上一雙熟悉的眸子。
南陌見此愣了一下,“你怎麼會這兒?這可是天牢。”
“天牢有你。”景莫淮似是漫不經心道:“我自然是擔心你的。”
很快,南陌知道了事情的緣由。
前夜,景莫淮和鳳景玉互通過,決定按這個方法去救她,以為太后治頑疾為由,請了三皇子商弋做說客。
只是南陌不解,她與三皇子商弋非親非故,不論是承安王還是景莫淮都不會讓自己同皇子交往過密。
商弋為何要答應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景莫淮似乎也無意告訴她。
很快,南陌第二日便見到了太後身邊的周嬤嬤,按理她不過是為太后治病的罷了,可是這周嬤嬤卻不顧天牢污穢,親自過來接她。
周嬤嬤不僅自己過來,身後下人的手上,還捧着精緻美觀的木托,其上有三套衣飾。
南陌眉梢一挑,這太后竟然還存了考驗她心思的意思?
周嬤嬤言簡意賅,要南陌挑一身喜歡的衣物,梳洗打扮後去見太后。
南陌着手挑了那套最精美華貴的衣裳,“這件衣裳很是貌美。”
果不其然,面前的周周樂嬤嬤,再加以掩飾,也擋不住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輕視。
南陌卻話鋒一轉,“只是可惜,我在天牢數日,不免沾染了晦氣,實在不合適穿這樣華麗的衣飾。”
南陌反而選了一套典雅而樸素的。
周嬤嬤接過托盤道:“鳳小姐是好福氣,沒有想到,這一回三皇子竟肯回帝京覲見,還破天荒向陛下舉薦了你。說小姐是鬼醫霍邱的徒弟,對於太后的頑疾有有極大的裨益。”
那嬤嬤裝模作樣說了幾句場面話,南陌便也聽着。
沐浴更衣,一道道程序下去,南陌終於見到了這個王朝可以說是最尊貴的女人。
昭寧殿內。
“聽說你這小丫頭是有點兒醫才的。”太后老神在在地倚靠在鳳羽軟墊上。
“太後娘娘,臣女才疏學淺,承蒙三皇子不棄,願意給臣女這樣的一個機會,臣女定然用心為太后醫治。”
她也不故作無知,反而點了三皇子之名。
太後點點頭,倒是個直白不扭捏的女子,便命她上前,也不說自己的病症如何,只伸出了手,置於錦帕上,令她診脈。
南陌仔細觀察了她的面色,卻並未有什麼不妥,這才靜下神思來,搭上太后的腕間。
“太后是否時常心痛?”
南陌輕蹙眉,“這脈香尋常,若平常人,但是仔細診來,卻是諸氣鬱結。”
那周嬤嬤頓時瞪大眼珠子,這鳳小姐居然說的和太醫說的那樣相像。
太后卻不以為然,商弋有意保她,這點兒病症,早就提前在太醫院打聽出來了。她只要裝模作樣一番,大可矇混過關。
南陌繼續道,“這痛發作如針刺,寒熱往來。太后的舌苔上定然還有遺留的花白的點。”
太后聞言才正眼瞧了她,略微有些詫異,這一點兒可是連太醫院的太醫也不知道。她本也沒當一件大事。
難道這丫頭當真懂醫?不過這個念頭一出來,太后便自覺否定了。小小丫頭,怎麼會懂這些?自己真是老糊塗了。
南陌見太後面色變幻了一番,只是恭謹問道:“可以請見一下原先的藥房嗎?”
太後點點頭,周嬤嬤便拿來了。
南陌仔細看了太醫院原先開的主理氣方子,要了紙筆,去了原先方子裏的甘草,又加了幾顆烏梅,二錢川椒,黃連肉桂各一錢,當歸兩錢交還給周嬤嬤。
“這是臣女開的方子,還請太后按這個藥房服用,一連七日。”
太后讓周嬤嬤收了方子,對南陌道:“天牢也不必去了,你便回府候着吧,皇帝那兒自有哀家。”
“是。”南陌領了命,被服侍的丫鬟帶了下去。
周嬤嬤見南陌走出了昭寧殿,看着那方子,才道:“太后,您說這方子有沒有用?”
“你還看不出來商弋的用意嗎?”太后搖了搖頭。
這丫頭這方葯下去有沒有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曾經欠湘妃一個人情,這一次,也算是盡數還清了。